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一，天氣微涼。
福海竟然下雪了，只可惜落地即化，導致街上濕漉漉的一片，不過南方人對“雪”，帶有別樣的情感，或向往。
尤其還是臘月底的雪，寓意來年有好兆頭，財源廣進、事業有成。
這時人們對于過節，那是格外熱忱，當作極其重要的一件事，不像23年，連年味都感覺不出來。
福海家家戶戶開始準備糕點，從明兒開始就要去商場里買新衣服，或添置家電，各種手藝人也開始出現在街頭，賣些糖人小吃的，那里總是圍滿孩童。
聯防辦、城管等執法部門會盡量配合，在保證不出事的情況下，任由游街小販們占用街道。
整座城好不熱鬧。
不過還有喜上加熱鬧的事，在元旦當天下午，在東麗商場，舉辦模特走秀，由著名的倪娜娜領銜出演，有關宣傳的報紙，在清早開始派送。
省稅務局。
“誒？這個表演有意思，凡是到場的人，都可以參與免費抽獎，頭等獎是彩色電視機！”
一大姐在科室里興致勃勃地念著，這種免費抽獎的事，立馬提起所有人的興趣，連科主任林清斌都從辦公室里走出來，假裝倒水的功夫在聽。
“二等獎是電冰箱，三等獎是洗衣機，數量頗多！？且還會不定時的送冬款服裝！哈哈哈哈……這個好，我一定得去！”
那大姐樂了，家里正缺臺彩電呢，沒準自己就是那幸運兒，這報紙上說得很清楚，數量頗多。
科室的其他人拿過報紙，傳著看了起來，一時格外熱鬧。
“到時候咱們科室的組團去，誰要是抽到獎，家里不需要家電的，可以折扣價賣給有需要的人嘛。”
眭佳俊樂呵道。
隨后人們紛紛附和，林清斌也點頭肯定，表示可以去商場看看。
施慶研拿著報紙看得很仔細，注意到現場還會送烏拉飛行手表，頓時很心動，她連一塊像樣的手表都沒。
這時人們對占便宜、抽獎這種事尤為心動，代入感很強，好像自己就一定會是那幸運兒，還沒被套路過。
“暖冬，民洋宣傳新品牌的動靜挺大，聽說是搞運動服飾，現在正時髦呢，肯定能火。”
林清斌走到黃暖冬身邊，笑著聊起。
昨天會上，林清斌私下與李民洋聊了兩句，問起東營的發展，那小子含糊地應了聲，“嗯……對，跟運動相關”，還整挺神秘的。
不知道這有啥好害羞的。
“我也不太清楚，民洋說是什么商業機密，不能提前泄露。”黃暖冬如實道。
“原來這樣，那到時候我把家里人都帶上，如果現場賣運動衣的話，我肯定支持，多買幾件，孩子們時髦穿。”
林清斌輕抿一口茶水，侃侃而談，當然了，叫家里人過去，不是可以多幾個人抽獎。
“謝謝主任。”黃暖冬樂道，不由對晚上的表演更加期待。
到了上午十點左右，東麗商場那塊熱鬧起來，有舞獅隊在表演，同樣是宣傳明天表演的事，而一臺臺冰箱、電視、洗衣機開始往商場里搬運，這可是明兒要免費送的。
“誒呦，摞那么多，看來數量真多，中獎的幾率不低呀。”
“瞧瞧那些衣服有多少，免費看表演，免費拿件衣服也挺不錯的。”
“快，看那邊，是烏拉飛行手表，要是能中一塊女款的，我就送我對象了。”
……
人們看著落成小山一樣的商品，不禁想著好事，而看表演、抽禮品的事，開始傳遍福海的大街小巷，像這種有趣的活動，非常迎合元旦喜慶的節日。
牽絲紡織廠。
常寧終于拿到了她上班以來的第一份工資，一百二十多塊，在福海算低的了，而且十一月份的工資，一直拖到十二月底才勉勉強強發出來。
但她還是打從心底里喜悅，雖然東營給了一月的高工資，可據說昨天的會議上出了大事，要清算服裝產業，連鴻運都抗不住壓力，東營也無法轉型成功。
這是大趨勢。
所以常寧還是很慶幸當時的選擇，雖然工資低點，最起碼穩定，不至于下崗。
那陶青青的近況，按部就班的上班，不過這個女兒可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對李民洋的動向格外關注。
同時在殷正江辦公室，那人愁眉苦臉，正與幾位領導班子商量著事。
今一早，財政資委的郭主任打來電話，要求殷正江牽頭拓展外省的業務，最起碼保證不降量，保證效益，可大政策要清理服裝產業，還怎么保量。
當時殷正江想好事，試探性地提了一嘴：“郭主任，渠道的問題，您能想想辦法開個好頭嗎？”
還是習慣了計劃經濟那一套，等著劃分量。
“別想好事了！殷正江，如果完成不了任務指標，企業持續虧損，牽絲等著被清算，你也等著下崗！”
撂下狠話，郭主任直接掛斷電話。
這殷正江的壓力頓時就上來了。
“那天看李民洋的意思，估計快扛不住了，等過完元旦，我找他商量一下，價格可以下探，重新把翠霞調回辦公室，至于主任的位置，可以先緩緩。
年輕人好面子，緩和上一段時間也就想通了，到時候再讓翠霞上任。”
殷正江說著，此時他需要東營來保量，全然不顧其他紡織廠的死活了，他們這個圈里的遮羞布即將被掀開！
什么團結一致，價格都要商量著來，大難臨頭各自飛，吃相會一個比一個難看。
與此同時，在東營廠區，李民洋的情緒相當激昂。
“禿子，從明天晚上開始，情趣內衣的投入就會有收益，福海的紡織廠，一家也別走量，哪怕多掏運費錢，也要走外省的渠道，咱們要把籌碼握在自己手里。
另外與牽絲等紡織廠的交易單據，一定要留好，到時候有大用！”
“呵呵，我知道，都留著呢。”禿子發出陰冷的笑聲，臉色不善，“到時候某些人求到咱們這里，可不能怪我們心狠。”
“我他媽等不及收拾殷翠霞了！”房樊樸一臉戾氣。
“哈哈哈哈……”
隨后屋里的幾人大笑起來，孫旭衛把目光落在薛大臉身上。
“你是不是順我煙了。”禿子兇神惡煞地走過去。
“沒有啊！”薛大臉無辜地搖頭，他是真沒有。
“放屁，這包華子分明是從我桌上拿的，煙盒上還有褶皺。”禿子一把搶過華子，扭頭還要告狀：“民洋，這大臉手腳不干凈，可不能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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