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郁悶的抽著煙，他感覺自己現在有些跟不上時代的發展了。一說到大批量的生產，就是工廠工廠，他這小作坊好像都要被時代淘汰了。在這個年代竟然產生了職業危機，真是卷的夠早的。
“那個做不了，那就再換一個就是了。”
“說的輕巧，還換一個，換啥？我鐵匠鋪里頭的東西，那都是經久耐用，十幾二十年都用不壞的東西，做出來也得賣出去才行。”
是啊！要不然后世的產品要設計計劃報廢呢！要不然這小小的公社也不至于只有一家鐵匠鋪啊！
“爐蓋子知道嗎？”
“啥玩意兒？”
“就是這么個玩意兒！”
林里用手比劃了兩下，王師傅白了他一眼沒說啥，小泉張口就是大饅頭。林里就知道被兩人誤會了，只是誤會的不是一個東西，類似而已。
“人家做月餅的有個模子我理解，畢竟外形要有花紋兒，甚至還要加字上去，還得做的快，形制如一。但你揉饅頭還要弄個饅頭模子？還要鐵的？工業化也沒你這么搞的，一戶人家能消耗多少饅頭啊！誰家有錢出來買饅頭吃啊！自己家里頭蒸不香嗎？”
“不是，你們師徒兩個怎么看到我描述的這個就往饅頭上頭想啊！我說的爐蓋子，是蓋爐膛用的，代替煤渣子降低煤炭的燃燒速度，達到節煤或者延長燃燒時間的作用。”
小泉倒是沒啥改變，王師傅低頭咳嗽個不停，煙頭燒手了都沒丟。
“知道了知道了，這玩意兒聽著是不錯。可是能賣的出去嗎？公社里頭也沒有幾個生爐子的啊！更別說村里了。”
“你一次性做個十幾個出來送到公社不就行了？先開個張見了回頭錢再說。就你這和工業化比較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產能，大活兒你也得攬的下來。”
“姥姥，就你說的那個破玩意兒，我們鐵匠鋪全力生產，一天沒一百也有八十。”
“那倒是可以試試啊！你們完全可以賣到縣里啊！那地方生爐子的人多，誰家還不想節省著點兒用啊！”
王師傅一聽，還真是這么個意思。不過心里頭也疑慮。
“要是被人家工廠看上了，又給搶去了咋辦？”
“嘶~~你偷偷的賣，打槍的不要。知道了嗎？”
“我他么擺在這里賣，你和我說不要打槍，偷偷的？怎么偷偷的？你教教我。”
額~~林里看著鐵匠鋪門口用幾扇木板搭建起來的小攤位，上頭擺滿了鐵匠鋪自家出品的東西，人來人往的，還真是沒法偷偷的。
“哎呀！這我也沒辦法了，你拿出來賣的東西，咋偷偷的啊！再說了，這鋪子是你的不是。”
“啥我的，這明明是公家的。你小子可別害我啊！”
“行行行，不說了，你趕緊給做倆爐蓋子吧！家里等著用呢！”
“你在我這里做了多少東西了？給錢了嗎你。”
“你得了獎勵，也沒有給我啊！那不是我的點子賺到的？還有臉和我要錢。你說是不是小泉，你小子有沒有受到表彰？那對回城這件事很有幫助的知道不。你師父這么一大把年紀了，孩子都有出息，他要那玩意兒沒用，浪費了屬于是。”
“啥？你說啥？你這不是教我弄虛作假騙人呢嘛！”
“老同志，不要這么心胸狹隘，你得發揚風格不是，小泉可是你現在唯一的徒弟，你享受了那些榮譽，除了心里頭爽，拿個錦旗，能給你多少獎勵啊！但是你給小泉就不一樣了，這家伙現在最需要這個機會翻身啊！都說師徒父子，你可得把小泉當兒子看待才行啊！”
發揚風格這話，林里在一些年代劇、年代文里頭經常看到。但無一不是道德綁架別人，剝奪他人權益的借口，但到了王師傅和小泉這里，還真的沒啥可講究的，這年頭工作還能替呢。
“你說的也對，我以前咋就沒想到這茬呢！我都這歲數了，要那么多榮譽干啥。以前的沒法更改，但這次以及以后的，都是小泉的。”
“師父，您別這么說，我我~~”
“小泉竟然臉紅了，說起小薇的時候都沒有這么臉紅。”
“那是，這可是我的徒弟，真性情來著，哪里像你臉皮厚的跟城墻似的，看到好處不撒手，竟然愿意當上門女婿，我呸~”
王師傅這么鄙視林里就算了，小泉這家伙竟然也躲躲閃閃不敢看林里，尼瑪，你也這么覺得？
“哦~~~可以啊！王師傅這么說就算了，畢竟人家沒有當上門女婿，腰桿子硬。但是你小泉這么個表情是個什么意思，你前前女友占用著你的工作給別人生三胎，你前女友馬上就要結婚給別人生孩子了，新郎不是你。你竟然還看不起我？我他么倆兒子好歹還是親生的呢！”
“我日~”
小泉這家伙，帽子戴的多了，脾氣也是有的。被林里這么一頓嗆白，頓時扭打到了一起。
兩人都不是個會打架的，完全是小孩子招式。初時王師傅還想著拉架來著，怕打出了真火。但后來越看越有意思，三歲孩子打架都沒有這么挫的招式。干脆點了一支煙，從火爐上拿起一個煮著磚茶的小茶壺給自己倒了一茶缸，吸溜著喝起了熱茶。
“打啊！怎么不打了？”
“不用你管，我們這叫中場休息，為了下半場蓄力。”
“師父，你別管，我今天不把林里這個嘴賤的打出屎來，我就不叫小泉。”
“你咋不說你不姓張呢！”
“名字可以改，但是姓氏沒辦法改，哪里像你似的，生孩子都不是跟你姓。”
“哇呀呀呀。。。”
兩人躺在地上繼續翻滾了起來，看的喝了濃茶的王師傅打了個哈欠，這都能看瞌睡了，可想而知，林里兩人的打斗是有多么的小兒科。
“行啦行啦。我不給你倆個臺階下，你倆還就沒完沒了了？小心虛脫了明天起不來啊！”
“你先放手。”
“你先放。”
“你先。”
“你先。”
兩人互相揪著衣領，另一只手惡狠狠的拽著對方一只耳朵拉扯，面紅耳赤氣喘吁吁，互不松手，頑童都沒這么玩兒的。
“唉！既然這樣，你倆玩兒吧！我先回后頭瞇一會兒，等你倆解開了再喊我。一天不打鐵渾身不舒坦，這一天天的，就是這么個吃苦受累的命啊！”
“師父，今天好像還有個賠錢的活兒沒干呢！”
“王師傅，爐蓋子還沒給我弄呢！小泉他現在還沒有出師，做不來啊！打把菜刀別說斬骨了，拍蒜都斷。”
兩人同時松手掙扎著站了起來，肢體沖突沒有了，但嘴上互不相讓。主要是都有些脫力，只剩下嘴硬了。
“小泉啊！你好歹是打鐵的，咋只和林里打個平手，我平時是少了你的吃，還是沒讓你小子打鐵干活兒，虛成這樣，丟人。”
“就是，打鐵的竟然這么弱，怪不得你們鐵匠鋪子的生意老是被人家工廠搶走呢！你小泉是最大的責任人，王師傅那都是跟著你吃的虧。”
“胡說八道，剛才要不是你小子玩兒陰的摳我麻筋，三個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那叫戰術，兵不厭詐嘛！你之所以中招，是你小子腦子不好使。這生意被搶啊，最主要的就是沒腦子知道不。王師傅，趕緊給他分點榮譽，讓他滾蛋回城算了。他要是再在你這里留幾年，你這一世英名非得毀于一旦。”
王師傅聞言一愣，還真的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小泉雖然很努力的樣子，但連一把菜刀都打不好，這可不是做鐵匠的料啊！
“師父，您別聽他瞎說。我哪里是打不好菜刀，明明是這段時間都沒有打菜刀啊！忙著干別的營生呢！”
“啊對對對，小泉說的也是實話，最近鐵匠鋪做了太多以前沒做過的活兒，占用了太多的精力在別的事情上，這也是沒有考校他學習情況的原因。要不~~”
“要不就先不考校了。這馬上就要過年了，萬一考校出來成績不如意，那不是年都過不去了嘛！”
“林里你胡咧咧啥呢！啥叫馬上過年了。這才幾月份啊！你他么棉衣還沒穿呢！”
“不就是想讓我趕緊給你做那個什么爐蓋子嘛！簡單，一起來打下手，而且這次可得給錢啊！我們這可是開門的生意，不賒賬。”
“師父，林里他有賬沒結嗎？”
“這個~~沒有。以前咱們心大，沒要。”
“行了行了，一個爐蓋子給你五毛。但是因為用了我的創意，你這里每賣出去一個，得給我五分錢才行，你們賣的是苦力，我動的可是腦子。親兄弟明算賬，誰也不虧欠誰。”
“五分？你一張嘴就要價格的一成，美的你，純利潤都不一定有那么多。”
“就是，我們這都是有賬目可查的，要是隨隨便便都能給你錢，那這就是有財務漏洞啊！得養肥多少碩鼠。再說了，爐蓋子雖然沒啥技術含量，但一個才賣五毛錢，那吃虧吃大發了，廢鐵都沒這個價格。。”
“可別吹了，廢品收購站我有朋友，啥價錢我門兒清。你還想賣出菜刀的價格啊！”
“最起碼也得三分之一吧！”
“鑄造和鍛造能一樣嘛！還三分之一，你咋不一個價呢！”
“行了，你兩個給五塊錢算了。畢竟是頭一次做這玩意兒，費多少工夫還不確定呢！就當是練練手吧！反正今天也閑著。”
進了后頭，林里才發現屋里擺了一排排的脫粒機，有些個還安裝好了木質的手柄，一看就生產呢！
“不是說生意被拿走了嘛！這里頭不得有十幾個？”
“閑著也是閑著，沒生意但也不能不開門啊！爐子里頭那點熱氣不能白費了，所以就做了幾架出來，要是賣不了，回爐重造就是了，能費多少工夫啊！”
三人正在瞎聊著，門外進來一個老漢，風塵仆仆的樣子，一看就是來趕集的。
“王師傅忙著呢！我來看看定制的那五臺脫粒機，今兒個要是能拿，我就拿走了。”
啥？定制？
王師傅也顧不上林里在側，背地里揮揮手，小泉領會了意思后就要拉著林里走。
“干啥呀！放開我，我也看看這交易現場啊！這可是個大單，我要我的提成呢！”
“林里啊！這生意上頭的事情你又看不懂，咱還是走遠點吧！對了，我屋子里頭最近安裝了個小火爐，進炕的知道不，就是覺得炕不咋熱。過去幫忙看看，給指導一下，知道你鬼點子多，這不是求到你頭上了嘛！”
知道小泉這小子是支開林里不讓他看到交易的事情，林里也未強求。兩人拉扯著就進了小泉的房間。
當看到小泉所說的爐子的時候，林里差點沒破口大罵。
一個大桶冰激凌大小的小爐子擱在地上，進炕的煙囪都快比爐子的腰身粗了。這玩意兒也就小孩子們冬天拴上一根繩子出去玩兒的時候耍的玩具，放在屋里取暖就過分了啊！
“這是你自己做的？”
“啊！對呀！用廢料自己脫模做的。咋樣？還不錯吧！”
“不錯啥呀！這個頭兒，也就是個玩具吧！”
“別看它小，可它省煤啊！”
“你們開鐵匠鋪的，一年四季的燒爐子，還怕多一個屋里取暖用的爐子？你師父扣死算了。”
“這不是怕中了煤毒嘛！所以先做一個小的試試。再說了，我脫模的手藝也是剛開始學習，這就是個游戲之作，看著還算好用，就先留下來了。”
看來小泉是開始新的課程了。也是王師傅最近脫模比較多的緣故，才有機會給小泉這種超級低手上陣實習的機會。估計最近的生意好的不得了。這都開始定制了。
“在底下弄個吹風機吹著，增加空氣流通的速度，火大了就暖和了。燃燒三要素嘛！你不會不知道吧！”
“切！好像我沒有上過初中似的。我也是有文化知識的好不好。”
“初中是哪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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