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獅子口軍港。
近百名軍港的駐港官兵,全都跪在地上。
直到那輛載著當朝重臣的馬車,徹底遠去,消失在黑夜里,那些駐港的官兵,都不敢起身抬頭。
而與此同時。
那輛漸漸,遠離軍港的馬車上。
原本握著香爐,昏死的青年,已然清醒。
他半蹲在馬車上,手里原本攥著的香爐,被扔在一邊。上面的香,已然燃燒殆盡!
他的手里,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短刀!
短刀橫亙在那個老人的脖頸上。
他的另一只手,則死死地捂著老人的嘴。
一旁金發碧眼的洋人,則怔愣的看著這一切。
他覺得上帝來了,都應該是和他一樣的表情。
林玨的則神色陰沉。
奪舍穿魂香,已經燃燼。
一個小時的時間。
林玨已經算得上爭分奪秒。
在最后關頭,回到了馬車。
軍港之行。
李中堂的身份,確實好用。
無論多囂張跋扈,都沒關系。
在這個時代。
官要民死,民不得不死。
大官壓著小官。
尤其是李章銅,這種肱骨之臣!
就算他剛剛把黃仕林,活活打死,那些獅子口軍港的官兵,也屁都不會放一個。
最多只是朝堂之上,會有些許非議。
而就在這時!
本來被林玨用短刀架著脖子的老人,眼前從之前的驚駭,憤怒,漸漸化作了平靜。
他抬起手,干枯,骨節凸起的手指,此刻抬起,在林玨的小臂上,畫了兩個字……
那兩個字是——水師。
林玨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緩緩松開了捂著李章銅嘴巴的手,但是短刀,依舊架在李章銅的脖頸。
一旁的馬吉芬看見。
短刀的刀刃,已經割破了中堂大人,脖子處的肌膚。
有暗紅的鮮血,順著刀刃滴落。
這位膽大妄為的林先生……是真的敢用短刀,割了中堂大人的腦袋。
而與此同時,李章銅幽幽的開口。
“你借用老夫的身體,原來就是為了干這兩件事。”
“拆了獅子口軍港的陸炮,讓陸炮上艦,以及讓獅子口的百姓撤離?”
“在軍港處,你還恩威并施……既對黃仕林威脅,又對他應允,讓他加官進爵,是因為不了解他的性子,所以才如此行事?”
“若再給你些時間,你還想做什么?”
林玨也瞇縫起眼睛,咧嘴笑了笑。
“原來我借用中堂大人身份的時候,中堂大人一直清醒啊……”
“若再給我一段時間,我定然是要上書朝堂。”
林玨的聲音頓了一下。
被短刀架在脖頸的李章銅微微瞇眼。
“你要接老夫的身份進言,上書,抵御邪狐之策?”
林玨冷笑著搖了搖頭。
“不……我要痛罵皇帝,太后,清流一派,要跟皇帝說,他要是不想遺臭萬年,就去親手宰了他的“親爸爸”,那位老佛爺,再去殺一批,只會紙上談兵的,清流士大夫!”
“那樣的話,在這數千年來未有之大變局中,在未來的史書中,他或許還能被夸獎幾句……”
“至于抵御邪狐之策,中堂大人不曉得嗎?不過是“購快船、購軍火、借洋款、結強援、明賞罰!”打持久之戰,靠著大清的底子,拖也能把邪狐拖垮!”
“但是你們的皇帝,太后,會聽嗎?不會的……”
“水師軍費吃緊,你們的老佛爺,過壽誕卻花費白銀六百萬兩……六百萬兩白銀,夠買三艘定遠,鎮遠級鐵甲艦!可是錢呢!”
“去年……你們的皇帝,大婚,也花了白銀六百萬兩,這些錢,也夠買三艘鐵甲船……可買了嗎?”
“和邪狐之戰,若是戰敗,邪狐軍,打下獅子口,劍指京平,你猜你們的朝廷,是會遷都和邪狐鬼死戰,還是草草派人去和邪狐鬼,簽訂停戰協議,為此不論割多少地,賠多少錢。”
“最大的賣國賊,是你們的皇帝,太后,清流士大夫,這樣的朝堂,救得了嗎!”
李章銅,低下頭,緩緩閉上了眼。
“獅子口,是我耗費十六年心血打造……海水一泓煙九點,壯哉此地實天險!炮臺屹立如虎闞,紅衣大將威望儼。真會如你所說,不堪一擊否?”
“邪狐艦船,皆是世界最新裝備,全國,皇帝帶頭,勵精圖治,緊衣縮食,只為供給海軍,買槍買船,他們的貴族院長,伊藤,我見過,那時我就知道,只需十年,邪狐,必將大變模樣!如今果然驗證!”
“當時張佩綸也曾進言,說應早日東征!我卻回,東征之事不可有,東征之志不可無!現在看來……是老夫怯懦……養虎為患否?”
“如今水師軍費告急,多年未添一槍一炮,炮彈緊缺,訓練缺乏,就算陸炮上艦,可以彌補火力虧空……如此行事,水師就能凱旋否?”
“大清朝,延續至今,已二百五十余年,老夫自詡為大清裱糊匠,和洋人談判,長袖善舞,如今當真就無力回天否?”
林玨看著眼前的老人。
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
馬車繼續行駛。
林玨透過馬車偶爾飛起的車簾,看見馬車,已經回到了獅子口的城鎮。
他看著眼前的李章銅,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馬吉芬。
“在獅子口的陸炮拆卸完成,陸炮上艦之前,不能讓這位李中堂,離開我們的監控。”
林玨抬起手,短刀的刀把,在這時,猛擊那位老人的太陽穴。
那位老人,雙眼一瞪,身體一晃,接著,猛然栽倒。
一旁的馬吉芬,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下子,要是再用點兒力氣。
中堂大人,怕是要直接死在馬車上了。
林玨的表情卻很淡漠,他幽幽的開口。
“我原本的計劃之一,就是宰了這位中堂大人……”
而就在這時。
林玨和馬吉芬,忽然發現。
那位暈倒過去的李中堂,竟然在喃喃低語著什么。
“自強……東征……”
“自強,然后東征……”
林玨看了一眼那個老人,神色復雜。短刀卻漸漸收回腰間。
一旁的馬吉芬,則總算松了口氣,他抬起頭看著林玨。剛想說些什么。
可就在這時,林玨看見,馬車外的街景,已經接近鳳棲宅邸。
“不能讓馬車回府!馬吉芬,劫馬車!讓馬車繼續跑!”
馬吉芬咬了咬牙,沖向馬車外。
林玨則回頭又看了一眼昏死的老人。
“自強……然后東征……我們遲早有一天,會馬踏邪狐賞櫻花!太多仇了,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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