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奈何橋上,白色的燈籠漂浮在上方,滿滿當當,燃燒著慘綠色的火光。
一時間,更有紙錢紛飛,在半空中無風自燃,化作灰燼,遠遠看去,如同黑色的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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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嫗滿臉恐懼,她沒有想到,空桑竟然有手段可以將姜集村內錯亂的時間線撥亂反正,讓她沒有辦法在時間線當中不斷疊加、替換自己受傷的軀殼。
她掙扎著想要起身。
“旮沓!”
已經比手腕還要細的雙腿直接折斷,裸露的白骨,瞬間化作灰飛!
“不,我不想死!我還沒有……還沒有得償所愿……”
老嫗眼神渙散,如同一條可悲的蠕蟲,枯槁的雙手吃力的攀爬著,想要逃出空桑的奈何橋。
空桑沒有阻止老嫗,他就這樣注視著老嫗爬到他的腳邊,又掠過他的身體,一點一點地爬向門口,仿佛下一刻,就可以離開這個屋子,讓善惡司的人保護自己。
橋墩上,一個個巴掌大的石獅子坐落在那里,它們緩緩轉動頭顱,兇惡的雙眼,怒然凝視,看著老嫗身上冒出的熊熊業火,更是面露兇光,仿佛要將其吞噬而后快!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老嫗幾乎已經不成人形,她的臉上帶著虛無的希冀之色,手臂在伸出門檻的剎那,就直接斷裂開來,尚未落地,就直接化成了齏粉。
她逐漸絕望起來,吃力的回過頭,看著空桑依舊沒有轉身,她呢喃道:“求求你,你放過我吧!我也不想啊!我只是一個仇恨的集合體!是那些死去的人,她們希望我報仇啊!”
一時間,奈何橋上突然傳來一陣竊竊笑聲。
那笑聲帶著譏諷,帶著嘲弄,帶著輕蔑。
空桑的聲音幽幽傳來:“也許,你是無辜的。”
“因為自始至終,你是一個忠誠的執行者,你執行著那些瘋魔的女人最后的仇恨和殺戮。”
“但你也死有余辜!”空桑驟然轉身,眼神冰冷:“你沒有能夠認清一切,沒有迷途知返!”
“更是逐漸的,為了讓自己脫離原本的祭祀桎梏,而殘害了那些嬰兒!搜羅那些悲苦父母的憎恨!”
“再然后,你更是一錯再錯,聯合島國的邪術師,交換白面般若!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那個女人,為了制作一副這樣的面具,到底在九州殘害了多少人!”
空桑的質問之聲響徹奈何橋上,如同夜叉鬼王,轟隆作響!
與此同時,黃泉水湍急起來,黃泉水鬼們紛紛從下方探出了腦袋。他們喜歡罪惡,喜歡吞噬有罪惡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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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石獅子的鎮壓,他們不敢上橋,但一個個猩紅的雙目,卻死死盯著老嫗,如同一頓美妙的大餐。
“你,該死!”
判死語落,如同判官揮筆,朱砂點判。黃泉水鬼們終于毫無阻礙的沖了上來,他們殘忍的吞噬著老嫗僅剩的身體,凄厲哀嚎連綿不絕。
回想著那個被如同垃圾一樣塞在包里的,渾身青紫色的嬰兒,空桑沒有在橋上多做停留!
最終,奈何橋消失,伴生鬼靈們也紛紛回到了繪卷之中。
房屋之外,出馬仙笑瞇瞇地等著空桑:“看到善惡司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感覺如何?”
空桑搖搖頭:
“我并不是為了私欲才想讓他們死,雖然我很厭惡他們的做事風格。”
“我只是,替那些死去的可憐嬰兒感到不值得!”
“為在善司當中努力打拼的陳濤、正業他們感覺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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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馬仙聳了聳肩:
“要回上京嗎?”
空桑擺擺手:
“善惡司在姜集村絕對還有秘密,只是這個秘密,可能我們現在無法完全調查出來。”
“現在,我們前往最后一個目的地吧。”
出馬仙沒有說話,因為他已經隱隱猜到了。
兩人繞過姜集村,來到了后山之上,那棵在歷史片段當中燒的焦黑的楊樹,依舊還很好的生長在那里。而且在楊樹上,還綁著許多紅繩。但是這些繩子,卻有種淡淡的血腥粘稠感。
“看來,那個老太婆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回來進行一絲祭祀。就是因為祭祀的力量已經跟不上她衰老的力量,所以才和菊川代子交易的吧。”出馬仙說道。
空桑沒有說話,他輕輕觸摸著那棵楊樹。
頃刻間,憎恨、詛咒涌入耳朵當中,那是無數的女人,在絕望和凄慘之下的無力哭悲。
空桑緩緩后退數步,再次凝聚出奈何橋!
楊樹出現在奈何橋上的剎那,便“沙沙”作響起來。
緊接著,樹枝開始干枯,葉子開始枯黃,這參天楊樹,竟如同夏日冰雪,逐漸消融。
同時,一道道帶著絕望的孤魂從楊樹當中出現!
一時間,密密麻麻,用幽魂浪潮來形容也不為過。
出馬仙眉心一跳,看著如此龐大的數量也不由的說道:“這段百年左右的歲月,竟然死去了這么多女人嗎?”
兩人在其中看到了小蘭,看到了阿秀,看到了王中霞,也看到了很多他們不認識的女人。
這些女人在出現在奈何橋上的剎那,黃泉水鬼們便瘋狂的將她們拽下了黃泉。
一時間,求饒、憤怒、謾罵不絕于耳。
空桑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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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的確可憐,畢竟活著的你們沒有錯。”
“如果你們僅僅是報復姜集村的人,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是,承載你們復仇怒火的載體,將屠刀伸向了無辜之人,這份因果,也是需要你們償還的。”
“可惜了……”
此時,奈何橋開始坍塌。
一雙冰冷的手頓時抓住了空桑。低頭看去,是這一切源頭的小蘭姑娘。小蘭姑娘流著血淚,臉色猙獰且恐懼。她似乎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只是“咿呀”著。
空桑仿佛聽懂了小蘭姑娘的話,搖了搖頭:
“你成為子母煞,不是罪孽。”
“你要報仇,不是罪孽。”
“但是……你殺了無辜之人,這就需要償還。”
“黃泉之內,洗凈自己的因果吧。”
空桑撥開小蘭姑娘的手,最終在一陣哀嚎下,最后一個厲鬼,也墜入黃泉之中。
至此,姜集村的事情告一段落,而關于憎恨的白面般若之事,也在這一刻得到一個結局,雖然這個結局并不圓滿。
……
與此同時,已然回到島國的菊川代子,正坐在一間和室當中。在她的面前,擺放著一尊伊邪那美的神像。神像后面,則有三塊般若面具。
“啪!”
蛛網般的裂紋出現在了最左側的白面般若上。那猙獰的面孔還是斑斑碎裂。
“哦?”菊川代子眉心一挑:“竟然解決了那個怨念集合體嗎?有點意思。”
“不過,他們國家的相關部門,不是也將其列為觀察對象嗎?看來……他們雙方應該鬧掰了吧。呵呵……”
忽然,一陣鼓掌的聲響起。靜謐的和室中,一灘突兀的水漬,蘇凱輪握著手杖,一點一點的走了出來。
蘇凱輪看了一眼破裂的白面般若面具:“嘖嘖,你的布局,似乎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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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菊川代子緩緩打開手中的折扇:“不,我要借由般若面具完成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至于,那些被我培植的人,是死是活,都無關緊要了。”
“不過,白面般若碎裂了又如何呢?這三塊面具當中,最兇猛的,可是赤面般若啊……”
……
善惡司內,張弛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布袋木偶。只不過這木偶的面孔看上去和劉環一模一樣。
“咚!”
劉環的木偶忽然身首分離,木頭制作的腦袋“滴溜溜”地滾落到了地上。
“嗯……手段這么利索,竟然已經可以和惡司的人員抗衡了嗎?”張弛手一揚,那布袋木偶在一陣黑霧之中逐漸開始變化,片刻之后,竟是變成了劉環!
“咳咳……”
如同尸體一般的劉環驟然睜開雙眼,并劇烈咳嗽起來。他貪婪的呼吸著空氣,過了數分鐘之后才逐漸緩和下來。
“看來,你不是打更人的對手。”張弛把玩著手中的鋼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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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環臉色難看的站了起來:“動手的……是出馬仙!他的身上,有一條數百年道行的蟒大仙!”
“那又如何?”張弛抬頭看向劉環,面無表情中,更帶著一絲絕對的冷酷和漠然:“是你說,希望采取非常手段。出馬仙陪著打更人去江集村,你也不是不知道。”
“結果,帶去的人全都陣亡不說,你自己也死了一次。雖然我以防萬一,給你做了一個替死木偶導致你的實力打了折扣,但也不該死的如此凄慘。”
“被掐斷脖子,毫無反抗余地?哼!”
劉環微微低著頭,臉色有種沒有血色的蒼白。
張弛雙眼微闔,片刻之后,才繼續說道:“姜集村的秘密,打更人發現了多少?”
“估計猜到和鬼子母神有關,但是并沒有找到那些三霄娘娘神像真正的用處。”
張弛點點頭:“派更多的人去姜集村,布置好一切,不要再讓打更人去那邊了。”
劉環張了張口:“老大,難道就這么算了?”
張弛眉頭一挑:“怎么,你還想要殺人滅口?劉環,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愚蠢了呢?”
說著,張弛緩緩站了起來,徐徐走到了劉環的身邊,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劉環渾身一顫。
張弛緩緩轉過臉來,凝視著他:“經此一事,打更人和善惡司翻臉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索性,善司當中還有一些打更人的朋友。如果這件事情到此為止,雙方不捅破那層窗戶紙的話,也許還有緩和的余地。”
“你是打算等打更人回到上京,再行暗殺?”
張弛冷冷一笑:“你是不是以為,走陰十部,完全是擺設?”
“一個出馬仙,已經讓你死了一次,走陰十部齊至,你要死幾回?”
話音落,一道寒光下,一根絲線直接勒住了劉環的四肢,旋即往后一拉!
“砰!”
劉環重重的撞在了墻壁上,直接將墻壁震裂!
張弛冷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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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再問這么愚蠢的問題,我就讓你變成沒有思想的傀儡!”
“現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聯系梁森,趕緊給打更人做好洗白的工作!”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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