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備前宰相 > 第七十一章 壬辰倭亂(四)公州合戰(下)
  從地圖可以看到,錦江從公州城西南方彎折向東南方流下,公州城兩面臨江南側靠山是易守難攻之地。

  在公州城東北角有一座石橋,是朝鮮政府修筑的專門用來溝通南北的橋梁,如果不從這里過河,就要繞向西南方尼山山口末端坐船渡河,或者繼續向錦江下游尋找渡口。

  潰兵一開始從北方的石橋渡河,想要途徑公州前往尼山,但是公州城如今淪喪倭寇手中,先一步入城的潰敗都被殺死。

  東面擠著想要入城的潰兵本來被城門口的慘狀嚇傻了,有看到南北兩側有日軍開出,眼看局勢不對紛紛向石橋方向跑去。

  作為溝通南北的主干道,錦江上的石橋寬度修的并不寬,不過是同時并行4~5個人罷了。

  如今眼見公州方向有賊寇來殺來,橋南的潰兵紛紛向橋上擠去,而橋北的潰兵還不是很清楚這邊發生的情況,依舊是一頭向橋上奔來。

  兩邊的潰兵對向而行擠在并不寬敞的石橋上,從北門出來的花房正幸所部已經開始列陣,隊列中的弓足輕已經開始彎弓搭箭向橋上射去。

  與此同時秀家交給花房正幸的300旗本眾也已經面向橋口列陣,在他后面跟著的是500花房家本部的栃木眾武士足輕。

  隨著花房正幸一聲令下,在其兒子花房正成的帶領下,旗本眾向著橋南沒有擠上去的潰敗發起沖鋒,在他后面的是500名栃木眾士卒徒步跟隨。

  “啊~!騎兵來啦!”盡管只有300人,但是身著前胸單面板件,頭戴惡鬼面具的旗本眾依舊給了朝鮮軍很大的心理陰影。

  特別是在當下逃命的關鍵時刻,很多人手中的武器早就扔了,就算有也是短刀,長槍這種有礙于逃命的東西怎么可能帶在身上。

  失去長武器的士兵,又沒有能力結城方陣應對,甚至紛紛背向騎兵而行,這樣的結果就是被騎兵沖垮。

  300名旗本眾騎兵手持朱槍面無表情的沖向落在后面散亂的潰敗散陣,先收割了一波百余人的生命之后拉回到南側正對橋口再次列陣。

  “快走啊!倭寇的騎兵要來了!”橋南行北的潰敗對著對面喊道,可是在這人聲鼎沸的時候,設有聽得見誰的話呢?

  即便他前面的人聽到了,在那人的后面還有成百上千想要擠上橋渡河的潰敗。

  “啊~!我中箭了,我中...”香西佳清所部在橋頭東側列陣,張弓搭箭向著橋頭東側的士卒射去。

  來自南岸的倭寇士卒被東側的潰兵看到,紛紛告知同伴對岸真的過不去了,這才使得擠在橋上的潰兵艱難的掉頭向北。

  靠近東側的士卒不斷有人中箭落水,然而這一切還沒有結束。北門而出的豐臣秀貞帶著真田信幸所部與花房正成的栃木眾殺散川南的少量潰敗,開始在騎兵對后面列陣。

  不到萬不得已,中世紀的騎兵絕對不能用來沖擊堅固的陣型,即便是背沖也盡可能避免,會有少部分騎兵因為慣性向前摔入敵方陣中,很容易死在自己人的馬蹄下。

  這個時期騎兵的訓練成本太高,他們的主要作用還是用在沖散敵人的陣型,沖垮敵人的防線上。

  花房正幸和豐臣秀貞見敵方背后陣型太過堅固(人擠在一起),隨即示意旗本眾稍待,步兵壓上使用鐵炮和弓箭殺傷敵兵。

  潰兵緊張之下竟然有人直接跳河妄圖游過湍急的錦江。

  隨著北側南向潰兵的轉向,橋上的擁擠環境終于稍稍好了一些,潰兵們開始單向向被奔逃。

  花房正成和豐臣秀貞見狀對視一眼,明白此刻騎兵沖擊的時間已到,花房正成隨即示意秀家交給他的旗本眾連隊長赤井重兼對敵發動沖鋒。

  隨著赤井重兼的一聲令下,旗本眾催動馬匹緩步向前,隨即彎弓搭箭射向橋頭,一輪箭失之后手持長槍沖向潰兵背后。

  豐臣秀貞也調動自己麾下的騎馬武士跟隨在秀家旗本眾之后一同沖鋒,整個騎兵隊伍人數超過400人。

  【噗~!轟~!】

  騎兵撞在了落后的潰兵身上馬速不減繼續沖鋒,最前面沖上去的兩位騎兵并列而行,后面還跟在400余趕著上橋的騎兵隊。

  在這狹窄的橋上,騎兵都不需要快跑,緩步向前就能給敵人很大的壓力,潰兵組織不起來防御,要么被日方的騎兵踩在腳下,要么被騎兵手中的長槍捅穿,要么被沖撞落入滔滔錦江之中。

  又或者自覺一點,為了防止被騎兵殺死,有不少朝鮮潰兵自己跳入江水中順江漂流而下。

  隨著騎兵過河,500栃木眾緊跟其后,豐臣秀貞所部3000人次之。

  此時城內的屠殺已經基本結束,岡家利出城與此前在外用箭失射擊橋頭的香西佳清所部,以及總大將花房正幸會和。

  花房正幸深知,眼前的潰兵只是前鋒,在錦江對岸依舊能看到茫茫多的潰兵。

  他下令公州城內留下結城晴朝、多賀谷重經等人的數百軍士守備,岡家利所部負責打掃橋兩岸戰場,其他人渡河準備繼續追擊殘敵。

  公州城口的地方太過狹小,不利于騎兵沖鋒,可是錦江對岸的地塊卻是大片的水田,剛剛過河的騎兵陷入了此前忠州會戰時候禁軍騎兵一樣的問題。

  為了不陷入泥沼之中,他們只能沿著田埂追擊,而逃入田埂的潰兵則交給后面的步軍去收拾了。

  步軍也不急著下田追擊,基本上也是沿著田埂堵截,反正在田埂上的速度肯定比下田在泥沼中行走要快。

  又或者實在追不上了,朝著那人的方向射上一箭,開上一鐵炮,將人直接擊倒在田地里。

  李洸所部大部分為府兵,朝鮮府兵著甲率不足2成,大部分還是將領的私兵,大部分府兵是沒有甲胃可以穿的。

  而衙丁作為治安管理單位,身上不過是穿著一件寫著一個【丁】字的衣服罷了,至于征召來的家丁、農民穿的衣服五花八門,可是身上是片甲也沒有的。

  面對這樣的五甲單位,不需要鐵炮射擊,弓箭就足以造成極大的殺傷的。

  已經渡河的豐臣秀貞和花房正成也不急了,命令旗本眾騎射向前,準備截住對面的退路,把人驅趕向西南江邊,后面則是步兵滿田間地里的抓俘虜。

  膽小的朝鮮兵趴在水田里妄圖躲過追擊,可是眼下剛剛開春不久,田地里的稻苗還沒有長起來,他們像小雞一樣被提熘起來,被人用繩子串起來捉到了一邊由專人看守。

  整個追擊潰兵的戰斗好似一場狩獵,明明潰兵的人數是日軍的好幾倍,可是沒有一個潰兵敢于拿起武器對身后追擊自己的潰兵反擊。

  近萬明潰兵就這樣被驅趕著,像無助的羊群一樣被驅趕著走向西南方向的江邊,在公州城上日本守軍的笑聲中,被擠壓在江邊很小的一片區域。

  渡江的船只只有那么幾艘,早已被先到的軍士搶占,他們將舟船搖曳到錦江中間,看向自己來時方向的的同胞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只有逃出生天的快樂。

  ——他們以為的逃出生天。

  他們并不知道即便他們上了岸,也不可能逃過尼山的山谷,那里還埋伏著2000多日軍專門截殺他們。

  沒有上船的軍士,咒罵著船上的同胞,又咒罵著帶自己出來的官員,以及后面窮追不舍的日寇。

  有部分軍士受不住心理壓力想要跳河,卻聽到了后面日寇投降不殺的呼喊,他們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跪倒在地上,等著日方一個個將他們用繩子串聯起來。

  然而局勢變幻就是這么迅速,日方俘虜還沒有抓完,就有部分向北方索拿潰兵的士卒從北方山谷中奔逃而來,對著豐臣秀貞和花房正幸上報道“北側又有成隊敵人來,看樣子不似潰兵,人數不明。”

  兩人聽到這個消息,眼神中出現了一絲凝重。

  如果秀家此前所料不錯的話,前面這波潰兵是真的逃散南下的,而北面即將來的則是被將領稍加收攏的部隊。

  這兩只隊伍單拉出來都不是他們所忌憚的,畢竟士氣都已經奔潰了,哪里還有反身廝殺的勇氣。

  可是若是被這群潰兵看到了北側的軍勢,都有可能讓他們燃起新的希望,畢竟人數上是絕對占優的。

  到時候北側之敵沒有擊敗,南面這群剛剛安定下來的俘虜很有可能有了別樣的心思,從兩面夾擊我方。

  恰逢此時,探子帶來了北側朝鮮軍的具體人數,大約在5000上下,而且軍容稍稍整齊,隊列中還要大量著甲武士。

  “這定是朝鮮監營兵!”花房正成在一旁將秀家此前給他們講述的朝鮮基本情況說了出來“朝鮮監營兵參照禁軍打造,多為外放禁軍,只有他們的甲胃率才會這么高,戰斗力不可小覷”

  三人對視一眼很快作出了決定,派人通知岡家利將兩岸零星的俘虜帶去公州看押,至于被擠在岸邊的這數千俘虜,看來只能心一狠盡可能的撲殺在這里了。

  但是他們還沒動手,北側的探子又來通報說,北側的軍隊開始緩緩向后撤退了,想來是接到了從這里北逃的潰敗,知道公州已經淪陷的消息,這才帶人北逃溫陽,企圖另尋出路。

  聽到這個消息的三人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后面這么大一群火藥桶在,他們也沒有心思繼續追擊了,索性就打掃戰爭帶人返回公州看押。

  李洸確實被嚇退了,他好不容易約束士卒準備南下,卻聽到從公州跑來的士卒說道“公州已經為日寇所占,軍力不下數萬之眾,遮天蔽日我等不可及也。”

  人在驚慌的時候說的是不能信的,他們會夸大事實,好遮掩自己的恐懼。

  可是李洸不知道真實情況啊,這么多天來聽到的都是壞消息,忠州戰敗,國王北逃,王京陷落。

  這以上種種消息都讓他對日軍有了一種錯誤的認知,認為日軍勢大難敵,以他手中士氣低下的5000多人(路上又收攏了一些),根本不可能正面戰勝日軍突入全羅道。

  麾下將領給他提供了一個思路,讓其北上溫陽之后轉到向東,經過德川、大興、洪州再前往保寧,這里有朝鮮忠清道水營在此。

  根據朝鮮軍鑒記錄,忠清道水營應該有水兵2000余人,大小戰船近百艘,在搜羅一些周邊的船只,渡海應該可以回到全羅道。

  然而他這個想法卻與秀家不謀而合了。

  花房正幸在拿下公州截住一部分俘虜之后,召集諸將開始軍議,然后當著眾人的面取出秀家準備的錦囊展開。

  只見上面寫道“當君看到這封書信的時候,想來已經在忠清道取得大捷,請速去保寧水營搶奪船只,依靠船只將部分俘虜轉運濟州。

  隨后經保寧北上掃蕩一路忠清南道與平澤再次交接俘虜后進入京畿道與加藤、小西等將會和,隨后進入江原道完成《八道國割》之任務。”

  秀家的家臣早就對秀家的計劃不假思索的聽從,但是與秀家一同出陣次數不多的其他大名卻對秀家于千里之外的計劃表示出不置可否。

  雖然不至于直接否定秀家的計劃,不過各自提出了自己見解。

  比如宇都宮國綱就認為大納言人在京都,對于朝鮮的局勢可能不太了解,這個計劃又是幾個月前提出來的,還需要斟酌一下。

  真田信幸不敢開口否定秀家的計劃,但他也提到他們的主要任務是對江原道和咸鏡道展開攻略,這個時候轉到對忠清南道掃蕩會不會延誤軍情?

  對于他們兩人的意見確實引發了一陣導論,小田氏治表示如今他們的命令是經忠清道進入王京后對江原、咸鏡道進行攻取。

  如今停留金山數日又沒有走最近的道路前往王京,如今打一場勝仗就是,沒有必要在這里耗下去,更別說去掃蕩忠清道了。

  他表示這是福島正則第五兵團的任務,以福島正則的脾氣很可以到時候兩邊都落不著好。

  最后花房正幸與豐臣秀貞商議一下,認為大名們的顧慮有道理,確實不應該在忠清道久留了。

  但是眼下被看押在公州的這群俘虜放了也不是,帶著北上王京更不行。思來想去之后決定還是得拿下保寧,用船隊把人送走。

  至于后面掃蕩忠清道的事就算了,沿途各城如果能下就下,如果不能下就繞道而走。反正眼下忠清道的主要兵力只剩下李洸麾下的北上勤王兵和保寧的水兵了。

  清州兵營被申砬征召了一波,剩下的聽到忠州兵敗之后也都逃散了去,想來從保寧北上經過溫陽前往王京應該會很順利。

  就這樣,兩方軍隊在各自不知情的情況下都開始向保寧進軍,最終在保寧又發生了一場遭遇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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