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滿腹的心事，上官離開了牢房。往蔡府走的時候，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
蔡鞗也沒問她什么，背著手，晃悠晃悠的走在前面，若不是他還穿的那一身皇城司的官服，不知道的還以為蔡家五郎這又是要去勾欄聽曲，或者是去找楚楚或者是香君姑娘報仇去。
蔡鞗復仇的段子，在東京城內傳的十分廣，回回輸，還回回堅持要復仇，每次去的時候是精神小伙，出來的時候總是扶著腰。
要不是蔡鞗還是藥行的把頭，恐怕這小身板早就不行了。
一直到了蔡府大門口，上官這才站住了身子，眼神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看著正在邁步上臺階的蔡鞗。
仰頭看看大門匾額上面那滄桑勁樸的蔡府兩個大字，上官腦中閃過著這幾日的所有回憶。
雖然這家的兩個小妾一直沒給自己正臉看，但這段時間住在這里卻是覺得最舒心的一段時間。
“蔡...”
上官想著叫他名字，可是只喊了一個蔡字之后，忽然停住了。
猶豫了片刻，不知道該叫他什么的時候，蔡鞗已經轉了身子。
看著站在臺階下的上官，蔡鞗背著手，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想好了？”
什么想好了？上官一時間沒理解過來，他總是說話這么彎彎繞繞的，一點也不直接。
“我該走了。”
上官還是按照自己的打算，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嗯。”
蔡鞗點了點頭，沒對她說什么，只是轉頭看向了跟隨自己的熊大，朝著他示意了一個眼神。
然后就那么站在臺階上，目光靜靜的看著上官，沒說什么，也沒有什么表情和動作。
他沒什么要說的嗎？他不是喜歡叫自己臭娘們嗎？我就要走了，他一句送別的話也不說嗎？
望著那上面的男人一臉淡然，上官的心沉了下去。
剛才心里曾產生了一點妄想，他會留下自己的。
他若是非要留下自己，那自己該怎么選擇？
可他卻是背著手，就那么一句話也沒說的站在那里。
上官朝著蔡鞗點了一下頭，抿抿嘴眨了一下眼睛，強忍著自己因為離別而想要流下的淚水。
輕輕的笑了，上官抽搐了一下鼻子，大大方方的抱拳對著蔡鞗施了一禮。
“望君珍重，身體安康。”
上官沒有文化，也不懂什么是含蓄，卻能在此時說了一句文雅祝福的話。
蔡鞗明白，那是她發自內心的話語。
淡淡的點點頭，看在上官的眼里居然是那么的冷漠
轉身，再也止不住淚水了，捂著嘴，想要跑開。
忽然香君喊了她一句。
“你等會！”
上官站住了腳步，抬起衣袖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轉過身來看著上前的香君。
又是抽搐了一下鼻子，輕輕地笑了。
“香君姑娘還有什么事嗎？”
香君指了指上官手里的劍。
“那是蔡家的東西吧，衣服就算了，算我送給你的。”
這么絕情的嗎？
上官大方的笑了起來，抬手從自己腰上把那把劍解了下來，雙手遞給了香君。
“倒是忘了，謝謝香君姐姐提醒。”
真的忍不住了，說著話，上官的眼淚再次止不住了，還沒等轉頭的時候，就已經落了下來。
想要趕緊離開這里，可是剛走了一步，香君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等會。”
還是那樣的平靜，還是那樣的不徐不疾。
還有什么事嗎？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了蔡家的東西了，這身衣服不是說送給自己的嗎？
嗒嗒嗒的聲音傳來。
從側門里，熊大牽出了一匹馬。
好一匹駿馬！
作為江湖游俠的上官，對馬兒有著最直觀獨特的感情。
在上官的眼神看向那匹馬，還不理解熊大要干什么的時候。正門里，楚楚領著柒柒，熊二背著兩個包袱，提著香君的一把劍也走了出來。
“臭娘們。”
他終于叫自己了。
上官的目光從那匹馬的身上收了回來，帶著一種柔情看向了臺階上的那人。
輕輕的答應了一聲。
“哎。”
這一聲答應，充滿了一種情愫，聽的楚楚還有香君直搖頭。
小柒柒還不理解這是怎么了，怎么上官姐姐眼睛紅紅的，獨自站在下方。
蔡鞗帶著人走下了臺階，到了上官面前，從熊二手里拿過了一個小包袱，扔給了上官。
“一路珍重！馬是我借給你的，這里有三千兩的飛錢，五張金葉子，三百兩銀子，也都是我借給你的，以后要還我。”
這是給自己的？
一時間上官愣住了，他不是無情，他早就做好了安排。
香君伸手從熊二手里拿過了那個包袱還有那把劍，粗暴地塞到了上官手里。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劍，一共兩把，也算是我借給你的，記得下次見面還給我。還有，我看你也愛穿紅，這里有兩套我的衣服，都是紅色的，算我送給你的了。里面還有一些上好的傷藥。”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上官別過頭去，偷偷的擦了擦。
帶著微笑，剛要道謝，楚楚又塞給了她一個信封。
“這是我找梁大人用大名府印信開的通關文書，你一直也沒個合法的身份，有了這個，以后你就是大名府的人了。他喜歡叫你倩倩，所以名字就給你改成了上官倩倩。”
終于，淚珠止不住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
小柒柒好像看懂了什么一樣，抬頭問道蔡鞗。
“姐姐是要走了嗎？”
蔡鞗揉著柒柒的腦袋，輕輕的笑道：“對啊，姐姐要回家了。她家和哥哥家不是一個地方的。”
“那姐姐還會回來嗎？”
天真的柒柒把一句所有人都沒法說的問題說了出來。
上官蹲下，輕輕的撫摸著柒柒的小臉，抬手拂去了額頭的碎發，心疼的看著那已經好了，但永久留下疤痕的額頭。
“乖乖的在這聽哥哥的話，姐姐要回家了。姐姐的家人還在等著姐姐呢。”
上官也沒有說自己是不是還會回來，大家心里都清楚，可能這一別，就是永別了。
她的路終究是和自己這些人不同，她的人生也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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