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這邊山壁都是土，而不是堅硬巖石。
十七一路向下，帶著土石簌簌而落。
他腳都磨出了血，面色都沒變一下。
他下滑到三四十米時，一直向下的視線，掃過從山崖壁縫里延伸出來的一顆樹上時，神色一頓。
那顆樹桿上，有兩個人。
一個黎纖。
一個霍謹川。
兩人坐在樹桿上，黎纖把霍謹川身上襯衫撕下幾條，在簡易的包扎著傷口。
看見下來的他也是一頓。
他就知道！
小姐是神一樣的存在，怎么可能會有事！
十七余光掃過附近另一邊的細樹枝，看準時機，猛地拔出劍縱深席躍，手抓住樹枝，腳踩著崖壁上凸起的石頭，暫時站在那里，重松一口氣，神色冷靜下來。
“小姐！”
黎纖看著他，點頭，垂頭繼續幫霍謹川的胳膊包扎。
這點高度還威脅不到她，但霍謹川沒有任何防備不管不顧跳下來，胳膊被掛到。
吊在這里不是辦法，就算有繩子也上不去。
下邊還有十多米，跳下去就算不會死，也會加重傷勢。
“小姐。”十七開口，“我叫直升機來！”
黎纖沒吭聲，也沒看他一眼。
十七感覺不對，皺眉，想要再開口喊，眼睛落在黎纖因側著頭，而露出的耳朵上。
耳蝸里，有鮮紅的血色，從邊緣流淌出來。
十七瞳孔皺縮，視線落在霍謹川身上，“小姐她耳朵……”
霍謹川看著眼前的黎纖，眼底濃郁的殺意沉浮，薄唇聳動，“被聲納波音槍震的……”
黎纖面對著眾人圍攻，還有提防暗中的狙擊手。
這群持聲納槍的人，突然從天而降，趁虛而入，帶著鬼霧門的人一起對付。
任何人都沒反應過來。
又離的那么近。
直接是沒有防備的正面攻擊，極強的聲納帶音波，黎纖不是神，脆弱的耳膜受到影響，造成了短暫性的失聰。
十七抓著樹枝的手緊握，眼底又爆出嗜血殺意，“我一定要讓他們全部付出代價！”
黎纖抬頭看了他一眼，頓了頓，“我沒事。”
她聽不到，但她感受的到，會讀唇語。
她是醫生，她自己情況自己最清楚。
黎纖轉頭，平靜的直視著霍謹川，“為什么跳下來。”
霍謹川回視她，不閃不躲，“本能反應。”
黎纖垂眸，看著他的腿，“你的腿一直都能站起來。”
霍謹川張了張嘴，還是道，“是。”
黎纖低垂下頭，沒說話。
她這樣，讓霍謹川有些慌，骨骼分明的修長雙手捧著黎纖腦袋，讓她跟自己直視，很緩慢的道，“我的腿在車禍后，的確斷了，經過治療后是能站起來，但都是用特殊針劑來刺激維持，防止肌肉萎縮，若時間久了，會反噬……”
反噬的結果就是，徹底廢掉，永遠站不起來。
所以，每次宋時樾知道他站起來的時候，都會很生氣。
黎纖目光平靜的看著他，“秦錚說，神音為你治療過，半個月之內不能站起來，站起來的話，這雙腿就徹底沒救了。”
霍謹川頓了頓，輕笑，眸色繾綣的看著她，俊美眉宇里盡是溫柔，嗓音輕和，是毫不掩飾的愛意，“若你出什么意外，我站起來也沒什么意義，若能救你，終身殘廢我也心甘情愿。”
他以前不想治腿的，找神音只是為救霍老爺子。
遇見黎纖后，他的思想一點點改變。
他想站起來。
永遠健康的站起來。
但他不是因為想站起來，而站起來。
他是想自己配的上黎纖。
黎纖掉下去那一刻，他腦子里一陣轟鳴，身體本能，比思想意識更要快一步。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他心里有了一種念頭。
和黎纖在一起，死也無懼。
黎纖垂著眸，沒說話。
手機掉了下去，沒辦法打電話跟外界聯系。
還好有十七。
二十分鐘后。
十七腳下石頭都快碎完，手中樹枝都要斷掉，身子僵硬又麻的都快站不住時，幾架直升機終于轟鳴的出現在上空。
十七不敢動作，大喊了幾聲。
直升機降落，一架上是齊虹和黎昊。
一架上是宋時樾。
江格叫的直升機和十七叫的剛好碰到一起，一起來的。
十七下來時叮囑秦錚先不要告訴他們，但他找齊虹調動直升機，齊虹問原因，黎纖沒事，他也就說了。
間接就驚動了。
幾人的面色一樣白。
“姐！”黎昊大喊，“姐，你怎么樣？！”
黎纖耳膜被震破，暫時失聰，卻也能聽見點大聲，可很朦朧，再加上此時直升機的轟隆聲，她根本聽不見黎昊喊聲。
眉心擰著。
霍謹川雙手捂住她的耳朵，把她攬進自己懷里，替她回應黎昊，“沒事。”
在半空中，直升機直接開到山崖近前。
放下繩梯和登機架，把三人安全接上飛機。
秦錚已經到山崖下，看著上空直升機跟宋時樾打來報平安的電話，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草稞里，扯著被冷汗沓濕的衣服，深深吐了一口氣，提著的心終于松下。
如果霍謹川出事，他十條命也沒辦法跟霍老爺子交代。
緩了好半天，他起身，拿著自己手機撥打著黎纖和霍謹川的，在草叢里找他們手機。
掉下來時失重，手機他們倆沒抓住。
懸崖上邊，一切都已經恢復如初。
枯草搖晃，樹木山坡，地面平整，干凈的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
住處。
臥室里。
宋時樾給黎纖檢查著耳朵，動作小心翼翼。
半晌松一口氣，“只是耳膜被震破了，沒什么大礙，好好上藥休息就行了。”
霍謹川徹底放下心，握著黎纖的手一直沒松開。
宋時樾看向霍謹川的腿，神色變得很復雜，“神音說你的腿半個月內不能站起來，否則……”
就還差不到兩天了。
一切前功盡棄不說，還永遠站不起來……
霍謹川渾不在意，“反正輪椅我也坐習慣了。”
宋時樾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門外。
江格和黎昊靜靜聽著。
姐姐一生桀驁，孤野如鷹，狠傲如狼，吃的最大的虧，就是被胡玉葵那個女人算計。
那次差點沒命。
后來也吃過幾次虧，都是有人拿核心石設局坑她。
但也都是皮外傷。
可這次……
數百米高的懸崖，他們都在沒有任何安全設備的情況下下過，黎昊自然相信這五十米的懸崖不會為難住黎纖。
可在無防備的情況，誰知道會出什么意外！
失聰……
黎纖已經很多年，沒受過這種重傷了。
身為神醫，如今卻讓別人為自己治療。
都是他沒用，不能替姐姐分擔絲毫！
黎昊拳頭緊握，把自己唇角都快咬破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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