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主任都發話了，其他人自然沒有意見。林里的意見忽略不聽。
在林里和院主任的雙重要求下，本就預估了余量的石膏，愣是等糊完了之后多出來一大坨。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全都給糊到了林里腿上。弄的一個石膏桶愣是沒有了粗細的分別，腳面都看不到輪廓了。
別的感覺是沒有，林里就覺得自己左腿很重。等石膏變硬后醫生觀察了一下林里露在外頭的腳趾頭，發現沒有不良的變化，也就結束了林里這次的治療。
林里從治療床上下來的時候不咋適應左腿增加的重量，左腳砰的一聲落地，與地面撞擊竟然有石頭碰撞的聲音，硬的厲害。
“不錯，這下子有霹靂的腳套了。”
天知道霹靂舞這種東西在這個七十年代的尾巴竟然就出現了。和林里后世看到喇叭褲又一次死灰復燃有種同樣的懵逼。天知道科目三是怎么火起來的，莫名其妙的東西太多了。也不知道引領潮流的人是有文化還是沒文化。
“我還有霹靂的內褲呢要不要看看？”
說起來這還是那天吃飽了之后的杰作呢！誰讓小伙子火力旺，內褲穿的時間久了磨損嚴重呢！不過穿上去感覺真的不舒服，也不知道網上那些霹靂內褲銷量那么高都賣給誰穿了。
“滾滾滾，你丫別霹靂了，小心這大冷天的給凍掉了。”
“咳咳~~”
院主任竟然還沒走，這都十一點多了。
“主任，您這么晚了還不去休息啊！”
“不得把你送回去啊！沒看見就算了，看到了不送一下，我這主任當的得多失職？”
“不用不用，主任，這不是有拐杖呢嘛！他們三個肯定能把我送回去的。”
醫生找來了一副木制拐杖，上頭還用皮子和棉花包裹了一層，雖然有些破舊，但看起來就很軟和的樣子。夾在胳肢窩里頭肯定舒坦，最起碼比腋窩餅的觸感要好。
“我回家剛好路過那邊，就不用再客氣了。”
好尷尬。幾人呵呵一笑，都不知道說啥了。
拄著拐杖走的很慢，平衡不好掌握，左腳老是往地上磕，校園寧靜的夜晚里聽到還挺有韻味。但比當年在林家莊崴腳之后的樹杈強多了，胳肢窩一點兒都不帶難受的。
見林里走的慢，其他三人干脆輪著背林里。本來覺得不得勁兒想拒絕，但是都這么晚了，也就不再做那些無謂的堅持，順從的接受了大家的好意。總不能讓一群人不睡覺，在外頭陪著自己表演什么叫堅持吧！
回到宿舍后目送院主任離去，幾人才把門關上。
林里一屁股坐到床上，率先把腳給架了起來。平時不覺得，受傷之后站起來老是覺得腳不舒服，好像是組織液滲透了作的怪。
“干啥？”
“尿壺啊！給你準備的，你晚上起夜難道還要出去？。”
林里還以為是給自己弄了個當冰桶泡啤酒的搪瓷罐子呢！
“不是，我上大號咋辦？”
“簡單！用棍子找個角落頂著做支撐，當你的第三條腿唄！咱們又沒有富貴人家用的馬桶，自然沒地方坐。”
唉！難受啊！物質條件不好，就連受個傷都這么難受。
“睡吧！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林里有啥事兒記得叫我們啊！別不好意思。”
“能有啥事兒啊！額~~我先去上個廁所吧！”
“有尿壺呢你走啥走？”
“屋里頭熱，放一晚上有味兒了。你們誰去倒夜壺啊！”
額~~
都是大老爺們兒，倒自己的都不愿意，倒別人的那就更不爽了。
“所以嘍，我還是去一趟吧！剛好有感覺了。外頭有燈，我肯定沒問題的。”
即便如此，林里還是被照顧著去了趟廁所，隨后一個寢室的人才開始睡覺。
夜里睡的自然有些不安穩。最起碼翻身不舒服，尤其是那條左腿，翻身的時候老是覺得和被子不對付，摩擦力太大，翻個身就醒了。
所以一晚上醒了好幾次，等早上五點鐘李文平的機械鬧鐘響了的時候，林里不存在的黑眼圈反而趕超了其他三人。
“林里，今天是你傷筋動骨的第一天，就別去上課了，在寢室里頭好好兒休息。”
“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在寢室待著多無聊啊！還不如去上課呢！”
“上啥課啊！你現在個人衛生還沒有解決呢！現在水房里頭人可多了，萬一有個磕碰就糟了。”
大家約定盡量不要在屋里洗漱，地上撒了水濕度太大，住起來難受。可林里是真的悶啊！這就和住學校宿舍似的，啥玩意兒都沒有，還不如去上課玩兒的開心呢！
“諾，這有我剛開了個頭的小說，你瞅瞅咋樣？請雅正。”
林里剛要伸手瞻仰一下程重的大作，就被李文平給中途截了道兒。
“哎！我還沒看呢！”
“看啥看，程重那小子的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寫出啥綠色的東西來。你一個人在寢室，萬一自己做出啥不好事情來咋辦？我們寢室的名聲都讓你給毀了。”
“可算了吧！一晚上沒睡好，誰還能硬的起來似的。你們有啥閑書啊玩具之類的給我留點兒，要不然我得悶死。”
“沒睡好就好好休息，想那些有的沒的干啥？上課時候不好好學習，這會兒倒開始用功了。還玩具，你看我像玩具不？”
“你們就是嫉妒我天賦好，企圖用這種方式阻止我學習進步，讓我落后，荒廢光陰。”
“光陰有價嗎？”
“有啊！一萬五。”
“一萬五這么貴？那得啥人才能不虛度光陰？”
“不坐輪椅就可以不虛度光陰，即便坐了輪椅也沒關系，也可以研究黑洞嘛！”
“啥呀這是，都聽不懂你在說啥，走了走了，我們要去上早自習背書去了，一會兒給你帶早飯回來啊！這么個大老爺們兒，自己能料理得了自己吧！”
“放心吧！我四肢還有三肢能用呢！剛開始不適應麻煩點，但是肯定沒問題的。”
三人一起走了，喧囂了一會兒的宿舍樓也沉寂了起來。林里躺在被窩里頭看著上鋪的床板，沒一會兒就暈乎乎的睡了過去。
房門被推開，果然是早飯被程重給送了回來。稀飯饅頭，用搪瓷大茶缸帶回來的，沒用鋁飯盒有點兒讓林里失望。年代的氣息瞬間少了一大截。
“你自己耍去吧！我走了啊！趕時間。”
林里坐起來吃完飯，看著自己的左腿，心說當時怎么就沒有把褲子脫了再上石膏啊！現在褲腿兒比石膏細，這傷筋動骨的一百天難道不脫褲子了？
嘗試了幾次后均以失敗告終，找了個小刀，自己一點點的往下刻石膏，等感覺差不多的時候，把褲子反方向往下拽，別說，撐的雖然有點兒松，但好歹是脫下來了。這下就舒服多了。
至于掉在地上的石膏，林里也用掃帚清理了一下。
在宿舍睡著了醒來，醒來繼續往著了睡。
一整天睡的昏天黑地，腦瓜子都是暈乎乎的。等晚上睡覺的時候反而睡不著了。黑暗中眼睛亮的和狗眼似的。
聽著宿舍里頭此起彼伏的呼嚕聲、磨牙聲、放屁聲、撓癢癢的沙沙聲，林里突然覺得晚上不睡覺也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了。
終于，一夜煎熬過去之后，林里決定今天一起去上課。
褲腿兒小的褲子穿不上去，就問其他人借了一條褲腿兒肥的，穿著單褲撐著拐杖就一起出門去了。
冬天五點的凌晨果然很耀眼，院子里昏黃的路燈下或坐或站圍滿了朝氣磅礴的年輕人，手里抓著書本默默背誦，偶爾還要往手里頭哈兩口氣取暖，看著就很刻苦的樣子。讓林里瞬間想起了小學時期學過的一篇課文，關于童第周的。這個時代，最不缺的就是努力又刻苦的人。
“你們咋不去教室里頭自習啊！外頭多冷呀！一天吃不了多少飯，別凍壞了。”
“一日之計在于晨，外頭溫度低，腦子容易清醒，記東西的速度快。來，這個課本給你，里頭的公式記下來，考試的時候最起碼不用掛科。”
一本高數就這么塞進了林里的手里，隨便翻了一下，竟然看到了那些讓人頭疼的公式。心說發明高數的人真他么尿性，大早上起來就玩兒這個。
“咱們上的是文科，研究這個干啥，這不是浪費時間嘛！給我一本文科類的書，我看會兒文章。”
“諾！既然你要看，那就看吧！一會兒別看的迷糊睡著了。”
林里找了個石凳子坐下，屁股被激的冰涼。穿單褲就算了，竟然沒找個墊子下來，真是失策。看到拐杖后突然有了主意，兩條拐杖疊在一起增加了高度，放到石凳子上頭往上坐，屁股沒漏下去，鏤空放置著。再把左腿往拐杖延伸出來那頭一搭，舒服多了，感覺自己棒棒噠。
路燈的瓦數太低，光線不咋好，林里看了兩頁后眼睛就有點難受，哈欠連天，把旁邊的同學都給感染了，一個個揉眉搓眼的，眼屎掉了一地。
不過還好，早飯的時間到了。林里去食堂角落里頭占了個位子看著書本，等程重他們吃完了給自己往回帶。食堂里頭打飯可不是那么友好的一件事情。
餓了一夜，早上又奮斗了一個多小時，眾人早已饑腸轆轆。
一頓果腹的早餐吃完后，幾人又急沖沖的往課堂里頭趕。
林里這么奇怪的裝扮走在學校里頭特別的引人注目，算是出了名了。大家還以為這位是帶病來報到的呢！瞬間感動了起來，吾輩不孤啊！
上午課間休息的時候，有同學說外頭有人找林里。
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自己在這邊還有人聯系，別不是繼母一家知道自己回來了吧！林副書記那邊應該擺平了啊！不至于和這邊通風報信。即便是想要讓人關照林里，也不至于找那個惡毒后媽一家啊！
拄著拐杖到了門口后，才發現是一名帶著行伍氣息的青壯年男子在等自己。看到自己這副尊容后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常年在一線打滾兒的他很快就恢復如常，見過的傷病實在太多，早已經沒有多少感觸。
“你是林里？”
“嗯！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李政委的勤務兵，你可以喊我小周。”
李政委？林里有點兒撓頭，自己啥時候和軍隊里頭的人扯上關系了。
“李政委讓我來找你的，說你是他的外甥。你原名是李里吧！”
林里聽到這個名字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沒反應過來，李里，這好像是原身的名字啊！多少年沒人提起這茬兒，險些給忘記了。
“舅舅？”
“嗯！李政委轉業到地方工作了，找你找了能有一年時間。前段時間全國高考，特意去查閱了今年上岸的考生，果不其然在里頭看到了你的照片，發現和他那許久未曾見面的外甥很像，又和你生源地所在的當地政府進行了聯系，才確認了是你。不過還是派我過來和你當面確認一下。”
唉！這寡淡的親情啊！找到外甥了還要派自己的勤務兵過來確認，就是找債主都沒有這么隨便吧！一點兒腦殘小說里頭迎接流落民間，等著回去繼承家主之位的氛圍感都沒有。
“哦~~他找我干啥？”
“恰逢年底，李政委工作很忙。所以沒法過來親自找你確認，但我出發的時候，他就已經和我吩咐好了，一旦確定，就把你帶回家吃晚飯相認。”
“要不還是算了吧！咱們改日。學校現在還在正常教學階段，管理嚴格，我擅自離校不大好。”
“沒關系，我可以找你們班主任請假，而且進來之前也已經和主管紀律工作的主要領導進行了溝通，他們同意了。”
嘖嘖嘖，竟然和校領導提前溝通好了，這個舅舅轉業之后的位置好像不低哦！要是親情稍微濃郁那么一點，床前盡孝好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啊！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多個有權有勢的長輩，還不得起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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