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大哥家的院子,門上掛著一塊紅布。
這是規矩。
意思是這家有女人坐月子,閑人免進。
一般外人看到就不進去了。
有啥事都是滿月之后再來。
盧昌華當然不是外人。
他在院子里按了幾下喇叭,這才拉開房門進去。
一股噴香的雞湯味從廚房里飄了出來。
“媽,大嫂。”
盧昌華在門口喊了一聲。
這也是規矩。
坐月子不方便,你一個男人進來,要給人打個招呼,讓人家有所準備。
盧媽媽端著雞湯從廚房里迎了出來。
“兒子,你回來了?”
“媽,我來看看孩子。”
“快進屋。”
“我身上寒氣重。”
“沒事。,你嫂子在里屋呢。”
盧昌華這才拉開客廳的房門,讓老媽先進去,他跟在后面。
“老弟來了?”
趙妍從里屋出來。
“大嫂,辛苦了!”
“我沒事。”
“孩子呢?”
“睡了。”
“我悄悄看一眼,就一眼。”
“去看看吧。”
趙妍回身輕輕拉開了房門。
盧昌華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里屋飄蕩著一股奶香味。
火炕的紅褥子上,躺著兩個小家伙。
胖嘟嘟的小臉蛋白嫩可人。
閉著眼睛,打著小呼嚕。
身上蓋著薄被,粉嫩粉嫩的小手攥成了拳頭,伸在被子外面。
他仔細的看了一陣,也沒分清誰是哥哥,誰是妹妹。
他緩緩的退了出來。
客廳里。
“嫂子,這是我給你帶的羽絨服。”
盧昌華從提包里拿出了一件白色羽絨大衣。
這種羽絨服市面上還沒有賣的。
算是時尚款。
他之所以給大嫂一件,是因為趙妍人高馬大的,身高體量跟歐美人有的一拼,她穿著合適。
“哎呀,怎么還給我買衣服啊?”
“你試試,應該合身。”
趙妍接過來,一臉的笑容。
這小叔子真好。
趙妍穿上正合適。
“真好看,又暖和。”
她在鏡子面前照來照去。
“媽,這款羽絨服是外國人穿的,尺碼偏大,回頭給你買件適合的。”
“傻小子,我也不缺衣裳啊。”
盧媽媽笑罵了一句。
“趙妍這衣服漂亮,好看。”
趙妍給盧昌中去了電話,說老弟來了。
中午,盧昌中拎著一瓶酒回來了。
“本來下午要上班,不該喝酒的,可你來了,高興,咱們喝幾杯。”
“行,喝就喝。”
哥倆也有段日子沒見了。
趙妍趁著孩子睡著了,趕緊吃點東西,休息一下,不然他們一睡醒,就沒她的好日子了。
“來,大哥,祝賀大哥大嫂好事成雙。”
盧昌華張羅起來。
盧昌中也是難掩做爹的興奮。
“哈哈,老弟你也得抓緊了。”
“我還早,不急。”
兩人喝了杯中酒,又滿上。
“你倒是不急,人家王瑤可等不起了。”
老媽陪著趙妍吃飯,說了一句。
“也是,王瑤可比你大三歲呢,歲數太大了生孩子費勁。”
趙妍想起自己生孩子的處境,深有感觸。
“這事啊,明年再說吧。你們都別急,我跟王瑤找個時間商量一下。”
盧昌華換了個話題,問道:“孩子的名字取了嗎?”
“還沒呢。”
“男孩是老大,我想著按字輩走吧。”
“咱們是昌,他們是盛。”
盧昌華回憶著老爸跟他們說的話。
盧家的字輩是排好的。
像是一首詩一般。
盧昌華也沒記住。
他只記住了最后一句,“昌盛光萬世。”
“我想了幾個,還沒確定。要不讓咱爸取吧!”
盧昌中想起遠在北寧操心魚莊的老爸。
“也對,讓咱爸取名,他也好高興高興。”
“女孩可以自己取,想好了嗎?”
“沒想好啊。”
盧昌中發起愁來。
“我看,女孩子要純潔清靜,做人做事清楚明白,盧盛清,你們覺得呢?。”
盧昌中默默的念叨了幾句,趙妍也琢磨一下,兩人對視了一眼,都點點頭。
“這名不錯,就叫盧盛清了!”
盧昌中大手一揮,決定了女兒的名字。
盧媽媽默念了幾句,也覺得不錯。
她點點頭說道:“盛清,挺好,聽上去很干凈。”
“好,就盛清了。”
盧昌華有事,晚上又趕回了三分場。
第二天跟著拉鵝絨的膠輪車返回了北寧。
回來跟老爸和王瑤一說,侄女的名字,他們也覺得不錯。
“爸,你孫子的名字還是你操心吧,我哥他們還等著呢。”
“好,這個事得我來!”
老盧興沖沖的忙活自己的事了。
他說什么也得給大孫子取個響亮的名字。
“盧盛啥呢?!”
老盧這幾天要睡不著覺了。
“王瑤啊,給三舅打個電話,就說有一批歐款白色女式羽絨服,問他要不要?”
“咋的?就是我身上穿的這款唄?”
“對!”
王瑤給周樹德去了電話。
周樹德在鵝肉罐頭上得了實惠。
見王瑤打來了電話,就知道有好事。
“瑤啊,有啥好事想著你三舅啊?”
“三舅,有一款歐式羽絨服,是女式的,白色,你要嗎?”
“啥樣啊?”
“我有一件樣品,你要不要看看?”
“當然要了,你送來啊?”
“我對象給你送去,行嗎?”
“行啊,我的地址在……”
周樹德報了進出口公司的地址。
王瑤刷刷幾筆記了下來。
“我下午就去。”
這會北寧到黑河的鐵路正在復建,還沒有通車。
要去黑河只能坐客車或者開車去。
自己有車就是方便。
盧昌華跟王瑤說了陣情話,就駕車往北去了。
北寧到黑河有一條省道,二百三十多公里。
這會兒,既沒有通鐵路,也沒有高速。
他沿著省道和縣道,一路向北。
在岔路口就得看路牌了,跑岔了,就是幾十上百公里了。
好在黑河在江邊上,也是邊境線,只要沿著公路一直往北,不到水邊別停就行了。
跑到晚上,太陽都落山了,盧昌華開著車燈緩緩的駛進了HH市。
這么晚了,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擾這個三舅。
在街邊找了家旅社住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給三舅去了電話。
“三舅,我是王瑤的對象,盧昌華,我已經到了。”
“哎喲,這么快啊?啥時候到的?”
“剛到,剛到。”
“來我辦公室吧。”
進出口公司就在口岸的附近。
是一棟五層樓,有一個大院。
盧昌華開著黑色伏爾加緩緩的進了大院,門衛也沒有阻攔。
進了辦公樓,一打聽食品部周樹德,有人就往三樓一指。
他來到了食品部經理辦公室。
“您就是周樹德,三舅嗎?”
“喲,你就是小盧啊?!
快,坐坐坐!”
周樹德很客氣。
他忙著給盧昌華沏上一杯熱茶。
這才坐在了對面。
“小盧啊,王瑤說有一款女式羽絨服?”
“是的,三舅,你看看。”
盧昌華從提包里拿出了白色羽絨服。
周樹德也是有見識的人,他拎起來抖了抖,前后左右的看了看,又摸了摸面料,擠壓了一下羽絨。
看著盧昌華問道:“羽絨服有多少?”
“一萬件。”
“你手里怎么有貨?這可是歐版,國內怕是沒有吧?”
“三舅真是行家。這是歐洲客戶訂購的貨,出了點小意外,現在這一萬件貨就給了我。”
“哦。”
周樹德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這才說道:“小盧啊,咱不是外人,你也幫過我,我實話實話。”
他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我是做食品的,這服裝沒做過。不過呢,我可以試試,樣品我拿走,明天去交易中心看看。如果行,我就要貨,如果不行,你也別怨我。”
“三舅,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行也不怨您!”
“好,爽快。你住下了嗎?”
“我已經在招待所開了房間了。”
“哦,那咱爺倆中午一起吃個飯?”
“好的。”
周樹德忙活了一陣手上的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帶著盧昌華去了館子。
爺倆也不客氣,點了幾個菜,要了兩盤餃子,一瓶玉泉酒。
“來,小盧啊,咱爺倆是第一次見面,自家人,別客氣。該吃吃,該喝喝。來,先干了這杯。”
盧昌華見周樹德也很爽直,正和自己的胃口,兩人就干了這杯。
周樹德見盧昌華也這么爽快,就很高興。
又給他滿上。
盧昌華立馬把杯口一捂,“三舅,我就是一杯的量,多了不行。”
“啊?你就一杯的量?”
周樹德聽了就是一懵。
一杯的量你還干了?!
“呵呵,三舅,我一杯的酒量,不過也能干杯。就是控制自己,不能多喝,喝多了誤事。”
“呵呵,你小子,行啊,有控制力的人都不一般。好,我不勉強你。”
盧昌華在旅社里等著周樹德的消息。
周樹德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交易市場擺攤。
這回,他把這件女式白色羽絨服穿在了身上。
過往的老毛子見狀就圍攏了過來。
這件羽絨服款式新穎時尚,還是收腰款。
和現在臃腫的羽絨服有著天壤之別。
尤其是女毛子,裹得嚴嚴實實的,一看見周樹德身上的衣服就眼睛發亮。
圍著老周不走了。
嘰嘰咕咕的一頓俄語,香水味把周樹德熏得直咳嗽。
“這件衣服賣嗎?”
“一百盧布怎么樣?我現在就要。”
“不,我出一百五,賣給我。”
周樹德還沒說話呢,毛子女人自己先打起來了。
最后,這件羽絨服被定價二百五十盧布。
要知道,現在的盧布是非常值錢的。
一百美元只能兌換六十盧布。
你想想二百五十盧布是多少美元?
四百一十六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