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般？”
“和我一般。”
“有家不能回，有親不能在，有愛無所依，有情成天塹？”
“仙門規矩。”
鐘黎冷笑：“那這仙門非我愿也。”
他仿佛是看到了某個高大的身影走在前方，擋住了一扇門的光芒。
“非我愿也。”
那身影似乎也說出了同樣的話。
鐘黛也是冷笑：“可嘆。”
鐘黎跟著搖頭：“可嘆又可憐，可悲又可笑是吧。”
鐘黛道：“大抵如此。”
鐘黎道：“與我來說，仙門亦如是。”
鐘黛道：“我可成仙。”
鐘黎道：“我有家有親，我很快樂。”
鐘黛道：“我可成仙。”
鐘黎道：“我有情有愛，我的快樂你無法想象。”
鐘黛道：“但我能成仙啊！”
鐘黎道：“但我快樂啊。”
鐘黛道：“百年之后，你的快樂也只是黃土一杯。”
鐘黎道：“千年萬年，你也想象不到這百年之樂。”
鐘黛道：“七情六欲，渴望難盡，安敢言樂？”
鐘黎哈哈大笑：“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鐘黛面無表情道：“這句話也同樣送給你。”
鐘黎長嘆：“我錯了，我還以為你還是你，看來你早已不是你，之前哄我的表情都是演的，你是個好演員啊。”
仙門偽裝？
不，看來那高高在上的驕傲，才是真正的鐘淺煙。
鐘黎心下沉悶。
也許這就是仙凡之別。
也許，鐘黛早已從骨子里已經不再把自己當成一個凡人。
看著她不知在什么時候又一次背到身后的手臂，鐘黎徹底悟了。
這個人已經不再是小時候扎著羊角辮的那個大姐，而是成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純粹的仙人。
什么是仙人，鐘黎不懂，但也許或者有可能就是那種現代人類一直想要造出來，卻又害怕失控的那種東西。
機器人，智能AI。
永遠理智冷靜，會模仿會偽裝，行動只是為了達到目的的邏輯指令集。
這就是和鐘黛接觸這么幾次之后，他最直觀的感受。
“你之前說你下山是為了救人？”
鐘黎也不想啰嗦了。
仙門縹緲，非有大事，是決計不會下山入世的，就算是家族召喚，那也不可能說走就走，迅速回應。
——鐘黛回來的實在是太快了。
從通天峰到南疆，就算是仙法神妙，那也絕不可能在十幾天的時間內橫跨大半個世界地圖回到家族。
這分明就像是在門口接到召喚，順勢回歸一樣。
鐘黛道：“我這次下山，要救世間人，要平世間事，要問世間愿，要還世間債。”
鐘黎皺眉：“你當自己是女菩薩啊？”
鐘黛道：“這是我的仙路歷練，我選了最難的一道，完成這次歷練，我便可登仙成道。”
鐘黎道：“那就提前恭喜你成仙做祖，法力無邊，壽與天齊咯。”
鐘黛笑了一下，眼神中有了一絲情緒：“所以我要先來救人，從鐘家開始。”
鐘黎問道：“鐘家怎么了？”
鐘黛道：“鐘家會有大禍。”
鐘黎道：“細說大禍。”
鐘黛道：“仙道有四門，兩門入世，兩門出世。
入世兩門，一曰東華，一曰合香。
出世兩門，一曰上清，一曰圣念，而我就是圣念宗第一千三十五代真傳。”
鐘黎肅然起敬。
他也是沒有想到鐘黛竟然還是真傳！
這可就太強了。
也不知這大姐到底是什么資質根骨，竟能得仙門如此看重，收為真傳弟子。
“鐘家的大禍，便來自入世兩門之一的合香宗，千年前，合香宗出了一個叛徒陳武華，后來入了鐘家，埋下禍端。”
鐘黎聽到陳武華，已經不驚訝了。
問道：“合香宗不是已經封山？發誓不再入世？”
鐘黛點頭：“是，合香宗是封山，不再入世了，但這不代表他們會放任自家的功法流傳在外。”
鐘黎心中咯噔了一下。
這是《大黃天女玉雪經》的消息傳出去了？
鐘黛繼續說道：“所以，這次我回來，就是要取走放在鐘家的半卷圣法。”
鐘黎嘆氣：“唉……哦？啊？圣法？”
“沒錯，圣法。”
“圣法為上下兩卷，仙道四門，各持半卷，陳武華叛出合香宗，偷盜圣法，藏于鐘家，千年種因，今時結果，鐘家大禍，便源于此。之前魔道兩宗突襲，就是得了合香宗的懸賞命令。”
鐘黎嗤笑：“就那兩個死嬰廢柴？還不是被我滅了。”
鐘黛點頭道：“那兩個的確是廢柴中的廢柴，但滅一個鐘家也是易如反掌，也就是你突然冒出，才讓鐘家茍延殘喘。”
鐘黎道：“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陳武華叛出合香宗千年了，為啥直到現在才想起來取回被盜的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