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陸天的話，周母李素華方才知道始末。
這個年代，有婦之夫搞破鞋可是進監獄的罪，聽陸天這么說，周蓉和陸天離婚倒是有情可原。再怎么說，也比被抓起來強。
現在，就算離婚，也是離婚不離家，還是一家人。
想到這些，李素華又拉起周蓉的手，“蓉啊，這么說我就明白了。離就離吧，總比被人舉報進監獄強。可我看你們還住在一起，要是再有了孩子怎么辦？你們都離了，將來再有孩子，怎么上戶口啊？”
李素華覺得這是件大事，要問清楚才好。
周蓉和陸天對望一眼后說:“媽，我和陸天想好了。我上大學這三年半，不會要孩子。萬一要是要上了，就去港島生，戶口落在那邊。”
“那孩子不是成了外國人？將來，再有什么風吹草動，我們一家不是都得跟著遭殃了？”周母覺得有些不妥說。
“媽，你放心吧，我們的國家不會走回頭路，更不會開倒車。”陸天正色道。
“媽，我們決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家里好，不會讓家人難堪的。媽，有沒有什么吃的，我們都餓了。”周蓉見周母不再追問離婚的事，忙把話題岔開。
“有有，都給你們做好了。”說完，李素華樂呵呵地向廚房走去。
周玥放下手中行李，說:“媽，我幫你。”
郝冬梅一把拉住周玥，“玥玥，趕了一天的路，你等著吃就行，我去幫媽忙。”
說完，郝冬梅跟著李素華進了廚房。
這時，一直沒上前的周秉昆走了上來，湊到陸天身邊，低聲問:“姐夫，你跟我姐真的離婚了？”
陸天“嗯”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為啥啊？”周秉昆試著問。
“秉昆，我跟你姐夫離婚不離家，與以前沒有任何區別，你少問幾句吧。”周蓉冷冰冰說。
周秉昆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姐姐，周蓉開了口，周秉昆馬上不吱聲了。
周蓉見周秉昆不再開口，接著說道:“秉昆，我這次去港島，親見了查主編，他送了我一套武俠小說全集。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一共十四部。我看了一部《笑傲江湖》，寫的實在太好，放都放不下來。
這套書太多，沒法都帶回內地。我把其中的《笑傲江湖》和《天龍八部》帶在行李里，算是送你的禮物。”
“姐，真的？”周秉昆眼睛一亮。
“當然是真的了。”說著，鄭娟拉開手提箱，將兩套小說遞給周秉昆。
周秉昆翻開幾頁，微微搖搖頭，“姐，這是豎版繁體字的，看起來太費勁了。”
“沒辦法，金庸的武俠小說在國內還沒發行，只能看繁體的了。我的書在港島出版，也是豎版繁體。”周蓉說。
“姐，你的書賣的怎么樣？”周秉昆瞪大眼睛問。
“離開港島時候一共買了三萬兩千本，離五萬本保本線還差一萬八千本。”周蓉說。
“三萬二？太厲害了，我的姐。”周秉昆豎起大拇指。
“這有什么厲害的，賣不上五萬本，都得賠錢。你把小陶叫來，我給她帶回來一套黃金首飾。”周蓉說。
“姐，你這也太偏心了。給我幾本書，給小陶就是金銀首飾了。”周秉昆抓了抓頭發說。
“你要是不愿意要，我就燒火了。”周蓉故意說。
“別別，我現在就讓我媳婦來。”周秉昆抱起武俠小說，說道。
……
吃過晚飯，把從港島帶回來的禮物分給周父周母、周秉昆夫婦、周秉義夫婦后，陸天、周蓉、周玥帶著馮楠回到自己的房間。
因為是陸天和周蓉剛剛回來需要休息的緣故，周秉義和郝冬梅并沒把陸長樂和郝家興帶回來。
按照陸天和周蓉的計劃，明天他們要回郝家吃完飯，隨便也去馬家拜年。
陸天和周蓉去郝家時候，再把孩子接回來不遲。
對于回家，周蓉陸天沒什么特別的感覺。他們二人在港島就沒分開過，只不過有些天沒同房而已。
而對于周玥馮楠這一對姐妹倆，卻有不同的意義。從馮楠懂事起，這是姐妹兩個分開最久的一次。更何況還出了馮化成來要馮楠這樣的事，周玥覺得有必要跟自己的妹妹好好說說。
晚上，洗漱之后，姐妹兩人并躺在周玥屋中大床上。
馮楠上小學，就和周玥分開，自己一個人住了。能和姐姐一起睡，馮楠說不出的開心。
躺在床上，馮玥黏在周玥的身上，小聲說:“姐，你身上真香。”
周玥摸了摸馮楠的頭，“你大一大，身上也會香的。”
馮楠搖搖頭，“只要好看的女孩子身上才會很香的，我可沒有你那么好看。”
“亂講，你現在還是小孩子，以后會越來越好看的。”
“真的么？”馮楠忽閃著大眼睛。
“當然了，我像你這么大，也不像現在這么好看。楠楠，姐姐不在，你想沒想過姐姐？”
馮楠用力點了點頭，翹著小嘴，“姐，你和你從沒分開這么久，我當然想了。”
周玥側過身，揉了揉馮楠頭發，“楠楠，你爸媽要接你走，你想不想跟他們走？”
“不想，一點都不想。”馮楠搖搖頭。
“真的有一天，法院把你判給他們，你會怎么樣？”周楠又問。
“姐，到時候我會跟他們說，我離不開我姐姐，我姐在哪，我就在哪。”馮楠一本正經說。
聽到馮楠的話，周玥不禁想起自己小的時候跟周蓉說的話。
那個時候，每次馮化成要接她回去，她都會對周蓉說，“姐姐在哪，我就在哪”，沒想到一語成真，現在真的離不開姐姐。
當然，更多的原因不是因為姐姐，而是姐夫。她想和姐姐姐夫成為一家人，不分開的一家人。
見周玥沉默下來，馮楠拉了拉姐姐的手臂，“姐，你不愿我留在你身邊么？”
“當然愿意了。”周玥回過神，忙說。
“姐，我太高興了。我真擔心讓他們帶走，雖然他們是我爸爸媽媽，可我對他們沒有一點感情。在我眼里，姐姐你是我最親的人。”馮楠眼淚流了出來。
周玥輕輕擦了擦馮楠臉上的眼淚，“楠楠，除了姐姐，周家人都是你的親人。特別是你姐你姐夫，我不會離開他們的。”
“姐，我懂。”馮楠用力點了點頭。
……
在二樓，陸天和周蓉又回到他們更為熟悉的大床。
春節之后，周蓉就沒有再跟陸天同床過，更多時間留給了鄭娟。現在回了吉春，只有夫妻兩人，當然要找回以前兩人一起的狀態。盡管旅途疲憊，夫妻二人還是興致盎然，回到房間，享受起夫妻之樂。
陸天很投入，周蓉很享受。
夜已深，嘈雜聲四起的房間終于恢復了平靜。
周蓉依偎在陸天身旁，輕聲說:“陸天，馮化成這么一折騰，我們離婚的事要捂不住了。以后我們還住在一起，會被人說笑的。”
陸天輕揉著周蓉長發，吻著她的額頭，“房子是你的，是我賴著不走，怨我不怨你。”
“那也好說不好聽。”
“那就不去聽。”陸天吻著周蓉的頭發說。
“行了，知道也好，你跟娟姐的關系好多人都知道，你要是有婦之夫，還真不好解釋，說不好哪一天真的因為流氓罪被抓進去了。”周蓉嘆了口氣。
“蓉兒，都是我不好。”陸天緊了緊抱著周蓉的手臂。
“好不好，都這樣了。誰讓我愛上你，還是那種刻骨銘心的愛。對了，明天要去我干爸干媽媽，他們可不知道我們離婚的事，你要想好，怎么跟他們說。”周蓉往陸天身上靠靠說。
“好，我想想。”陸天點點頭。
……
吉春，大年初七。
這個年代，春節通常休五天，不過很多單位都休到正月十五，陸天所在省商業公司定在初十上班。
初七上午，肖同慶開著商業公司的車來到陸天家，等著陸天和周蓉出門。
除了接陸天和周蓉外，肖同慶更想見到周玥，問問她孫小寧的情況。
肖同慶心里清楚，與孫小寧的距離越來越遠了，不過他還是想爭取一下，萬一真的有機會呢。
在陸天住處的外廳，肖同慶如愿見到了周玥。來到周玥身前，肖同慶直言不諱問:“周玥，小寧在港島怎么樣？”
聽到肖同慶的問話，一時間周玥想不出如何回答。
孫小寧心里喜歡的是姐夫陸天，這是絕不能跟肖同慶說，也是絕不能讓他知道的。
思量片刻，周玥說:“小寧很好，今年港島電視臺春晚，正月初十就會在電視臺播放，到時候，在電視上就能看到孫小寧的表演了。”
“是么，那我要好好看看。玥玥，小寧去港島三年了，她有沒有交男朋友？”肖同慶鼓起勇氣問道。
“她沒跟我說，不過追求她的人很多很多。”周玥實話實說。
聽了周玥的話，肖同慶沉默起來。
周玥的話，他有心理準備。不過聽到后，心里還是不是滋味。從幾個月前見到孫小寧那刻起，肖同慶就清楚，他和孫小寧很難走到一起了。
心里怎么想，卻總覺得會有轉機。即便這種轉機微乎其微。
這一次，周玥雖然沒有明說，意思已經很清楚，那么多追求者，他沒戲了。
這時，周蓉和陸天從樓上走了下來。肖同慶看到陸天，從剛才的胡思亂想中緩過勁來。對陸天道:“陸總，春節好。”
“同慶，你也新年好，咱們走吧。”陸天手里拎著包說。
……
吉春，大院。
馬守常夫婦已經退休，白天都在。而郝今龍夫婦還在領導崗位，白天都不在家。
按陸天和周蓉的計劃，先去馬守常家，晚上再去郝今龍家。
進到大院，陸天和周蓉直奔馬守常家而去。車停在馬守常家門口，二人下了車。
剛下車，路口走過來一人，引起了陸天和周蓉的注意。
喬春燕，
沒錯，就是喬春燕。
喬春燕也看到了陸天和周蓉，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來。
“蓉姐，來馬領導家啊。”喬春燕先開口說。
“是啊，剛從港島回來，過來見見爸媽。今天沒上班？”周蓉將圍巾向下拽拽說。
“我從婦聯調到棉紡廠，棉紡廠正月十六上班。”喬春燕揚了揚頭說。
“春燕，你現在是棉紡廠的工會副主席，年輕輕就當上大干部了。”周蓉恭維道。
“哪里，還是蓉姐，考上了大學，還能去港島發書，這輩子只有羨慕了。”喬春燕把圍巾向上拽了拽說。
不經意的動作，露出了手腕，陸天還是留意到手腕上的鞭痕。
可以斷定，喬春燕剛剛被打過。
以喬春燕現在的社會地位，能打喬春燕的，也只有她的丈夫大領導郎大平了。
看來，郎健和喬春燕東窗事發，喬春燕沒少吃苦頭。不過這是郎家的事，和自己也沒關系。
拉起周蓉的手，“蓉兒，咱們進院爸。”
“春燕，那我們先進去吧。”說著，周蓉和陸天手挽著手，一起進到馬守常院里。
望著周蓉和陸天，喬春燕不禁摸了摸昨晚被郎大平用皮帶抽的手腕上的傷痕。
自從孫敏說出郎健和喬春燕有染，被郎大平暴打便成了家常便飯。
郎大平心情好了，要打；
心情不好了，更要打。
差不多，天天要打喬春燕一頓。
總之，兩人已經沒有夫妻之情。打喬春燕，成了郎大平生活里，最好的放松。
喬春燕苦不堪言。
可腳下的泡是自己走出來的，怨不得別人。她深知，現在的一切都是郎大平所賜，離開郎大平，將一無所有。
喬春燕不想失去現在的一切，就要承受郎大平對她的發泄。再難受，也要忍著。
陸天和周蓉的恩愛，喬春燕不禁想起陸天哥哥水自流。假如當年不和曹德寶搞上，安安分分等水自流出來，現在也是干部家庭的兒媳了。
一步錯，步步錯，后悔也晚了。
……
進到馬家，周蓉抱起一個多月沒見的馬國強，喜歡的不得了。
周蓉的三個兒子，常在她身邊的是大兒子陸長樂。陸長樂是72年出生，今年六周歲，暑假過后，能上學了。
另外兩個孩子，郝家興大多時間都在郝今龍家住，偶爾回來白俄公寓住。
而馬國強不同，自從斷奶之后，郝家興就住在馬守常家，見馬國強，更多時候是陸天和周蓉來看他。
馬國強和郝家興是雙胞胎，都是75年出生，現在不到三周歲。
見到自己爸爸媽媽起先還有點認生，很快就“爸爸”、“媽媽”喊個不停。
陸天周蓉陪孩子玩了一個多小時，馬國強被保姆帶走。
馬守常、曲秀貞將陸天和周蓉叫到客廳。讓陸天和周蓉坐下后，曲秀貞開門見山問道:“蓉啊，我聽說你和陸天已經離婚了，有這回事么。”
周蓉與陸天對望一眼，轉過頭對馬守常夫婦說道:“干爸、干媽，我和陸天的確離婚了。”
“離婚了？真的離婚了？什么時候的事？”曲秀貞望了望周蓉，又看了看陸天問。
“干媽，去年振邦集團來吉春考察時候，我和陸天離的婚。不過，我們離婚不離家，還在一起過，和以前沒兩樣。”周蓉一五一十說道。
“怎么能一樣？以前是合法夫妻，是兩口子。現在算什么？非法同居？蓉兒，你說，是不是陸天出的主意？”說完，曲秀貞睜大眼睛，瞪了瞪陸天。
周蓉連曲秀貞一臉不睦，知道要是不說清楚，這件事沒完，于是接著說道:“干媽，是我跟鄭娟談的。我有陸天三個孩子，鄭娟也有陸天兩個孩子，陸天離不開我，也離不開鄭娟。我和陸天離婚，對我們三個都好。”
聽了周蓉的話，馬守常微微點點頭，“怪不得去年見到徐振邦，他和老郝聊得那么好呢。蓉啊，你說心里話，是不是受到哪方面壓力，才委曲求全？要是那樣，我不會讓你委屈，去給你說理去。”
馬守常一臉嚴肅，對周蓉說道。
“干爸、干媽，我和陸天離婚，沒有受到誰的脅迫，是我心甘情愿的。鄭娟是個好女人，也是個苦命女人，和陸天真心相愛，一分就是九年。我要是不和陸天離婚，他們在一起就是不道德。現在這樣，我沒覺得受了委屈，挺好的。”說完，周蓉的眼淚止不住流了出來。
“還說不委屈，不委屈能哭么？哪個女人希望自己愛的男人還有別的男人？說一千道一萬，就是陸天對不起你。”曲秀貞又瞪了陸天一眼。
“干媽，是我做的決定，和陸天沒關系，你不要責怪陸天了。”周蓉忙說。
“不怪他？怎么能不怪她？他不僅和徐振邦的女兒生了孩子，還跟白院長的女兒生了孩子，算是你這個我們的干女兒，當年吉春的舊人的孩子，都成了他的愛人，私生活這么不檢點，怎么能讓我們放心？”馬守常嘆了口氣說。
“干爸，鄭娟是在我之前相好的，白玉蘭是下迷藥個陸天發生關系的，不關陸天的事。陸天跟我保證過，以后再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干爸干媽，你們要相信陸天。”周蓉握起陸天的手說。
周蓉的話，讓馬守常、曲秀貞不好再說什么了。本來就是夫妻間的事，參與太多了，也不好。
陸天和周蓉已經離婚，看起來卻恩愛如故，這樣的感情，就更不好說什么了。
于是，馬守常岔開話題說道:“蓉啊，你的書在港島出版，賣的怎么樣？”
“干爸，干媽，我離開港島的時候，賣了三萬多本，我給你們帶回來了一本，你們有時間也看看。”說完，周蓉把剛剛在港島上市的《我在人世間》從包里拿了出來，遞給馬守常。
馬守常翻開書，拿到鼻子前聞了聞，微微點點頭，“沒有油味，一看就是大出版社出版的，不錯。蓉啊，我和你干媽現在都退休了，時間有很多，我們會一個字一個字讀完的。”
“陸天，我聽說這一次你們去港島是為了推廣吉春的麥秸畫，怎么樣，在港島好賣嗎？”曲秀貞也不再提周蓉和陸天離婚的事，問起了麥秸畫。
“曲阿姨，我們去港島前，振邦影視就打來了十萬港幣，作為第一批麥秸畫貨款。春節前，振邦影視又預定了五萬張麥秸畫。春節后，十萬港幣的預付款已經打倒了商業公司賬戶。歐洲市場要是順利打來，我判斷一年最少能銷售二十萬張，能為吉春創匯一百萬港幣。”陸天興奮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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