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宅院。
玄青色的夜色下。
一輛黑色的大馬車,停在鳳棲宅院外。
一個老人,披著一件大氅,從宅院里,緩步走出。
老人的身邊,簇擁著一群人。
有跟隨老人身邊多年的管家。
有老人的嫡長子,剛剛三十出頭的一位俊朗青年。
還有護衛,幕僚。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大鼻子洋人,分外顯眼。
那個大鼻子藍眼睛的洋人,穿著水師官兵的衣著,背上,還背著一個昏迷的,手里攥著香爐的青年。
那位洋人,此刻并不說話。
只是神情詭異的,跟在人群后面。
而就在這時,那位老人,忽然腳步一頓,停在宅院門口。
他緩緩扭頭。
看向那個神態俊朗的青年。
“經述……”
青年立刻邁步上前。
“父親,兒子在。”
老人抬起手,拍了拍那個青年的肩膀。
“我讓你擬定的手諭,你都擬好了吧?電報也發了吧?”
那個青年,立刻一躬身。
“父親放心,手諭已經擬好,蓋了您的私印,電報也已經發送出去。”
“獅子口的記名提督,那位黃大人,應該已經奔赴軍港,等您抵達。”
“只是父親,有什么需要吩咐的,直接讓黃大人,來宅邸不就好了,何至于,讓您親自跑一趟。”
老人抬起手,這一次,拍了拍那個俊朗中年的頭。
“經述啊!”
“之前是為父做的不好,凡事不夠親力親為……日后,你千萬不要跟為父一樣。”
“國家危難,我這副老骨頭,就算要散架,也應該散架在為國奔波的路上。不能再在宅院里,聽著小曲,裝模作樣了。”
“我大夏,必須自強啊!之前為父做的實在不夠,經述你以后,一定要監督為父,為父若是做出了什么賣國求榮之事,你就拿著步槍,一槍,崩了為父的腦袋瓜!”
那個模樣俊朗的青年,眼眶發紅。
對著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父親大人!”
“父親大人,一心為國,兒子怎敢造次。”
老人此刻,卻只是擺了擺手,向著馬車走去。
而即將登上馬車之前,老人對著人群最后,背著個青年的洋人,招了招手。
“此次老夫去見獅子口記名提督,只要水師,鎮遠號大副,馬吉芬跟著就夠了!”
“其余人等,都不準跟著。”
“那么多人,老夫眼暈!”
宅邸門口,所有人,立刻躬身,表示明白。
只有馬吉芬的面色,詭異到了極點。
但是他也沒敢多說什么。
只是背著背上的青年,快步走到老人的身邊。
老人則示意,讓馬吉芬,先行登上馬車。
這在如今的大清,是極不符合規矩的事。
但是馬吉芬也知道。
面前的中堂大人,不是從前的中堂大人了。
但是那位離經叛道的林玨先生,一直是離經叛道的林玨先生。
而在馬吉芬登上馬車之后。
那為中堂大人,又目光嚴肅的盯著弓著腰的俊朗青年。
“經述……你是我唯一的兒子,只有你能代表我。”
“無論是電報,還是蓋著我私印的手諭,一定發出去,切記!切記啊!!!”
那個俊朗青年,此刻直接跪地磕頭。
“請父親放心!”
“父親交代的事情,孩兒一定辦到。”
老人這才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之后登上了馬車。
馬車在夜幕下開始疾馳。
向著獅子口軍港的方向而去。
馬車里。
馬吉芬則面色詭異,身體僵直。
藍色的眼瞳,不時偷偷瞥著身邊的老人,卻依然不太敢多說一句話。
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東方巫術啊。
來大夏這么久,從沒聽說過啊。
這位林玨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不會到時候,也把自己給附身了吧。
阿彌陀佛,哈利路亞,急急如律令!!!
而就在馬吉芬在那里禱告的時候。
馬車里,老人有些嘶啞的聲音,悠悠傳來。
“緊趕慢趕,還是用了十五分鐘。”
“還剩四十五分鐘了。”
“不過讓李經述,李中堂,這位唯一的兒子,既擬了手諭,又發了電報,也算是沒有浪費時間。”
“等到了獅子口!”
“以李中堂的身份,親自下令……獅子口的記名提督,應該是沒膽子不聽命令。”
“現在的獅子口駐軍,記名提督是黃仕林,記名總兵是張光前!都是李中堂,一手提拔的永寧州將領!”
“獅子口軍港也是李章銅,一手督促建成……”
“能不能陸炮上艦,驅散遷移獅子口百姓,就看今晚。”
這一刻,馬車里,那個本來風燭殘年的老人,雙竟然眼閃爍寒芒。
馬車里,馬吉芬咽了一口唾沫。
“那個……”
“讓獅子口,拆卸一半火炮,真的沒問題嗎!”
“獅子口,不僅是水師軍港,也是重要陸防……萬一沒了這一半火炮……”
而就在這時,老人嘶啞的聲音,幽幽傳出。
“有沒有這一半火炮。”
“獅子口都守不住!”
“駐守獅子口的清軍,記名提督是黃仕林、記名總兵是張光前,各兩營,目前正在增募,再增兩營,共八營四千一百人。”
“戰事開啟后,又增加臨元鎮總兵,姜桂題,四營!記名提督,程允和,四營,共八營四千人。”
“大清朝堂還有意,增派記名提督,衛汝成的五營三千人,也來獅子口!再加上鯤鵬灣的徐邦道、趙懷業等部!”
“這些兵力加一起,接近一萬五千人。但是清兵的陸師什么水準,你不曉得嗎?都是紙糊的老虎,步槍打都打不準,更沒有以死報國的決心。各軍,各營,更是一盤散沙!毫無斗志!”
“皇在貪,官在貪,兵在貪,有的地方,竟然連民也在貪!”
“這就是大清朝!”
“邪狐人來了之后,沒打幾槍,這些清軍,就全都不戰而逃……這些大炮,甚至反倒會成為邪狐鬼,拿來對付水師的武器,與其把這些大炮留給這群廢物,不如拿給水師,賭一把。”
而與此同時,林玨拉開了馬車的車簾。
看著夜色下的獅子口城鎮。
“獅子口被攻破后,逃跑的清軍,還沒有獅子口的百姓有氣節,獅子口的百姓,沒有投降,甚至窩藏落跑的清軍……倒是這些清軍,連保護百姓都不知道怎么做!”
“兩萬人的獅子口,被殺得只剩掩埋尸體的三十六人……一座駭人聽聞的城,一座尸積如山的城,一座鮮血凝固的城,一座殊死抗爭的城……”
老人幽幽一嘆……接著咧嘴冷笑。
“船到江心補漏難?誰說的……中堂大人,我讓你看看,什么叫用盡一切辦法,抬手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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