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菲,柳淑戴著男人面具,穿著灰撲撲的仆人服奔跑著。

    只見沿路的侍衛全部軟倒,如是睡去了,只不過脖子間都有著一道紅線。

    空氣里隱隱著血腥味兒。

    兩人心驚不已,也同時慶幸當初沒有對這位絕美的先生擺臉色。

    此等實力,她們便是游歷過七國,也不曾見過。

    待到了約定地點時,夏白卻早已負手在等她們,兩人又是一驚,這先生莫非是鬼?

    夏白正欲帶兩人離開,雙手甚至已經揪住了兩人背后的衣服,但卻忽的頓了下。

    鳳菲柳淑自然察覺不到發生了什么。

    但夏白卻看著遠方。

    密林之間,有漂浮的黑影正在趕路,雙眼孔洞,中有燃燒的幽藍,而整個身形卻是包裹在漆黑鋸齒的斗篷里。

    黑影密集,約莫數百,穿林而過。

    隨之而生的,是一股窒息溺水般的壓抑,還有刺骨的陰寒。

    悚然之息令人遍體生寒。

    而似乎感覺到了這邊的注視,黑影機械地轉頭,獰笑著看向此處。

    夏白急忙側過頭躲過。

    他可以確定,這些黑影的腳步未曾點地,換句話說這些當是幽靈!

    王長子府上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而且看模樣,似乎是被人控制著的。

    心中快飛思索著。

    而待到黑影一過。

    夏白便是抓著兩名美人,縱身而起,翻過墻壁,落腳之處卻是恰好避開火盆的光線,這些都是他提前計算好的。

    ...

    客棧。

    夏白丟出三本通關文牒,又放下一疊銀票,正色看著宋敏,鳳菲,柳淑,“明日你們便出城吧,只要出了咸陽就算安全,這秦都附近盜賊也少,你們戴著男人面具,也不會遇到什么麻煩。”

    通關文牒這種東西,他存了很多,都是為了自己假身份使用的。

    “哥哥,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柳淑也是睜著艷麗如春水的眸子,充滿期盼的看著這絕美的少年,此時此刻,這少年就是她的安全感。

    鳳菲未曾說話,她看到夏白眼中閃過的平靜之色,便也是平復了心緒:“我們在客棧里等先生十日,十日之后,如是先生想與我們一同,鳳菲歡迎至極,今后便是與柳淑伴隨先生,游歷名山,也無妨。

    如是先生不來,那么我們便再離開咸陽。”

    攜天下聞名的美人,逍遙自在,哪個男人不愿?

    哪個男人不肯?

    三對期待的眸子便是落定在了夏白身上。

    端莊大氣,眉眼如畫,沉穩的大小姐鳳菲。

    艷麗嬌媚,有些小家碧玉,還有些小女人味道的柳淑。

    還有古靈精怪,卻又可愛親近的宋敏。

    夏白隨便她們,他覺得自己已經處理完了這邊的事情,便是要離開。

    身后傳來蘊藏魔力的聲音。

    “先生是不喜鳳菲嗎?”

    大小姐使用慣用的留人手段。

    她這么說,別人當然要回答,而以她的氣質、相貌,別人幾乎一定會說“當然不是”,這么一說,就留下來了。

    夏白輕笑一聲,卻未回答,直接推門而出。

    “先生可否留下名諱。”

    鳳菲急忙道。

    夏白身子頓了頓,“第七。”

    門扉緊閉。

    只剩下三個女人靜靜想著。

    “這第七先生是何方神圣?”

    “不管他是誰,他都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菲姐姐,我真想哥哥和我們一起走。”

    眉眼如畫的美人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我也想呀,但第七先生似乎有很要緊的事情要處理,我們就在這里過上幾日吧,世事本就講究緣分,求不來的。”

    “可是...”

    宋敏嘀咕著,轉身趴在窗前。

    月色里,男人遠去的身影逐漸拉長,去遠,縹緲無蹤。

    ...

    九日后。

    夏白正與白起席地對坐,黑白對執。

    兩人皆步入玄氣境,前者是二品成山,后者三品驟雨,丹田之中真氣早已轉換為玄氣。

    前者是刀、龍、生機三色玄氣,其中以刀為主。

    后者則是糅雜亡魂的太陽真火之氣。

    前者能控制萬物,使之為刀,為自己所用。

    后者能令周身空氣燃燒,甚至化作融化金屬的極熱熔巖罩。

    至于兩者玄氣的來源,都是因為運氣極好,獲得了空白歷史之中的玄氣功法所致,這種功法顯然和魔門的有所不同,甚至某種程度上更高一等。

    魔門需要殺伐,死亡,禍亂,才能借著這些以秘法大量收斂玄氣。

    但無論夏白,或是白起,都沒有做到這種程度。

    這不得不說是功法的緣故。

    如是但以力量和效率來區分功法。

    能練出內力的功法算第三等。

    能以秘術,但卻完全通過災禍獲得玄氣的功法算第二等。

    而自己修煉出玄氣的功法,則是第一等!

    無論夏白的《刀德經》,還是白起對外宣稱是《生生不滅太陽真火》的功法,顯然都是這第一等。

    兩人境界相同,際遇某些地方也類似,便是有了共同語言。

    甚至不用說話,只是對坐著,只言片語的幾個字都能讓對方生出“說的不錯,本當如此”的想法。

    而與魔門更不相同的是。

    魔門功法修習至大成之后,大多會性情大變。

    但是這兩人,卻是思路異常清晰,可謂心如止水,縱然是閉目,也能纖維畢現地感知周圍的事物,無論腳步聲,呼吸聲,甚至是多少樹葉飄落,全部能聽得一清二楚。

    更有甚者,兩人就是別人的想法也能感知一二。

    這也是白起之所以扼守函谷,成為無人能動之殺神的原因。

    兩人下圍棋也很是有趣。

    旁人要思索很久才落下一子,越往后越是如此,但這兩人卻是運子如飛,落子無悔,速度極快。

    而若是以為他們在亂下,卻又錯了。

    他們所落下的棋子,都帶著一股凌厲收斂的殺氣,可謂妙棋眾多。

    門庭外響起匆匆腳步聲。

    嬴政大步而來,之后緊隨著李斯。

    “老師,白將軍,秦王快不行了。”

    兩人同時抬起頭。

    夏白神色淡然:“消息來源可靠么?”

    一時間,庭院極冷,肅殺之氣凝重如實。

    李斯也是上前急忙道:“王宮信息已經封鎖,這是我法家在宮里的內應冒死放出的消息!”

    正說著的時候,又是一只白鴿撲簌簌的飛落,降在李斯手上,后者抽出腳爪上的紙條。

    李斯迅速看完,抬頭道:“宗親們出門往皇宮去了,王長子在匯集門客,調動各方...具體多少,并不清楚。

    如今之計,我們也需急忙安排,只是信息的滯后,我們顯然是陷于被動了。

    黑熊衛,我法家在咸陽的勢力,還有白將軍在軍方的威望,呂府的門客,這些都是我們的籌碼。

    而王長子,有宗親,門客,死士,還有支持他的咸陽軍方,以及未知的底牌。

    現在,就是看速度了,白將軍,您這邊親信有多少人?”

    白起自然知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略一沉吟,“藍田大營都是我心腹,但遠水救不了近火,在這咸陽之中,我能動用的人應該有一千。”

    “好!”李斯轉身看向太子,做請示。

    嬴政也是果決,“李斯,此時全權由你來安排,我只聽著就是。”

    這種時候,需要的就是謀士的腦子,太子自然不會亂安排。

    “那我們需要抓緊時間,待人齊全后,便是直接入宮。”

    李斯一一安排著,先后有序。

    夏白卻是靜靜品了口茶,忽的問出一句:“那謀士認為,即便如此,太子什么時候能入宮?”

    “暮色之前,必在宮內!”

    “那謀士又認為,王長子什么時候能入宮?”

    短短一句話,李斯卻是不知如何回答。

    宗親在宮內信息及其靈敏,可謂秦王的病情完全在他們掌控之中,他們自然是早有準備,早有謀劃,早就布下了有死無生的大網。

    太子之位。

    一則詔令就可廢除。

    而最終比拼的卻是彼此的實力。

    “政兒...”

    夏白忽的抬頭,看向此時有些急躁的太子。

    “老師有何指教?”

    “我現在就帶你入宮。”

    夏白起身,左手一抄,拿起斜靠著石桌的長刀,站定了看著嬴政。

    兩人就入宮,這是何等瘋狂?

    又是何等自信。

    更是何等豪賭!

    “不行,項先生,我知道你實力通天,但是此事太過危險!!”李斯急忙說。

    但夏白卻不理他,只是靜靜看著這運勢之子。

    以他之能,以運勢庇佑,此行即便百死一生,那么這百分之一的概率也一定會發生,只要支撐到李斯,白起他們入宮就可以了。

    在此之前,他要以雷霆之勢,定下局面。

    “政兒,兵貴神速,你敢隨為師兩人先去王宮嗎?”

    此時王宮,如是張牙舞爪的巨獸,而王權交替,從來都會死上許多人。

    刀魔與未來的天子遙遙而望,咸陽的風云驟的而起,草吹低,云如銅。

    嬴政忽的平靜了下來,霸氣萬分的吐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