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葉楓葉曉曉小說 > 第873章 故人
事情要先從通州說起,沈南槿隨著沈三老爺上戰場,一直打著仗,有勝有負,戰場上瞬息萬變,并沒有單純的一邊倒。戰爭說到底是一場血肉模糊的肉搏戰,需要人命往里堆積。
一直打到了秋天,斷斷續續好幾次,你獲得一城,我攻下一城,你來我往爭的好不痛快。
就在秋天的最后一場戰役時,通州來了一位客人。
自古發生戰爭之地,都屬嚴寒,通州地廣人稀,民風彪悍,適合北唐接壤之地,最富有爭議的那塊趙國古戰場,就臨著通州。
北唐有塊地兒叫通州,南唐有塊地也叫做通州,原本還包含趙國古戰場在內,后來因為從中分開,所以才分成了南北。
袁錚在這待了很久,一直都在這個戰場上拼命廝殺賺取功勛,最近也的確是連升了好幾階,這都是拿血拿命換回來的。
他來這很久,但是對通州并不了解,這個地方對于他而言只是個拼命往上爬的地方,毫無感情也絕不是家,只是一個暫時的落腳點。
某一日,連續下了三日大雪。
通州山多無水,八月即飛雪,三天大雪讓戰爭暫時停歇,但寒冷奪走了不少人性命。能夠暖身的烈酒賣的最好,宿莽開的酒館里人來人往。
他那是從軍營回來,就在酒館里幫忙,外邊大雪封門,幾乎沒有客人,所以就從里到外的清洗了一遍酒器。
門口有一位載著風雪兒來的客人。
那位客人身上裹著黑色大氅,披散著頭發,黑發當中夾雜著白色,但從容貌上看著很年輕,且此人容貌極其美麗。
他的眉心有一抹朱砂,其容貌雌雄莫辨,臉上有許多的傷痕,但絲毫不影響他的美麗,只能從高挑的身形看出是個男子身份。
他進了酒館,要了兩壺烈酒,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就像是有半個月都沒說過話的人。
袁錚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不動聲色的問:“通州四處都戒嚴,客人這是要去哪?”
風雪天出現這么一個莫名其妙又帶著傷口的人,很像是細作。
他的臉上浮現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回到我來的地方去。”
從哪里來?從來處來。到哪里去?到去處去。
聽上去就像是佛家的打機鋒一樣。
袁錚看著他眉心的那么朱砂,總覺得很眼熟,但是想不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下地窖提酒上來的宿莽抬眼看見了那位客人,手一抖,手上的酒盞直接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碎片碎的到處都是。
袁錚趕緊走到宿莽身邊:“是手上的疾病又犯了嗎?”
宿莽給他當親衛兵,在戰場上的時候,被敵軍用長矛挑斷了右手手筋,徹底握不住劍,這才開了個酒館。
宿莽低著腦袋含糊不清的說:“沒,就是沒拿穩。”
她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一位意想不到的故人。
白澤笑盈盈的看著她:“你是沈棠身邊的那個婢女,幫著她救過我。”
宿莽本想應付過去,沒想到對方直接點破了自個的身份,不禁咬住了下唇,抬起頭來看著他,眼底滿是復雜。
白澤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些事情宿莽都聽袁錚說過,袁錚一直和謝文修有著通信,但其實并不認識白澤。
如今夫妻兩個驟然看見他,心情都很復雜,甚至還覺得有些荒誕。
那個國家的反派角色,怎么會狼狽的出現在通州?
袁錚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冷著臉看白澤,手邊沒有刀劍,就只能握緊拳頭。
白澤伸出手來,輕輕的揮了揮,“我只想要兩壺酒就離開,我的時間不多了,身后有人在追殺。”
他的臉上都有那么多的傷痕,何況是身體上。仔細看看那黑色的大氅上有好幾處是濕潤的,不是雪化了,而是血。他很疲倦,又有著不完成不行的使命,他必須要做的事情已經很少了。
宿莽的手按在了袁錚的手腕上,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后看著白澤:“我這就去給你取酒,拿了你就走。”她撿了兩壺柜臺上的酒拿給了白澤。
白澤說:“我身上沒有錢,記在你家小姐的賬上。你有一日見到了沈棠,告訴她,宮內煉丹樓里有巨蟒,是我送給她的禮物。”
宿莽一想到他被追殺,必然是他挾持皇帝不成,最后倉皇出逃,斷然不愿意跟這樣的人扯上半點關系,道:“我們家小姐輕易不收別人的禮物,這酒算是我免費送你的,請你快點離開吧。”
宿莽只希望一切來得及,白澤快點走,沒人知道他來過這間酒家。
“他不能走。”袁錚果斷道:“這里是通州,兩國正在交戰,他將以什么身份離開?恐怕國家是不許你走的。”
白澤道:“我不往北走,我往南走,穿過山,沿著河流走到盡頭,那里是巫族人的地界。”
袁錚覺得他瘋了。他說的很輕松,往南走的話就是連綿不絕的山,再加上是大雪封山的季節,進入之后,要翻過海拔幾千米的高山,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別說碰見雪崩之類的事情,光是人的體力能否支撐就是個問題。
白澤嘆息:“本來是不應該走這條路的,可原本的那條路應該已經被堵死了吧。這樣吧,你們再給我準備一些食物,我聞到了廚房的飯香,本來不餓,現在餓了。”
宿莽一言不發的去給他拿食物,只想快點兒給他送走。
白澤坐在原地處理傷口等了一會,然后十分輕松的念叨了一句:“還有兩炷香的時間。”
他一直在被追殺,憑借著自己的本事,為自己爭取了兩炷香的時間休息修正。那幫追殺他的人很快就會發現走到了歧路,追錯了人,然后再重新找到他的足跡,捕殺他。
昭帝是真的狠,白澤得承認這是最難纏的對手,從前能夠控制住昭帝,完全是昭帝別有所圖。
但是白澤也不是吃素的,他想抽身而退,就一定能退。
誰又能真正制服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