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備前宰相 > 第三十八章 南九州決戰(二)
  隨著富山城的陷落,島津與豐臣兩軍之間的戰斗暫時告一段落。

  秀家將本陣遷移至福山城內,自己指揮對栂牟禮城的戰斗,將佐伯城的戰斗交給了小早川隆景負責。

  福山城經歷昨日島津豐久的火燒,原本的木質結構都已經損壞,語氣說是一座城,不如說是一個由多個不同階梯的平臺組成的陣地。

  好在這個時代對城的定義很放松,在大火熄滅之后經歷一天一夜的整備,這里的防御工事已經基本重新設立起來。

  第二日一大早,以清水景治、花房正成、莊直清的備中眾位主力,在隆隆的炮聲中向栂牟禮城攻去。

  由于昨日高密度的火炮轟擊城墻,使得火炮營內有2門火炮出現了鼓筒的問題,為了保證安全,只能暫時熄火,其中就有1門大金炮。

  這也是當時使用銅鑄炮最常見的問題,銅的延展性強,鋼性不足,火藥在爆炸將彈丸彈出的同時也會給炮筒一個反作用力。

  久而久之炮筒就會發生向外的形變,如果不進行處理很有可能會發生炸膛的情況。

  當然這并不是說這門炮就這么廢了,事實上歐洲當時有很多辦法應對這種情況,最簡單的就是將炮身燒紅后用鐵箍重新塑性,這也是很多火炮歷史文物在炮身后側突然“胖起來”的原因。

  只是這一切都需要專業的工匠和工具,寫兩門火炮只能暫時儲存起來,待戰爭結束之后發回岡山再行修復了。

  盡管今日的火炮少了兩門,但是宇喜多家上下依然對今日的戰爭信心十足。

  隨著秀家的一聲令下,花房正成指揮著總社備一馬當先,舉著木遁和竹束緩緩畢竟栂牟禮城下四之丸的城門。

  打仗打到今天這個地步,該怎么攻城,宇喜多家上下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章程,根本不需要秀家指揮,其麾下的各個備隊長,中級將領都能妥善的進行指揮。

  只是今日的攻城戰注定有所不同。

  隨著軍士進入50步內,城頭的弓矢開始發力向城下的宇喜多家方陣傾瀉箭羽。

  這是很常規的操作,隊列的前面有好幾排木遁和竹束作為抵擋,后面的足輕紛紛把頭低下,用頭頂的鐵包竹的陣笠抵擋飛來的箭矢。

  偶爾有幾個足輕被空中劃過的箭矢射中自己的薄弱位置,還沒來得及倒地就被后方的同伴接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拖著他退出陣線,而后方的足輕自動補上兩人的空缺。

  當隊列行進至土堀前時,宇喜多家的木遁和竹束剛剛放下,還沒來得及調整位置,城頭的鐵炮就齊聲響起。

  從栂牟禮城城頭飛來的鐵彈“噼里啪啦”的打在木遁和竹束上,由于木遁和竹束后方還沒來得及做支撐,防具被鐵炮射出的鐵彈打到在地,其后面的足輕被集中點名,倒下去十余人。

  受傷的士卒哀嚎著被人拖了下去,后方的足輕在武士的指揮下填補上來,趁著鐵炮裝填的間隙將到底的防御工事重新支棱起來。

  隨著鐵炮在日本的普及,戰場上受傷和死亡的人數不斷提高,防守方擺出這樣的場面,作為攻城方的宇喜多家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即便是前些日子島津豐久強攻福山城時,島津與宇喜多家之間的也是這般拉鋸的,只有在部隊突上去肉搏時候,才算是攻城戰真正開始的時候。

  但是今日花房正成等人的攻城注定不會這么輕松,就在他們的前沿陣地剛剛設置好的時候,從栂牟禮城響起“轟轟轟”的數聲巨響。

  隨著巨響從城頭飛出的是幾個黑色的球狀物體,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們從城頭上飛出,奔向的目標卻四零八落毫無準度可言,甚至有一顆彈丸直接打在了栂牟禮城出丸自己人的陣地上。

  雖說這輪射擊有拉胯的地方,但是一次二三十門石火矢一同射擊的場面確實宏大,即便彈丸飛出去后毫無準星可言,但是依靠密度依然足以覆蓋花房正成的總社備陣地。

  這些彈丸一顆就重十幾斤,是普通鐵炮彈丸的數十倍,許多足輕明明還低著頭用陣笠抵擋從城頭飛來軟弱無力的箭矢和鐵炮,片刻之后就被這碩大的鐵彈砸到沒了生息。

  亦有鐵彈打在竹束之上,直接將整捆竹束打穿,把后方正在裝填彈丸的鐵炮眾的腦袋打的稀爛,其后勢能還沒減弱,種種打在后面另一名鐵炮足輕的身體上,將他的五臟六腑砸碎沒了生息。

  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鐵彈砸碎的竹束的碎片四散紛飛,部分碎片扎在身旁足輕的暴露部位中又有數人受傷/死亡退場。

  或許是看到了陣地前的石火矢的表現,栂牟禮城上的島津軍士氣大漲,昨日只能眼睜睜看著佐伯城被轟,自己毫無辦法,現在也要讓山下的豐臣軍嘗嘗苦頭。

  作為統帥的島津豐久更是激動的下令道“就這么開炮,把石火矢和鐵炮全部面向敵前陣地,待石火矢砸開第木楯竹束后,鐵炮眾快速射擊擊殺敵人。”

  “哈衣”接到命令的鐵炮組頭和石火矢組頭根據島津豐久的命令進行調整,不久之后第二輪炮擊向總社備襲來。

  畢竟是剛剛經過整編訓練的備隊,總社備在面對鐵炮和弓矢射擊的時候還能平心應對,可是當對面也擁有“大筒”的時候就有些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了。

  本來打算在富山城穩坐中軍,看著花房正成表現的秀家,聽到錯聲的巨響時候皺了皺眉頭,他有些奇怪為什么本家的大筒間隔這么短又開了一炮。

  “怎么回事,遠藤俊通在搞什么,讓他今日小心謹慎一番,不要這么高強度的放炮,他這真不是自己家的火炮不知道珍惜啊。”

  秀家扭頭對著身旁的真田信繁下令道“去,告知遠藤俊通,讓他珍惜炮力,接下來用得著大炮的地方還有很多呢。”

  但是下令之后,看到真田信繁還是沒有什么動作,扭頭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怎么?沒有聽到我的命令嗎?怎么不去傳令。”

  此時第二輪炮聲傳來,真田信繁聽后對著秀家說的“殿下,您仔細聽一聽,似乎不是本家這邊火炮的聲響,從密度來看好像有幾十門炮齊鳴,本家沒有這么多火炮。”

  秀家聽聞站了起來,仔細聽著些炮聲,確實與宇喜多家不同。

  宇喜多家火炮數量不多,但是每次都是齊射,炮聲比較整齊,基本在1~3秒的誤差內將9門炮全部打出。

  而現在這個炮聲卻是斷斷續續毫無章法,而且聲音比銅炮更加尖銳。

  發現問題的秀家再也坐不住了,命人拉開本陣的帷幕走了出去,正好看到栂牟禮城城頭多出響起的炮聲和火炮爆炸的煙霧。

  “這是....島津的火炮嗎?”秀家有些不確信的喃喃自語。

  “一、二、...十...十八...”跟在秀家身旁的真田信繁和穴山信忠根據對面迸發的火藥數著對面的火炮數量,越數越心驚,數目居然超過20門!

  就在倆人陷入震驚之時,清水信也指著花房正成的軍陣打斷道:“殿下...志摩守的軍勢動搖了!”

  眾人聽聞紛紛向其望去,果然如清水信也所言,花房正成的軍陣已經出現了后退的跡象,前線的士卒被石火矢的打完擊破后,許久都沒有后方的足輕上前填補空缺,根本不能與城頭進行對線。

  跟隨秀家一起走出幕府的高級武士都在一旁竊竊私語,議論著這種情況下自己的軍陣可以支撐多久。

  既然陣前第一線對射的足輕都不能填不上,更談不上殺傷城頭的島津兵了,繼續消耗下去只不過是宇喜多家平白被栂牟禮城的守軍點名罷了。

  “讓志摩守退兵吧,再這么僵持下去只不過是徒耗兵員罷了。”看到花房正成的總社備的頹勢,秀家果斷下達了退兵的命令。

  這也是秀家無奈的命令,畢竟與其看著總社備的組織度清零出現潰散影響全軍的士氣,還不如果斷一點自行下達退兵的命令,重整之后再戰。

  看到豐臣軍退卻的島津軍上下激動不已,比栂牟禮城堅固數倍的佐伯城的外丸可是在豐臣軍的攻勢下1日破城,現在僅能依托本丸困獸猶斗,而現在栂牟禮城居然成功將豐臣軍打退了。

  豐臣軍的退卻也讓島津義弘更加堅定了要以石火矢與豐臣氏對轟的想法。

  “為什么要退軍,我等還能再戰!”

  而在福山城這邊,人還沒有回到本陣,花房正成的聲音就已經傳了進來,直接打破了本陣內嚴肅的氣氛。

  待看到本陣坐在中將的秀家,花房正成囂張的脾氣稍稍收斂,走到秀家面前跪下向秀家請命道“請主公再給我一個機會,我定然帶著本隊拿下栂牟禮城。”

  秀家沒有理會他的請求,反而向他問道“早上一戰,總社備損失多少?”

  “...”

  “說啊,有什么不能說的,即便你不說我等下自然會去問別人去。”

  在秀家的嚴厲要求下,花房正成這才皺著眉頭,難以啟齒的說道“到目前為止陣亡78人,重傷56人,輕傷166人。”

  說完之后或許是怕自己的主攻的任務被拿掉,花房正成又非常激動的對著秀家說道“請主公再給我一次機會,總社備還能再戰。”

  此時坐在秀家身旁的岡利勝插嘴問道:“武士損失多少?”

  “武士?”花房正成想了想回答道“死了六七個,傷的應該有十來個吧,具體的我還沒統計。”

  聽到武士損失不大,本陣內的眾人紛紛送了口氣,畢竟雖然經過軍制改革,但是武士還是一直部隊的軍魂所在,是一只部隊戰斗力的體現。

  現在總社備武士損失不大,只要修整幾日,等待士氣恢復之后,又是一戰之力。

  眾人又紛紛把目光看向秀家,畢竟他才是總大將,攻與不攻要有他做決定。

  “啪...啪....啪”秀家手中的折扇,有節奏的拍擊在自己的手掌中,在他的腦海中不停的計算著風險和收益。

  眼見秀家沉默不語,坐在秀家下手的明石景親先一步開口向花房正成問道“又七郎你說你下次定能攻下栂牟禮城,這么說你有辦法應對城頭不斷發射的火炮了嗎?”

  “...我...”聽到明石景親的詢問,花房正成一時語塞,回答不上來。

  他的語塞瞬間讓本陣中剛剛燃起一絲希望的眾人熄了火,人家既然沒有辦法攻城,繼續派兵上去不過是添油戰術罷了,難怪主公一直都沒有予以回應。

  “暫緩攻城吧”又過了片刻,坐在主座的秀家終于開口說道。

  秀家剛一開口就引來了眾人的目光,紛紛等他下達進一步的命令。

  秀家看向身旁的大友義統問道:“大友義統殿下,豐后是您的領國,您可知道這栂牟禮城有沒有什么薄弱的地方可以用來奇襲的?”

  大友義鎮豐后的本土將領,配屬在豐臣秀長的南九州兵團屬下,由于領地常年累月的征戰和不分離領地的丟失,此戰只能領著6500人參陣。

  同時作為配將,大友家上下僅有他一人帶著兩名家老參與了軍議,其中家老柴田禮能回答道“佐伯太郎(佐伯惟定)就在軍中,栂牟禮城曾是佐伯家的封城,可以將其招來詢問。”

  要說這個柴田禮能也是一個傳奇,柴田氏本姓橘氏,乃是大友家麾下豐后大野郡的國人野津院眾出身。

  柴田禮能作為次子本身沒有資格繼承家業,可是因為他出色的外交和處理政務的能力,得到大友宗麟、大友義統父子的賞識,不斷被提拔。

  之后,因為他在與秋月氏等大名的戰斗中也取得了許多功勛,天正12年(1584年)11月被允許使用杏葉紋(大友氏使用的家紋),被準為大友氏一族。

  而他的兄長柴田紹安因為耳川之戰后大友家勢力損失極大,也被破格提拔為豐后國日向國境的朝日岳城的城守,并全權負責邊界的守備任務。

  這其實也是左遷升職,但是在柴田紹安看來,自己作為兄長被派到了邊緣的邊境直面島津的鋒芒,而自己的弟弟卻在廟堂受到重用,因此產生了怨恨的情緒。

  不久后就背離了大友氏,轉投到島津氏之中,配合秀家此前俘虜的土持久綱的家主土持親信進攻豐后,后來被佐伯惟定擊破,雙雙被殺。

  但是在兄長柴田紹安背棄后,弟弟柴田禮能依然受到大友家重用委任為府內奉行一職,全權負責領內政務。

  歷史上也是因為島津家兵圍丹生島城,大友宗麟窮途末路之后,才因為其哥哥紹安卻背叛了大友家而對他產生懷疑。

  對被懷疑的事感到羞恥的禮能,最后把家族內所有男丁叫到一起對城下的島津氏發起了決死沖鋒,證明自己的忠誠,最終全族13歲以上男丁26口全部戰死。

  聽到這個消息的大友宗麟流淚流滿面,大聲驚呼后悔,向柴田禮能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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