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澗縣茶廠，占地25畝，這里有一批70年代的建筑群，分別由生產車間、成品倉庫、原料倉庫和行政辦公室組成，全是一批低矮的平房，
普澗縣安排一名副縣長帶領梁賢和羅光杰來接收企業，交接儀式很簡單，由廠子留守干部組織300來名在編的職工一起在茶廠空地上開會，副縣長代表政府宣布了普澗茶廠企業性質改變的決定，并向職工介紹了梁賢和羅光杰。
其實這些事情廠子里早就傳開了小道消息，包括莫奶茶葉公司的事情也被有心人打聽得一清二楚，對于梁賢這批人的到來，工人們內心是接受的，但是感情上是排斥的。
以前，這些工人都屬于國有企業的職工，按照社會上的說法，這是鐵飯碗，旱澇保收，如今跟著私營企業老板，能不能干，就看老板一句話，每天頭頂都懸著一把刀，這種無形的心理壓力遠大于從前。
副縣長講完開場白，就將麥克風推向梁賢，下面就由梁賢與工人講話。
工人的熱情并不高，前途未卜，掌聲稀疏。
梁賢此次過來的目的是給工人收心的，這個企業的基礎很好，有一批熟練工人，馬上就要進入生產周期，收住工人的心，才能保證產品的正常生產。
梁賢清了清嗓子說道：“普澗茶廠的職工同志們，大家好，從今天起，我們茶廠就要改名叫普澗莫奶寨普洱茶葉有限公司，我們也就是一個戰壕戰斗的兄弟了。今天我也是初次上門，第一次來算是客，來客就要送禮，我給同志們送上三件禮，第一件禮，就是所有職工同志的基本工資不變，第二件禮，就是職工現在的崗位待遇不變，包括領導崗位，第三件禮就獎金翻倍，多勞多得。”
有工人嚷道：“你這工資是發放時間按老規矩發放，還是按新規矩發放?”說話的工人嚷嚷了一嗓子，脖子一縮又躲進了人群中。
梁賢沒聽明白，原普澗茶廠副廠長付有根湊到梁賢身邊解釋道：“老規矩就是每月15日發放，新規矩那就沒有定數了，什么時候有錢了什么時候發。”
梁賢聽明白了，笑了笑說道：“這說明我們廠的同志們并不關心獎金，還只是關心基本工資呀，請大家放心，基本工資和當月獎金全部都在每月15日足額發放，年底雙薪，獎金另算。”
一位中年婦女，拍著旁邊的一個漢子問道：“這年底雙薪是什么意思呀?”
那漢子也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說道：“我哪知道呀，你不知道就問唄?”
中年婦女說道：“我不敢。”
她不敢，自然有人敢，在工廠里以潑辣出名的錢二嫂扯開嗓子就問道：“我說梁老板，你說的年底雙薪是啥意思，聽著像是另外還給錢，我們這些窮工人，只要聽到錢就走不動路。不用給我們講別的，只要是講錢，我們最開心了”
錢二嫂的話引來一片笑聲，工人們都很實在，就愛談錢，不愛談感情。
梁賢也被錢二嫂的話給逗樂了，接收新廠，最實在的就是談錢，談錢不傷感情。
梁賢清了清嗓子解釋道：“年底雙薪的意思呢，就是在過年那一個月，發兩個月的工資，如果在過年前辭職那就沒有了。”
錢二嫂子笑道：“有這樣的好事，傻子才會在年前辭職呢，那我年后辭職這獎金還要退回去嗎?”
梁賢說道：“不用退，發進口袋里錢哪里還有往外掏的道理，發給你的，就是你的了，你要是實在覺得過意不去，過年后多買公司幾塊茶葉就行了。”
其他工人也是哄堂大笑，生產茶葉的工人，誰家還自己買茶葉。
開完工人大會，副縣長一行也就先行告辭，剩下的也就是茶廠內部在開干部工作會。
這個普澗茶廠雖說麻雀雖小，但是五臟俱全，副廠長兩名，一位管生產，一位管后勤，以前還有一個廠長吳江，但是他的編制在總廠，也就不算是普澗茶廠的人了。然后是辦公室主任，生產主任，倉庫主任，采購主任、供應主任、財務主任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小干部，300人的小廠，脫產干部就有幾十位多。這真是全面反映出了國有企業的通病，機構龐雜，人浮于事，這樣的企業不虧損那真還是沒有天理了。
梁賢數了數職位，這里居然沒有最重要的一個職位銷售主任。
梁賢問道：“銷售主任沒有來嗎?哪一位是負責銷售的同志?”
付有根尷尬地摸了摸腦門，神情忐忑地匯報道：“我們廠子沒有銷售崗位，以前都是由總廠下達銷售任務，所有產品上交總廠統一銷售，為了精減機構，不能因人設崗，所以這個編制很早之前就取消了。
梁賢輕“恩”了一下，算是知道了，這真是該設的崗位不設，不該設的崗位設置了一大堆，這批閑散沉員一時半會還真不好處理，按照梁賢與政府的約定，可以買斷工齡清退小量員工，但是大規模的下崗工人則是不允許的，這也是政府出售普澗分廠的一個附帶條件。
梁賢讓各個主管領導匯報他們現在所負責的工作，然后自己拿起筆認真地聽取，并一一記下。
匯報的干部個個汗流浹背，紛紛想方設法將自己的工作講得有多么重要，自己的工作量有多么大，每年的工作任務有多么重，大家也知道，這是新老板對他們進行的第一項考察，如果考察不過關，未來還真是前途未卜，能在企業里熬到現在這個職務的，都是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齡，如果失去了崗位，他們還真沒臉下到車間里從工人做起，萬一要是到了那一步，拿一筆買斷工齡的錢，他們又還能干什么?
梁賢默不作聲，這是筆尖“沙，沙”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每個人匯報的情況，梁賢臉上沒有表情，他家也看不出這個新老板的喜、怒、哀、樂，匯報的干部心里也就越來越沒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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