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諸天養老從火紅年代開始 > 311.沉默中前行
  這一鍋魚湯足足熬了一個半小時,幾個孩子都圍在鍋灶旁邊流口水。

  “家英娘,你嘗一嘗魚骨爛沒爛?我估摸著差不多應該爛了。”老太太對大嫂說道。

  大嫂掀開蓋子,夾了一口嵴骨刺嘗了嘗,“挺爛乎的,可以吃了。”

  “那就開吃吧,看把幾個孩子饞的,再不吃,他們口水都要流干了。”

  老太太發話,幾個孩子頓時歡呼起來。

  大嫂先是給老太太盛了少半碗魚肉,然后打滿一碗湯。

  把這碗魚肉放在老太太的面前,大嫂很鄭重的說道:

  “奶,今天這碗魚肉,你必須自己吃,誰都不能給。

  前幾天喝粥,你凈喝米湯了,本來就不多的幾顆米粒兒,你還偷偷倒給了家英和家民。

  要不是你年輕的時候享過福,身體的底子好,這會兒早就倒下了。

  以后可不能這樣了,文軒是個有本事的,有了這些魚獲,咱們又能堅持很長時間。

  無論什么時候,咱們一家人都要完完整整的,誰都不能掉隊。

  你是咱們家的老祖宗,是咱們一家人的主心骨,更不能提前倒下了。”

  老太太樂呵呵的說道:“行,都聽你的,今天這碗魚肉,我自己吃,誰都不給。”

  前兩天,老太太是覺得沒希望了,自然要把活命的機會留給孩子,自己活一天算一天。

  現在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老太太心里說不出來的高興。

  岳文軒的順序排在老太太之后,碗里的魚肉差不多和老太太一樣多。

  岳家石要拉車,最下力氣,所以大嫂給他盛的肉最多。

  給幾個孩子都打了魚湯,鍋里已經沒剩下多少肉。

  老太太對大嫂說道:“我年齡大了,飯量小,吃不了這么多,你把碗端過來,我分給你一點。”

  大嫂當然不會接受,“吃不了也得吃,難得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就別讓來讓去了。

  我碗里肉也不小,再加上一大碗魚湯,難得吃一回飽飯,俺這心里美的很。”

  看到大嫂堅持,老太太只得熄了這份心思,“都開吃吧。”

  幾個孩子就等老太太說這句話呢,顧不得碗里的湯還熱著,滋熘滋熘的喝了起來。

  老太太端起碗來喝了一小口,鮮美的魚湯下肚,頓時覺得身上熱乎乎的。

  全家人都吃的有滋有味,看上去就像是在享受珍饈玉饌。

  唯獨岳文軒有點咽不下去。

  這是他穿越到這一世的第一頓飯,上一世食不厭精,一時之間當然有點適應不了。

  幸好他接管的這具身體仍然還處于極度的饑餓狀態,身體對于食物的渴求,壓制了味蕾的挑剔。

  不管大嫂燉魚的手藝有多高,這種燉魚的方法肯定好吃不了。

  內臟混雜在魚湯里,自然免不了有一股苦味,沒有任何調味料,甚至連鹽都沒有,魚腥味肯定也是免不了的。

  早在一個多月以前,帶的鹽就吃完了,從那以后,這一大家子就過上了無鹽的生活。

  鹽是人體必需的物質,不管是苦味還是魚腥味,岳文軒都能忍受,但少了咸味,真的讓人難以下咽。

  吃完這一頓逃荒路上難得的美食,大家肚子里有了東西,精神面貌頓時好了很多。

  稍事休息,岳文軒說道:“走吧,咱們出發甜水村。事情要是順利的話,中午咱們一家人就能再次團聚了。”

  “真是太好了,俺舍不得大姐,這幾天特別想她。”

  岳家民兩只手抓住岳文軒的胳膊,懇求道:

  “四叔,這次把大姐贖回來以后,不管以后的日子多困難,咱們再也不要賣大姐了,好不好?”

  岳家民是大嫂的兒子,比他大姐小兩歲,今年十三歲。

  苦難催人成長,岳家民雖然年齡還小,但已經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岳文軒在大侄子的頭上揉了揉,用非常鄭重的語氣說道:

  “好,四叔答應你,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難,咱家再也不賣人了,誰都不賣!”

  四叔用這么鄭重的語氣和他說話,岳家民很開心,不僅僅是因為四叔答應了他的要求,更是因為他從四叔的語氣中感受到了重視。

  以前四叔雖然也對他很好,但一直都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就像對待一個成年人一樣對待他。

  自從眾多親人被鬼子殺害之后,岳家民就渴盼著自己能早一點長大,只有長大成人,他才有能力報仇,才有能力為這個家庭做更多的貢獻。

  尤其是在大姐被賣掉之后,他更加痛恨自己的沒用,痛恨自己的年齡太小,明明不想大姐被這么賣掉,卻無能為力。

  岳文軒對這個大侄子確實挺重視的,雖然年齡只有十三歲,但在這個苦難的年代已經不算小了。

  況且他這個大侄子也是上過學堂的人,而且人很聰明,雖然因為天災人禍幾度中斷,卻也有小學畢業的水平。

  好好培養培養,將來應該能有一番成就。

  說到要出發,大家的動作都很麻利。

  八十多天的逃荒生涯,讓所有人都習慣了如何快速收拾行李,如何快速的脫離危險向遠方逃命。

  老太太先上車坐在前面,打包好的鍋碗瓢盆等行李放在他的身后。

  十三歲的岳家民坐在架子車的后面。

  他不能一直在車上坐著,累的時候就上去坐一會兒,不累的時候就下來跟著走,遇到上坡的路,還要下來跟著一起推。

  所有行李都搬到車上之后,十二歲的二侄子岳家英和八歲的侄女岳芳香也上了車,就坐在老太太的兩邊。

  岳家英雖然只比岳家民小一歲,但卻比他矮了半個頭,身材瘦小,也沒什么力氣。

  大家對岳家英的要求是不求他幫什么忙,只要別添亂,能照顧好自己就行。

  最后再檢查了一遍,確實沒有落下任何行李,岳文軒喊道:“出發了!”

  “都坐好嘍,走……”岳家石吃了一大碗魚肉,覺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輕輕松松就拉著架子車大步流星的往前趕去。

  岳文軒和大嫂分別跟在板車的左右,時不時的推動一下。

  岳家石在前面喊道:“嬸兒,四叔,不用你們兩個推,我現在身上有的是力氣,一口氣兒拉到甜水村,肯定沒問題。”

  “那行,我們就不推了,你要是累了,言語一聲,我來替你。”

  岳文軒兩手空空的跟在架子車的左面,不時的跟老太太說上兩句話。

  “奶,還是你有先見之明,幸虧你攔著沒讓我大嫂裹小腳。

  要是大嫂也裹了小腳,走不了遠路,咱們這一路上可就更難了。”

  說起這件事,老太太挺得意,“也得虧是你大嫂和你大哥從小就定下了娃娃親,我這才敢出面做這個主。

  不然的話,就算兩家是世交,我也不能在這件事上多嘴。”

  回想起小時候裹腳這件事,大嫂就更加慶幸了。

  她在旁邊說道:“雖然我那個時候還小,但裹腳這件事,印象太深刻了,想忘都忘不掉,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我記得奶奶去家里做客的那一天,我正發著高燒,哪哪都不舒服,但還是感覺腳上的疼痛更難忍受。

  奶奶看到我可憐的樣子,就做主給我松了裹腳,并且說以后也不用裹了。

  還說有一雙天足也挺好,干活利索,她就喜歡這樣的孫媳婦,絕對不會嫌棄。”

  老太太接話道:“你沒裹腳,雖說有我的一點功勞,但主要還是你爹你娘疼你。

  要不是他倆舍不得你吃苦,就算我說了這句話,那也白搭。”

  “我爹娘肯定是疼我的,但要是沒有奶奶你發話,就算我哭的再厲害,他們也不敢讓我長出一雙天足來。”

  回想起曾經的這段往事,在大嫂的心中,裹腳的痛苦經歷已經逐漸澹去,反倒是這段溫情一直常駐心間。

  “這件事要感謝,確實得感謝奶奶開明。

  哪怕咱倆家有這樣的關系,在當時做出這個決定,那肯定也要受人非議。”岳文軒說道。

  “確實是承受了一些壓力,但鄉下人家關起門來過日子,假裝聽不到也就完了。

  也是你大嫂有福氣,裹腳的時候,大清已經亡了,民國的風氣開明很多,我才敢做這個決定。

  要是早上幾年,我還真不敢這么說。”老太太實話實說。

  最初的半個小時,走的是小路,路上偶爾才能碰到幾個行人。

  但等到一行人拐上大路之后,所有人的心情都再次變得沉重起來。

  從東往西的災民們,大部分都要途經這條主干道,放眼望去,衣衫襤褸、扶老攜幼的災民們,一眼望不到頭。

  岳文軒等人和災民的主流逆向而行,和一個個面黃肌瘦、骨瘦如柴的災民們擦肩而過,從所有災民的身上蔓延而出的無助、凄苦、絕望,讓人心底發酸,心情沉重。

  岳文軒一家人再也沒有說話的興致,都低著頭趕路,不敢過多的和相遇的災民對視,恨不得早一點抵達甜水村才好。

  老太太更是下意識的翻出一件破衣服來,把本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幾條魚,再次用破衣服遮掩了一下。

  一家人在逃荒路上走了八十多天,早就不是剛剛出發時的懵懂。

  在這段時間里,他們什么樣的事情都碰到過。

  有些發生在自家人的身上,有些則是他們看到或者聽到的,這些教訓都深深銘刻在了他們的記憶深處,想忘都不敢忘。

  同樣的錯誤,誰要是敢犯第二次,家當被搶走還是輕的,說不定連性命都保不住。

  災民們大部分都是肩扛手提,扶老攜幼,艱難前行。

  稍微富裕點的家庭,有一輛獨輪車推著行李,就會輕松很多。

  像岳家這樣,能有一輛雙輪架子車的并不多見。

  架子車拉的東西多,而且更省勁,但造價高,一般家庭肯定置辦不起。

  繼續往前走,見的人多了,偶爾也會見到趕著馬車的家庭。

  能擁有馬車的家庭,自然不會是一般人家,但就算是這樣的富裕家庭,也不過就是身上的衣衫稍微齊整一點,馬車上的人同樣面黃肌瘦,雙眼無神。

  在整個民族生死存亡的時刻,面對這樣的大災,富裕一點的家庭也不過就是能多堅持一段時間罷了,在滾滾大潮之中,最后的結果比普通的災民也好不到哪里去。

  岳文軒四世為人,見多了悲苦,見多了生離死別,但此時他親眼目睹一眼望不到頭的災民們的絕望和麻木,心中的悲憫和悲憤再也壓抑不住。

  他恨不得現在就能奔赴前線殺敵!

  讓這個滿目瘡痍的國家,早點恢復正常的秩序;讓這個多災多難的民族,早一天實現獨立自由;讓眼前這些勤勞善良的百姓,早一天能夠安居樂業。

  可他能做的并不多。

  系統的約束,注定他只能做一個時代的看客,而不能成為時代的主導者和引領者。

  對于整個時代來說,一些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他可以做點改變,但也僅限于此。

  大方向上的改變,或者歷史事件的改變,他都無能為力。

  他要是敢生出這樣的野心,以他現有的能力也許可以做到,但沒有意義。

  因為哪怕他能做成,他改變的這些也不會成為真實的歷史,而他也必然會被系統強制驅趕,提前結束這段旅程。

  他要想對這個世界有所改變,也只能在框架允許的范圍之內做出努力。

  一家人在沉默中向東前行了兩個小時,終于看到了一片足有六七畝地大的果林。

  岳家石再次加快腳步,回頭對岳文軒說道:“四叔,咱們從這片果林往南走,再有一個小時就能到甜水村了。”

  “你現在累不累,要不要換我拉車?”

  “不用了,四叔。你昏迷了這么多天,今天剛剛清醒過來,身上肯定沒勁。

  我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力氣大,早上吃了那么大一碗魚肉,就這么拉上一天都沒問題。”

  岳文軒剛剛接管了這具身體,身上確實沒什么勁,怎么也得過上一段時間,身體素質的提升才能看到效果。

  既然甜水村已經不遠,他也就不逞這個能了。

  岳家石走路大步流星的樣子,看上去確實不怎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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