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備前宰相 > 第八十四章 立原信久(上)
  多年未見,玄珠師傅在秀家面前算是大變樣了。

  北地苦寒,生活條件太過艱苦,玄珠師傅又要為了蝦夷的發展勞心勞力,身體是愈加憔悴。

  前年寒冬,因為屋頂積雪過厚,玄珠師傅被壓在屋子里面,左腿因為凍傷不得不截肢,現如今玄珠來見秀家就像后世海道一樣,腿上裝著一根木質的假肢。

  看著他在自己收養的阿依努義子立原信久攙扶下來到秀家面前,秀家見他跪坐下來有些困難,隨即讓穴山信忠為其帶來馬扎供其坐在殿中。

  玄珠向穴山信忠到了一聲謝謝,隨即像秀家開口調侃道“這么多年未見,殿下身邊的侍從我都不認識了,健次郎現在何在啊?”

  聽到玄珠的詢問,秀家也熱情的向他介紹其在場的真田信繁和穴山信忠,同時和他說“健次郎現在在家老聯席會做與力,輔助家老處理政務。”

  聽到秀家介紹幾人的玄珠頗為感慨的說道“好啊,都是名門之后,在我離開殿下的時候,殿下才剛剛統御備前美作兩國35萬石,國家更是搖搖欲出,誰承想7年過去,殿下已經成為天下第一大大名了啊。”

  對于玄珠的感慨,秀家微微一笑,對他說道“當初為了老師的名聲,您出家改名玄珠,現在風頭已過,孩兒也有能力庇護于你,師傅不如將名字改回來吧。”

  “改回立原姓氏嗎?”玄珠聽到秀家的要求,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這個姓氏自己已經許久沒有聽到有人稱呼自己了。

  失去妻子、族人和兒子的玄珠,本以為今生今世只能以玄珠出家人的身份或者,為此還收養了一個阿依努族人做養子,教授他文化和軍略,希望由他傳承自己的衣缽。

  但是這并不意味著玄珠當真不在乎立原這個姓氏,現如今秀家給了自己這個機會,他非常激動的起身想要向秀家行禮表示感謝,卻被秀家出手制止。

  “師范何須行此大禮,您為我殫精竭慮開拓蝦夷,使得本家從此繁榮昌盛,與您的付出相比我所能為你做的是那么微不足道。

  此事就此定下,師范恢復“立原久綱”的名諱,我會為你請封一個合適的朝廷官職,我再將備前兒島2萬石分給您安堵,作為您開拓蝦夷的獎賞。”

  聽到秀家給自己開出2萬石的獎賞,立原久綱吃驚的說道“殿下,備前乃是直轄天領,給我2萬石實在太多了。”

  秀家走到他的身邊,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另一只手撫摸著他的假肢哽咽著說道“與師范在蝦夷的付出相比,2萬石的知行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抬起頭與剛剛恢復立原久綱稱謂的玄珠對視道“我本想將您直接抬入家老眾內,只是您在蝦夷的功勛還不能公布于眾。

  還請您在忍耐一段時間,先與颕娃久虎一道擔任我的御前行走之職位,為我出謀劃策。”

  說罷他又向立原久綱詢問道“不知師范還有什么請求,此時一并說來吧。”

  立原久綱見秀家一再堅持也就不糾結知行的事兒了,畢竟身為武士怎么可能嫌知行少呢?

  隨后他在聽聞秀家打算滿足他的愿望,當即拉過身后的立原信久說道“源太兵衛是我收養的阿依努人孩子。

  雖然和殿下不同種,但是在我的教導下卻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大和武士了,與殿下算是同文,在下請求殿下允許我將立原信久立為本家的繼承人。”

  說罷立原久綱拉著立原信久就向秀家拜倒請求秀家的賜封。

  在日本文化中除非是特別受主家忌憚的存在,不然立誰是繼承人是不需要得到主家的允許的,但是作為繼承人是需要在事后向主家報備的。

  畢竟立為繼承人后,他在自己家內部怎么著也算是少主了,在外面是能夠合法行事他們家主的部分權利的,因此必須在主家那邊備案。

  但是現在立原信久的情況有些特殊,因為他不是日本人,他是一名阿依努人,是大和人最看不起的北夷。

  讓他們成為武士的政策秀家尚且要瞞著家里面只在蝦夷本地施行,更別說讓一名阿依努人直接成為知行擁有2萬石的小大名了。

  秀家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這事兒對于秀家來說也有些難辦,他有些無奈的摸了摸臉龐,看著跪在殿中梳著標準月代頭的立原信久開口說道“源太兵衛是嗎?把頭抬起來答話。”

  “哈衣”立原信久聽到秀家的命令,中氣十足的回應了一聲,精神抖擻的把身子抬起,目光炯炯的向前看去,但是目光刻意的規避秀家的方向,只敢看向秀家的腳的位置。

  秀家端詳了一番立原久綱的容貌只能說不愧是與蒙古人同源的阿依努人,在面容和體型上與大和民族有著很大的區別。

  秀家看著他的面容越看越覺得熟悉,于是開口詢問道“我看你有些面熟,似乎以前見過,你以前來過岡山嗎?”

  “哈衣”聽到秀家的詢問,立原信久再次伏倒在地向秀家行禮并回答道“天正十年(1586)年初在下曾經在岡山面見過殿下。”

  聽到這回答,秀家頓時來了興趣“哦,還有這事兒?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此時跪在殿中,此前一直負責蝦夷對奏的瀨戶家正開口回答道“殿下日理萬機,記不得也是應該的,立原小大人是玄珠城西山上的支笏湖邊的支笏部落酋長的次子。

  天正十年我層帶著當初降服本家的幾個部落的代表曾經來岡山見過殿下,殿下可曾記得嗎?”

  經過瀨戶家正這么一提醒秀家回憶起了一些什么,端詳著眼前這個20多歲的年輕人感慨道“這5年沒見就已經讓我認不出你了啊,當時你還只是一個小青年呢。”

  立原信久被秀家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明明眼前的這個家主比自己要小5~6歲,當初見他的時候才是個小娃娃,怎么現在和自己說話一幅頗為老陳的模樣。

  好在秀家沒有讓氣氛陷入尷尬,主動向他繼續詢問道“跟隨師范幾年,你學到了些什么呀,且說來聽聽。”

  “哈衣”立原信久又一次向秀家行禮慢慢回答道“在下跟隨父親學習6年有余,主要就是學習兵法和政務,如今算是略有小成。”

  “略有小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到他的回答,秀家笑著說道“如今場景政務的考較有些困難,不如就在院中考較一下你的兵法吧。你是會使槍啊,還是會使刀呢?”

  立原信久回答道“在下善使槍。”

  “使槍?好!此乃戰陣之道。”秀家扭頭對著身后的真田信繁說道“既如此,源次郎你去試一試他的水準。”

  不要覺得影視作品中武士都拿著武士刀作戰就覺得日本使用刀是主戰武器了。

  到了戰國時期,武士刀多作為儀仗使用,而槍高居日本剎人的榜眼位置,僅次于后世傳入的鐵炮。

  真不賴外人蔑稱日本戰國是村長戰斗,日本戰國百余年,真正殺傷最大的居然是最后50年傳入的鐵炮。

  而拋去鐵炮這個熱兵器,在冷兵器中槍的擊殺數遠遠超過和弓和武士刀,是真正的戰場近身格斗兵器王。

  歷史上真田信繁的槍術是在大坂做人質期間和黃母衣眾學的,其中有很多是師承奈良寶藏院流的武士,因此后世的真田信繁善使十文字槍(日本稱為鐮槍)。

  但是這一世真田信繁并沒有為質大坂,而是跟在了秀家身邊。而在備前美作這邊的武士使用最多的是最傳統的素槍。

  原因當然是因為美作的老壽星竹內久盛是西國聞名的劍圣,是日本竹內琉的開山鼻祖,而他使用的就是素槍。

  竹內久勝的劍術和槍術全部是自戰場上自己啟發而來,乃是真正的剎人術!

  所有的招式中沒有多余的動作,整個流派的招式中也鮮有虛晃之類的動作,追求簡單準確的解決敵人。

  秀家小時候就師承竹內流,和竹內久勝的三子竹內久勝(1566年生,是竹內久勝63歲時候生的兒子)一道學習竹內流兵法。

  竹內久勝是宇喜多家御用兵法師范,竹內流是宇喜多家鼓勵大范圍傳道,并在軍中作為最為標準的兵法直接授業的流派。

  可以這么說,隨著秀家大肆推廣竹內流,宇喜多家各國的武士八成都是竹內流出身,連帶著帶動周圍四國、毛利領、丹波、播磨都受到了竹內流的影響。

  隨著竹內流影響比歷史上擴大了數百倍,如果這個平行宇宙真實存在的話,今后暗榮的太閣立志傳中應該不會再少了這么一位天才的劍圣。

  得了秀家的命令,兩名青年當即向秀家行禮之后走出殿宇,來到殿前的空地上,在秀家和侍從武士的矚目下間隔15步站立,各自拿了一柄沾了白灰的2.5米長木。

  與真田信繁持槍站立擺出竹內流起手姿勢不同,立原信久握著手中的木棍使喚了一下,似乎是因為不順手而皺了皺眉頭。

  但是看到對面已經持槍站立的真田信繁,即便槍使的再不順手他也只能硬著頭上場了。

  秀家將真田信繁選出來與他對敵不是隨便選的,真田信繁到宇喜多家時間不長,才剛剛2年。

  他學習竹內流槍術也沒多久,但是他是屬于進步非常快的,僅僅學了2年,如今槍術也算略有小成了。

  只是不知道他的略有小成和立原信久所說的略有小成有什么區別。

  真田信繁受秀家之命要與人對戰的消息在御館內不脛而走,連在理藩院幫助長船貞親書記文書的清水信也也跑了過來看兩人的筆試。

  周圍還有人互相打賭誰能獲勝,不過院子里的大多數人對于眼前的這外邦人并不看好,大多都押注真田信繁會獲勝。

  畢竟大家都算知根知底,對真田信繁的實力還是有些了解的,雖然不說很強,但是絕對不弱。

  兩人在院子中對峙十余秒,最后還是立原信久耐不住寂寞先手發起攻勢。

  只聽他“哈”的一聲怒吼,三步并兩步快步向真田信繁沖去,直接揮舞著木棍向星范劈去,那氣勢宛如力劈泰山一般。

  “破綻!”真田信繁冷靜的應對立原信久的攻勢,從他高舉的木棍,暴露出來的胸口看到了他的問題,以棍做槍向前挺刺而出,直攻立原信久的心房。

  這邊是竹內流派與其他流派之間的差別了,竹內流不拘泥于傳統槍術,直要能殺傷敵軍就是最好的招式,因此與其他流派不同是他們會在槍術中存在挺刺的招數。

  要說為什么日本的傳統兵法中沒有挺刺這一動作,就要說道日本槍與大陸傳統槍之間的區別了。

  眾所周知,槍作為世界上最古老的兵器,所謂的“矛”、“槊”、“矟”、“槍”本是一體,不過是不同長短,不同形制的金屬錐刺,用不同的方法裝在木棍上的武器的不同表現方式罷了。

  其中槊和矟的槍頭是最長的,大部分超過50cm,矟用于馬下,木棍較長,槊用于馬上,不滾較短;而矛的槍頭最短,配備的木質接桿也最短,普遍全長之后1.5~2米;槍不論是木棍還是槍頭在以上幾種武器是最均衡的。

  日本最初在繩紋和古墳時期的槍與大陸的槍并無差別,都是以硬木、竹為桿,槍頭以套筒的方式套裝在長桿上的方式進行組合。

  后來隨著武士地位的提升與郎黨作用的弱化,再加上武士們偏向喜歡一騎討,日本就制的套槍逐漸被更加適合劈砍的薙刀取代。

  但是薙刀是不適合用套筒裝在外面的,因為套裝的槍更加適合突刺而不是劈砍,劈砍久了或者兩刃相擊多次,套筒容易松脫,這在戰場上是致命的問題。

  因此從薙刀開始到后面的菊池槍,日本都開始使用在鍛打槍頭適合后面流出長長的金屬桿部,將其插入木棍之中,再用銷釘和抱箍進行固定,在日本被稱為“挺接”。

  這一方式與秦漢時期的鈹的裝備的方式相似。

  但是挺接的槍不適合突刺,原因是它在刺入敵人的身體后拔出時會發生水平作用力,久而久之會使槍頭松動。

  但是長槍本身并不是時候劈砍,這是物力定律決定的。

  因此日本在這個時候天賦樹再次點歪了,他們做大、做長的金屬槍身,出現了名為大手槍的一種武器。

  像后世國寶的蜻蜓切和日本號都是這種槍,大手槍的特點就是槍頭特別長,像日本號的金屬槍頭,光刃長就有2尺6寸1分5厘(79.2厘米),金屬莖長為2尺6分5厘(80.3厘米),而包括硬木棍在內的全長達到了10尺6分多(321.5厘米)。

  這幾乎整個前半部分都是金屬了,由此也就造成了大手槍頭重腳輕的不平衡情況,必須經過專門的訓練才能舞動的起來。

  而在這種情況下,套筒槍與17世紀初及關原之后在日本的尾張重新出現。

  只不過這一次在用套裝槍頭的同時,為了方便武士進行突刺,居然在木制槍管上裝了一個可以滑動的套管,并以此特點被稱為管槍,也由此形成了突刺為主的尾張貫流槍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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