沈清芙崴了腳，就不必去主院請安了。
不僅如此，侯夫人還從主院過來探望她。
“芙兒，昨晚休息得可好？”
沈清芙休息得不大好。
平時睡覺不覺得，這回腳上受了傷，一動不敢動，渾身都別扭。
“嗯。”但她還是點點頭，說道。
侯夫人聞言，不由得一臉愛憐，輕輕點她的額頭，嗔道：“嗯什么嗯。躺在那里，動也不能動，怎么睡得好？你這孩子，怎么這樣叫人心疼。”
沈清芙被她的親昵弄得不知所措，臉上微紅，低下頭道：“我很快就睡著了。”
“你就嘴硬吧。”侯夫人嗔道，視線往屋里一掃，“無憂呢？怎么不在？”
沈清芙眨了下眼睛，面露驚訝：“他不在嗎？剛還在呢。”
侯夫人不意她說謊，扭頭吩咐道：“月明，你去找找無憂在哪兒，將他叫來。”
“是，太太。”月明應聲。
她轉身快步出去了，侯夫人便收回視線，一臉慈愛地道：“你躺在床上不便走動，叫無憂陪你解悶。他啊，讀了一肚子書，正好瞧瞧他有沒有白讀。”
沈清芙道：“怎么會白讀呢？他讀書又不是為了我。”
她本意是，謝無憂學識淵博，才情滿腹，能做的事情多了去，看他在京城的盛名，可見一斑。
就算不能哄她開心，又算得了什么？
話落，就見侯夫人一臉揶揄地看著她，說道：“連自己媳婦都哄不了，又怎么有臉稱自己是讀書人？”
沈清芙后知后覺，自己被打趣了，再一次尷尬起來。低垂下頭，手指緊緊捉著被面。
啊啊啊！她不喜歡謝無憂！跟他也不是恩愛夫妻！他們是假夫妻！有名無實！
見她低頭羞臊的樣子，侯夫人臉上笑意更濃了，轉而問道：“早上吃了什么？胃口好不好？”
“吃了……”沈清芙依言答了。
說著話，只聽院子里傳來行禮聲：“請大爺安。”
謝無憂回來了。
珠簾被撩起，發出嘩啦的脆響聲，身著藍色錦衣，長身玉立的謝無憂走了進來。
月明跟在他身后，放下簾子，輕手輕腳地走進來。
“母親。”謝無憂道，“您叫我？”
侯夫人轉過身，瞧著大兒子，問道：“忙什么去了？”
“一些瑣事。”謝無憂回答。
“若是不要緊，就交給管事的去辦。”侯夫人道，“芙兒受了傷，還是代我受的傷，這些日子你好好陪陪她。”
謝無憂垂眼應道：“是，母親。”
聞言，沈清芙驚訝地抬起頭。
他就這樣答應了？不是吧？之前不還嫌棄得不得了，整天催她跟侯夫人提，放他自由？
“嗯。”侯夫人倒是很滿意，溫聲說道：“你們年輕小夫妻，正好多處一處，春日景色好，若是芙兒的腳沒受傷，出去走走是很好的，如今只能在花園里坐坐了。”
謝無憂再次應聲：“我省得了。”
沈清芙更驚訝了，只覺得不可思議。她瞅著他，仔細觀察著，懷疑他也被穿了。
“行了，那你們小夫妻說話吧。”侯夫人事情多，這會兒是抽空來探望病號，說了這些話已經花了不少時間，帶上月明走了。
“太太慢走。”院子里，小丫鬟們恭送道。
等人走了，沈清芙往床上一癱。
什么乖巧，懂事，禮節，統統拋在腦后。
瞥了謝無憂一眼，說道：“不用你陪，忙你的去吧。”
這么一大塊冰塊臉，雖然蠻好看的，但看多了真的吃不消，沈清芙更樂意跟玉盞、拾翠她們玩。
“不忙。”誰知，謝無憂一撩袍子，在桌邊坐了下來。
“……”沈清芙。
她緩緩坐起來，看著他，遲疑著問道：“你要陪我？”
謝無憂眉頭微挑，看過來：“你想玩什么？”
“…………”
沈清芙揪緊被面，神情說不出的復雜。
張張口，又閉上。糾結幾息，終于還是誠實說道：“不用你陪。”
幾乎是她話剛落下，謝無憂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落下來。
雖然他日常是冷著臉，但現在才讓人發覺，那就是湖面上結的一層薄冰。不似現在，整座湖都結了冰，寒意凍人。
“母親吩咐的。”他淡聲道，“你去找母親說。”
沈清芙一怔，看著他明顯不快的臉，后知后覺地想道，她剛剛拒絕他，讓他不高興了？
她不太明白，有什么不高興的？難道他很樂意陪她嗎？
“那算了。”她慢吞吞地說，重新癱了回去。
室內一片寂靜。
兩個本質上陌生的男女，頂著夫妻的名分，誰也不說話，氣氛有那么一點兒微妙。
“母親說，你讀書很多，”沈清芙先開口道，“讓你陪我解悶。”
書讀得多，和解悶有什么干系？謝無憂心中不贊同，但他素來自傲，不認為自己做不來陪人解悶的事。
“你喜歡做什么？”他便問。
沈清芙喜歡做什么？
長這么大，她還真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從小生活在福利院，她穿著干凈整潔的衣裳，腦子里想的是街上穿著精致打扮漂亮的小姑娘。吃著能填飽肚子的大鍋飯，心里惦記著其他小孩吃的香噴噴的漢堡、薯條、炸雞排。
她本質上是一個貪圖物質享受的人。
所以她努力學習，拼命工作，都沒有停下來好好想一想，她喜歡做什么？
看電影？打游戲？刷微博？這些青年人常有的娛樂休閑，即便她現在想嘗試，也沒有機會了。
“你喜歡做什么？”她問謝無憂。
謝無憂抿了抿唇，搭在桌邊的手指微蜷，淡聲道：“依你的喜好就是。”
沈清芙道：“你說出來，我參照一下。”
謝無憂瞥過去。
眸光清泠泠似春日里將化未化的積雪，澈然寒洌。
“你想知道我的事？”清冷如玉石相擊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
沈清芙沒有多想，點頭道：“嗯。能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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