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終宋 > 第1108章 回馬槍
    高長壽看向后院,見到李瑕走出柴房正在與林子、韓承緒說些什么。

    “若非有李瑕,今夜只怕我們已經兇多吉少了。”

    “其人了得,少主若能得他襄助,可謂如虎添翼。”

    白蒼山站在一邊說道,他顯得很是疲憊,但眼中也有與高長壽一樣的“求才若渴”的渴望。

    “他是什么心意卻難說。”高長壽沉吟著,喚了白蒼山的字,問道:“點蒼可有妙法教我?”

    “無非是……三顧頻煩天下計。”白蒼山感慨道:“但如今,能活下來才有以后啊。”

    高長壽點點頭,看到李瑕已經與林子、韓承緒說完話,那兩人走進柴房,而李瑕則在后院里伸展了一下身子。

    接著,一間屋子的窗戶打開,高明月探頭往窗外看了一眼,李瑕就走了過去。

    高長壽正看著這一幕出神,忽聽身后有人說了一句。

    “若不是那幾個大理人,我們也不至于淪落到這種境地……”

    ~~

    高明月實在是睡不著。

    也許是不喜這個臟亂臭的屋子,也許是兵荒馬亂的情況讓人難以心安,也許是擔心娘親留下的遺物被人弄丟了……她起身推開了窗,想要透透氣。

    正見到李瑕在院子中。

    高明月先是瞧了瞧他的頭發,見到上面的銀鏈子還在,感到心安了些。

    她才想關上窗子,李瑕已走了過來。

    “這個還你吧。”

    他解下頭發上的銀鏈子,遞了過去。

    “你……用完了嗎?”

    “差不多,我現在已經找到怎么演那種邪魅狷狂的感覺了。”李瑕像是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所以不用這個也沒關系。”

    他說話很是自然。

    高明月從未感覺過這種……陌生男女之間能如此自然而然說話的態度。她覺得他與她平生見過的其他人全都不一樣,但又說不出哪不一樣。

    另外,她也知道他肯定是看出她很在意這根銀鏈子了。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捏起鏈子,盡量不讓指頭觸到他的手心。

    “那個……我在屋里找到幾枚玉珠子,可以給你掛上去,應該也會……很狷狂。”

    “好啊。”

    高明月于是從桌子撿起早已擺在那的幾枚小玉珠,放入李瑕的手心。

    她抬頭瞥了他一眼,心想他自己肯定是掛不上去的,而韓巧兒正在睡覺。

    但高明月卻也沒提出要幫他,只是低頭不言語。

    “安心睡一覺吧。”李瑕也不多說,揮了揮手,道:“休息很重要。”

    他自然而然地轉過身,又嘀咕了一句。

    “肌肉只有在休息時才會增長。”

    高明月偏了偏頭,眼神中泛起些疑惑,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是想吃雞肉嗎?

    她當然也知道應該捉緊時間休息,但睡不著就是睡不著嘛。

    總之,今日那“妻子”“渾家”的事,兩人卻是提都沒再提過……….~~

    李瑕拿著玉珠子在頭發上串了串,沒能串上去,也就作罷。

    他收了珠子,往大堂走,沒進去就聽到里面的爭吵聲……

    “我們說的有錯嗎?如果不是這幾個大理人,我們早就平平安安到潁州了。”

    “閉嘴!誰讓你在這撒酒瘋的?!”

    “哥哥,我們心里痛啊……十二個兄弟,說沒就沒了,老九他們還是你親自送走的……如果不是他們,怎么會這樣?”

    “我讓你們閉嘴!”

    “我們閉嘴簡單,可兄弟們能活過來嗎?他們大剌剌跑去刺殺不成,沒來由連累我們……”

    李瑕走進大堂,只見聶仲由一拳把一人打翻在地。

    那小子似乎是名叫劉純,往日里有就有些吵鬧,此時被聶仲由干倒了,還坐在地上哭,嘴里嚷著是為大家伙好。

    高長壽、白蒼山、楊雄、洱子四人站在一邊,也不說話,但臉色都已非常難看。
    這個夜里的危險和壓抑,終究還是讓一部分人的神經崩掉了。

    吵鬧不停,讓人煩躁。

    李瑕也不言語,徑直穿過大堂,走到院里,一把拉掉門栓,把大門開了個通透。

    有夜風灌到大堂上,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繼續喊。”李瑕轉身走回來,“有院門沒院門一樣的,外面都能聽到,想死的就給我用力喊。”

    “怎么?覺得沒安全感了?反正都是要害死所有人,繼續喊。”

    他今夜扮成提領,本來只是“表面上”成了這伙人的頭領,但這時的威勢竟然隱隱有蓋過聶仲由、高長壽的樣子。

    李瑕也非常不高興了。

    他以前作為運動員,最在乎的事情之一就是睡眠,尤其是現在還在長身體的時候。

    今夜忙前忙后,讓這些人捉緊休息,他們卻用這寶貴的時間做沒意義的爭吵。

    “嗒”的一聲響,是李瑕從懷中掏出一個雞蛋,在劉純腦袋上一敲。

    劉純被風一吹,酒醒了幾分,抬頭看去,見李瑕剝著雞蛋,臉色陰沉,他不由自住就低下頭,不作聲。

    聶仲由長吐一口郁氣,站起身正想說些什么……

    突然,外面又是一陣人喧馬嘶。

    眾人轉頭看去,不少人眼中已露出驚懼之色……

    ~~

    “娘的。”

    洪德義見大門敞開,大步走進哨站。

    只見堂上那“脫脫帖木兒”正倚坐在門檻上,手舉著酒碗,高仰著頭,長發披散,看起來飄逸灑脫又放浪形骸。

    洪德義卻只覺得他裝,那動作明顯是硬擺出來的。

    “裝腔作勢。”

    暗罵了一句,洪德義又心想道:“老子在辛苦搜尋逃犯,你在這裝模作樣喝酒,以為自己是個仙……”

    李瑕一轉頭,瞧見洪德義,卻是咧嘴一笑,大步迎上,手里的碗隨手往地上一丟,“咣鐺”一聲摔碎。

    “哈哈,安答!安答怎又來了?這么晚了還不睡?”….“本來是要歇了。”洪德義道,“這不,上頭又有差遣,說是逃犯必定就藏在哨站……”

    “咣鐺!”

    又是一聲碗碎的聲音。

    堂中,白茂的手抖得厲害,酒碗掉在地上,幾乎就要馬上逃跑。

    劉金鎖已放下酒碗,想要去找自己的長槍……

    “哈哈。”

    李瑕轉過頭看了一眼,迅速把眼中的神情隱藏起來,大笑道:“耗子,這么快就醉了?在我安答面前摔碗,一會你罰三碗。”

    聶仲由一聽,反應也快,一把拎起白茂的衣領,一巴掌就抽了上去。

    “清醒點,還能不能喝了……”

    院中,李瑕這才轉向洪德義,熱情洋溢地問道:“安答剛才說什么?”

    “這不,上頭說了,逃犯就藏在哨站、村莊、市集這些地方,要仔細再搜。要我看啊,逃犯肯定是在前面的劉集里,卻非要我再把哨站也。”

    “這大半夜的,明日再搜不一樣嗎?”李瑕道:“也讓我安答睡個好覺先。”

    “脫脫兄弟,之前還叫我百夫長,這就成安答了?”

    “都見了兩面,在我們草原上,落地就是安答。這樣吧,夜里涼,安答先喝碗酒暖暖身子。這鎮戍軍真是受罪,還不如我們這些雜兵快活。”

    “可不是嗎,困死我了……”

    洪德義打了個哈欠,領了幾個親兵進屋。

    那邊聶仲由則帶人端著酒送去給坐在院里的二十余人。

    李瑕請洪德義坐下,洪德義卻是擺了擺手。

    “脫脫兄弟,不是安答我信不過你,你這哨站我都搜過了,確實沒藏人。但我想來想去,就是柴房里那人,真是你的驅口?莫不是今日才捉來的吧?為了個勞力就窩藏逃犯,可不值當。”

    “安答既然這么說了,我們再去看看?”

    “好,去看看。我有差遣在身上,你也別怪我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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