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夫人整個左腿小腿都被紗布纏著，厚厚的一層。
蔣蕓伸手想摸，大夫人趕緊挪了一下，“別碰，疼。”
蔣蕓把手收了，退了幾步又到江遲易身邊，“要不晚上我留在這兒，看你們也沒叫護工，晚上上廁所不方便，陌生人伺候我媽肯定不自在。”
大夫人愣了一下，又朝大先生瞄過去。
大先生眉頭微微蹙著，臉拉的老長，一句話不說，不高興全都掛在表面。
蔣蕓又嘆了口氣，“你們都要上班，就我不用，晚上可能還得輸液，我有精力在旁邊盯著藥瓶。”
她這么一說，大先生眉頭皺的更緊。
大夫人趕緊說，“哪用得著你陪著，家里傭人叫一個過來就行。”
她話說完，大先生直接一個轉身朝門口走去，“阿升，出來一下，有話跟你說。”
蔣志升聞言跟著他出去。
病房里人不少，大家都悶不吭聲。
蔣蕓等了等就說，“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有時間明天再過來，讓我媽也早點休息。”
人陸陸續續離開，只剩下二房的夫人。
蔣蕓才吐了口氣，“真不用我陪護啊，不用的話我也走了。”
大夫人盯著自己被纏粗了兩圈的腿，幾秒鐘后說，“不用，不用，這么著急走，就趕緊走。”
她語氣已經帶了不耐煩，剛剛的虛弱難受全沒了。
蔣蕓笑了，話意有所指，“沒什么事就早點出院回家，在醫院住著，終究是不舒服。”
她挎著江遲易胳膊，轉身從病房出去。
剛關上門，就聽見咚咚的兩個悶聲，應該是大夫人在錘床。
然后是二房夫人壓著聲音的勸誡，“大嫂大嫂，小聲點。”
江遲易也聽出來了，嘖嘖兩聲，把蔣蕓的手從臂彎拿下來握著，“你們家人戲還挺多。”
蔣蕓嘆的口氣，面上是帶著笑意的，“我也才知道。”
可能以前地位不對等，向來都是他們吩咐，她聽話，所以根本不需要演戲。
現在她反抗，完全不聽命令，他們也只能搬出這些來。
倆人往外走了一段，沒看見剛剛出門的兩位先生，也不知道要商量什么事兒，躲的那么遠。
下了樓，回到車上，系安全帶的時候江遲易開口，“就你們家人精力這么旺盛，以后指不定要鬧出多少事，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蔣蕓嗯一聲，“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
第二天江遲易一早去了公司，蔣蕓收拾完想了想，打車出門，在醫院門口拎了個果籃，又去了大夫人的病房。
結果到的時候才發現病房空了，昨晚還聲稱要住院的大夫人連夜出了院。
她站在病房門口，有點兒止不住的笑。
她把手機摸出來，直接給大夫人打了過去。
那邊倒是接了，聲音有氣無力，“小云。”
蔣蕓啊了一聲，故意問，“我在醫院，你是換病房了嗎？”
那邊能聽到傭人的聲音，讓大夫人起來吃點東西。
大夫人說，“回家了，那邊住著確實不舒服。”
蔣蕓說，“我還買了果籃過來看你，到了發現人不見了，嚇我一跳。”
大夫人停頓了一會兒，聲音病殃殃，“你爸請了家庭醫生回來，不過就是個上藥換藥，沒什么技術難度，家庭醫生也行。”
然后她又說，“江家那小子上班去了？就你自己？”
蔣蕓說是，大夫人又說，“你要是沒事兒，那就回家里來看看我，如果你們倆一起的話，我就不讓你回來了，不太想看見他。”
蔣蕓拎著果籃，轉身朝電梯那邊走，“家里都有誰？我爸他們在家嗎？”
“不在。”大夫人說，“都上班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和你二叔他們一天天忙得跟陀螺一樣，哪有白天在家的時候？”
她這樣說，蔣蕓也就答應了下來，“我一會兒到家，等到家再說。”
電話掛斷，她從醫院離開，打了車回了蔣家。
蔣家一如平常，她這段時間沒在家里住，家里也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
傭人看到她回來，也只是點點頭，沒有一驚一乍。
蔣蕓去了二樓，大夫人在床上躺著，不知道是不是做戲做全套，依舊擺出病怏怏的姿態。
她被子蓋在身上，腿看不到，不知那厚重的紗布有沒有拆掉。
蔣蕓把果籃放在一旁，“怎么臉色看起來比昨天還差？”
傭人端了碗湯進來，聽聞蔣蕓的話趕緊說，“夫人昨天燒了一晚，剛剛吃了藥。”
發燒了？
蔣蕓有些意外，“傷口發炎了？”
大夫人沒說話，支撐著身子坐起來。
看她那難受樣，還真不像是裝的。
傭人把湯端過去，大夫人只喝了一口就搖頭，“有點燙，先放在一旁。”
然后她抬眼看向蔣蕓，“我還以為你跟著江老二去江家公司了。”
“我什么都不會，跟著他去只能添亂。”蔣蕓坐在一旁，聲音淡淡的。
大夫人用鼻子哼了口氣，“看你們倆挺甜蜜的，這一上午不見面，忍得住？”
“這有什么忍不住的？”蔣蕓笑了，“又不爭這一朝一夕。”
大夫人盯著她看了幾秒，摸著被子上的花紋，“你以前最聽話了。”
蔣蕓笑了笑，她從前確實聽話。
以前只覺得生活富足，家里人疼愛，所以他們說什么，她就聽什么。
可私人的空間太少，每一步都被規劃好，她有點煩了。
也應該允許她有不聽話的時候。
大夫人又說，“也不是沒想過你會反抗，就比如跟羅家，你不愿意，我跟你爸也是能接受的，可再怎么你也不應該跟江遲易在一起。”
她看向蔣蕓，“你走這一步，媽媽很失望。”
蔣蕓情緒毫無波動，“聽你們這意思，跟羅家那邊和解了？”
她突然問這個，大夫人就不說話了。
蔣蕓看得出來，應該還沒有，她說，“羅靖之前找了我，聽他的意思是要向家里低頭，所以你們跟羅家又達成了什么協議？”
大夫人還是看著她，一言不發。
在這樣的對視里，蔣蕓突然心里一跳，說不上來一下子涌上心頭的是什么感覺。
她只是順著自己的直覺噌的一下站起身，“既然你沒事兒，那我就先走了。”
她走到門口去扭門把手，剛剛根本沒注意房門是什么時候關上的。
結果如今根本打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