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不宋 > 182.趙‘大律師’
  徐天一聞聲,急忙扭頭一看,見到是趙孟啟,大驚失色,“你!你怎么又來了!?這里是公堂,可不是你能亂來的地方!”

  “呵,你還知道這里是公堂!?我以為你把這當成咱家后花園了呢。放心,我是文明人,怎么會亂來呢,就是來討個公道而已。”

  趙孟啟緩步上前,嚇得徐天一連連退避,像是見到貓的老鼠。

  這時,坐在那里一直沒說話的劉修仁,見高知縣沒反應,便一本正經道,“咳!趙衙內,這里正在審理案件,你一個無關人員,觀審可以,但請別擾亂公堂。”

  “我怎么是無關人員呢?我乃被害人谷兮兮的律師!”

  “律師!?”劉修仁愣了愣。

  這個詞在唐朝時便有,但是到這個時候都是宗教用語,是對守戒律的出家人的一種稱呼,不過劉修仁想了想,此時趙孟啟口中的意思應該是‘訟師’。

  訟師這個職業,在推行‘無訟’思想的華夏,歷來都是受官府厭棄和輿論鄙視的,經常受到打擊,不過在宋朝卻相對寬松些。

  因為大宋的讀書人多,而考科舉又要熟知律令和各種公文格式,所以許多考不中的人當不了官,就會以幫助普通人與官府打交道來謀生。

  朝廷也默許代寫書狀的書鋪存在,訟師或憑借自身的涉案經驗,或是通過秘密流傳的訟師秘本及日用類書為民眾幫忙書寫書狀,提供法律技巧與意見,但不允許訟師正式出現于公堂之上參與訴訟。

  不過隨著時間發展,有些身份比較特殊的人,比如宗室、宗女婿、官吏子弟,也偶爾能在公堂之上與縣官爭論判例。

  所以鑒于趙孟啟無論真假的兩個身份,他要在公堂上幫人打官司,劉修仁也沒法多說什么,畢竟他的目的是在合理范圍內給趙孟啟找麻煩,而不是真的激怒得罪他。

  “好吧,只要你按規矩來,允許你幫訟。”

  知州都認了,其他人更沒法反對,于是趙‘大律師’就開始發威了。

  他指著徐天一,“高縣尊,此人方才顯然是藐視朝廷命官,等于就是目無王法,對皇權不敬,不知該當何罪?”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所有人都一愣,高知縣更是愕然,倒不是他沒聽過這個罪名,若是平頭百姓敢像徐天一那樣,不用別人說,他就已經大板伺候了,只是徐天一也算是‘圈中人’,自然不好這么干。

  茫然的高知縣,下意識眼巴巴的看向劉修仁,劉修仁卻一撇頭,不愿接球。

  無奈之下,他只好干澀的說道,“念在初犯,杖責十…杖責五大板。”

  呵,這狗官還是不想太得罪人啊!

  趙孟啟深深看了一眼高知縣,也懶得多做糾纏,反正好戲才開始。

  見趙孟啟沒有異議,高知縣便從簽筒中抽出一根令簽,丟到堂下,“人犯徐天一,藐視公堂,杖責五大板!”

  衙役們接令,抬出一個寬面長凳放在堂中,然后扭押著徐天一趴在上面。

  徐天一一直掙扎咆哮,“我有官身,乃是承信郎,不得輕易對我用刑……”

  衙役們不由手上一停,但趙孟啟開口問道,“口說無憑,官告拿來看看。”

  徐天一只不過是個蔭官,又沒實職,出來玩耍怎么會帶上這個玩意,又不是后世的身份證,此時的官員告身用綾紙書寫,一大堆機構用印和簽字,整整好幾頁,弄丟和損壞都是大麻煩。

  “拿不出來?那就是沒有啰,若是再狡言欺詐,罪加一等!給我打。”

  趙孟啟這樣子,哪里像是律師,完全是把檢控判決全兼了,高知縣和劉知州只當看不見,聽不見。

  受到實質威脅后,眼前的形勢,讓徐天一不敢再抗議,只能閉上眼為自己默哀。

  繼續工作的衙役們,把徐天一袍子下擺往上一翻,扒下他的褲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舉起水火棍正要打。

  “等等,這活還是我來,我在吏部當過差,比較擅長。”

  耿直走出來,一把搶過水火棍,那衙役畏懼于他,默默走開。

  許多人都感到無語,吏部又不是刑部,和打板子有關系?

  耿直才不管別人怎么想,只要趙孟啟沒阻止,他就掄起水火棍,狠狠劈了下去。

  “啪!”

  “咔嚓!”

  “啊……”

  擊肉聲,棍斷聲,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

  娘咧,這一杖打得真狠啊,也虧得是打屁股,要是脊杖的話,人就沒了!

  “呸!什么破家什,這么不禁用,換一根來。”

  耿直嫌棄的丟開斷棍,又從衙役那里奪了一根,此時徐天一已經暈厥過去。

  “悠著點,戲還長呢。”趙孟啟不得不出聲。

  “哦。”耿直撓撓后腦勺,憨笑了一下,收著力氣,又是一杖拍了下去。

  “啪。”“啊!”

  這下倒是把徐天一給打醒過來,疼得差點把牙齒咬碎。

  然后又是不緊不慢的三杖,打得他渾身浸透汗水,似乎只剩一口氣。

  衙役們抓著徐天一手腳,把他拉成一個大字形,抬離長凳,往地下一拋,恰好丟在谷兮兮尸身旁邊。

  耿直把水火棍丟回給衙役,拍拍手,往堂尾退下,臉朝著趙菫露出了邀功的笑容,趙菫滿意的向他翹起大拇指。

  趙孟啟不禁扶額,有些頭疼,自己這善良可愛的妹子,怎么也變得暴力起來了?

  暫時也顧不上這事,趙‘大律師’又指著其他五人,“高縣尊,方才這幾個也咆哮公堂,污言穢語,簡直就是污染大宋淳樸的民風,不知該當何罪?”

  污染民風?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罪名?

  好吧,你是貴人,你想怎么就怎么吧。

  高知縣破罐子破摔,木然抓起一把令簽拋出,“各打五大板,以儆效尤。”

  五人膽寒,渾身發抖,只是在趙孟啟森冷的目光中,沒一個敢抗議,老實挨打,會丟半條命,要是敢嗶嗶,那就是沒命。

  隨即,趙孟啟那些護衛,除了伍瓊外,一個個都踴躍而出,把衙役的工作給搶了,挨個上前行刑。

  就連錢小胖也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執刑人’,朝著一個大白屁股打得不亦樂乎。

  一時間,公堂之上啪啪聲不絕,五個紈绔都被打得奄奄一息,地上躺著的,變成了七個。

  趙‘大律師’看著六個開著鮮花的屁股,略感滿意,“殺威棒打完,就該正式審案了。”

  他繞著六人走了一圈,“我問你們,是否承認毆打強奸五名婦女,并導致谷兮兮死亡?好心提醒你們一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可別不識好歹。”

  娘希匹的,有這樣的訟師?有這樣審案?

  劉修仁翻著白眼,又不愿直接和趙孟啟對線,站在他身后的劉維禎看向趙孟啟的眼神卻越發畏懼起來,這燕王不是個守規矩的人啊,實在太可怕。

  徐天一六人被打得七葷八素的,腦子懵懵的,壓根聽不清趙孟啟在說啥。

  “很好,別說沒給機會,是你們不珍惜!”

  隨后,趙孟啟在谷兮兮尸身邊蹲下,慢慢揭起白布。

  入目便是摔得稀爛的頭顱,頭發上沾著凝固后的黑血,褐黃色的腦漿,一塌糊涂。

  略微還算完整的半邊臉龐,應是生前洗凈了粉黛,約莫能看出容顏勝雪,嘴唇卻奇異的黑紫,應該是服毒所致。

  身上不著寸縷,上面布滿了泥污,看來她是赤著身子跳樓的。

  或許,在彼時,她想的是,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走,不帶塵世中的一切……

  哎……,風吹雞蛋殼,人間不值得。

  原本清白的軀體上,泥塵遮蓋下,是一道道瘀傷虐痕,縱橫交錯,令人觸目驚心。

  趙孟啟有些不忍再看,放下了白布,心頭重若千鈞,臉上彌漫出難以抑制的殺氣,就這么蹲著,轉頭看向跪著的四個女伎。

  都很年輕,不過十六七歲,容貌姣好,卻都臉色蒼白而哀傷,紅腫的眼眶中黯淡無光,藏著麻木和認命,或許感受到那瘆人的殺意,一個個顫抖如風中細柳。

  趙孟啟盡力收斂了一些,緩和著聲音,“別怕,有罪的不是你們,你們也沒做錯什么,這個世道有許多不公,讓你們遭受了傷害,卻還要讓你們跪著,這其實很沒道理的,都起來吧。”

  溫和的聲音,安撫著女伎們,讓她們漸漸沒那么害怕,但眼中依舊茫然,似乎沒有聽懂話里的意思。

  趙孟啟輕嘆著,站起身,來到她們身前,彎下腰,一個一個將她們扶起,“或許有人暗地里和你們說了什么,多半是威脅之類,所以你們都不敢再說實話,但你們不必害怕,即便那人位高權重,也不會有膽子真的對你們做什么。”

  說到這里,他還特意扭頭看向劉修仁,“劉太守,我說得沒錯吧?”

  “沒錯沒錯,趙衙內說得對,特別是在本官治下,絕對不會允許脅迫誘供、徇私枉法之事。”劉修仁老道地掩飾住了臉上的尷尬,信誓旦旦。

  趙孟啟滿意的點點頭,“劉太守的意思是說,只要她們今后出現任何意外或不好的事,都會全權負責對吧。”

  “對的,本官保證!”

  劉修仁心中明白,燕王肯定在懷疑自己了,所以才把自己架起來,只能先認輸。

  “好了,你們可以放心了,以后只要你們有事,那劉知州就一定也有事,這是我給你們的保證。”趙孟啟肅然說著,然后平靜的看著四人,“現在,請你們把昨日之事原原本本如實說來,我會為你們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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