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么暗戳戳的一表態，很多事兒就不用林里忙活了。幫忙抬木頭，繞繩子，遞東西，通通都是大口袋上陣。
而林里自然也不是那種沒眼色的，別人干的熱火朝天，自己閑著不干活兒，就當一個和自己事不關己的看客。
瞅準機會看到大門口賣冰棍兒的小販來了，立馬跑過去搶了個第一的位置，隨便拿了十幾個冰棍兒，抱在懷里就又跑了回去。至于結賬，那是隊長一會兒該干的事兒。
送東西也講究個排序，要是給人散煙錯了次序，那是吃力不討好，會得罪人的。
率先過去給兩位隊長每人留下了兩根，獲得了兩位隊長的友誼。借花獻佛玩兒的飛起，關鍵是錢還得隊長一會兒去給。
之后又回到了裝車的地方。喊停還在忙活的裝卸工，眾人擦著汗水找了個背陰的位置或坐或站，嗦咯起了冰棍兒。
“啊~~還是你們這出來跑活兒的待遇好啊！天氣熱了還有冰棍兒招呼，不像我們，忙活一天汗唧唧的都沒人管，回去能有兩口放鹽的白開水喝就不錯了。”
大口袋這個憨憨正要接話跟著抱怨，被林里暗中一腳給踩的把話憋在了喉嚨里。咳嗽了一下后借著吃冰棍兒給遮掩了過去。
還算大口袋這家伙識相聽話，要不然來人家地頭和別人一起吐槽人家的領導，那也太沒溜兒了。
“嘿嘿，別看冰棍兒這玩意兒涼颼颼的好吃，可大熱大涼之下搞不好就鬧肚子了。你們干這個活兒久了，肯定都總結出經驗來了。和我們這些剛入行的愣頭青可不一樣。
再說了，你們這么大的單位，別說吃冰棍兒了，順便弄個冰棍兒廠都是等閑。之所以沒弄，估計是其他福利好。”
果然，那幾個裝卸工聽了林里的話之后，呼哧呼哧的笑了起來。冰棍兒雖然涼快，可也真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偶爾吃一次還湊合，圖個新鮮，要是天天工作的大汗淋漓之后吃這個，時間久了不坐下病才怪。
“還好吧！不過這冰棍兒吃的時候涼快，吃完了之后更熱了。”
身體相關的溫度調節機制林里學習過，自然明白這人說話的意思。也附和了幾句后，見冰棍兒快吃完了，就又拿出煙來散了一圈兒。
頂著大太陽干了這么久的活兒，好不容易下來吃了根冰棍兒，不抽煙歇一會兒總不是那么個事兒，地主家的長工都沒這么苦逼的。
“哎！你們這兒換木頭的頻率高不高啊？”
“肯定不高啊！這玩意兒能用就一直用，老是換估計這礦都沒法開了。這一批估計還是十幾年前放進去的。。要不是前幾年透水了一次，也不至于壞的這么快。”
“哦~~還是第一次聽說礦井下面要用到木頭呢！真是稀奇。”
“不奇怪。開礦嘛！就是往地下挖洞，然后把洞里面挖到的礦石往上面運。挖出來的缺口不安全，就運送木頭下去頂著，生怕塌方了。地下有暗河，打穿出水了那就叫透水。反正你接觸這行久了就知道，是個危險的活計，別看收入不錯，但也是拿命掙錢。別看我們這些裝卸工也累，掙的還不多，但最起碼安全啊！”
“背靠這么大一個煤礦，你們這工資比起外面來說那也是高不可攀。即便相對下井的來說工資低點兒，逢年過節的福利說出去都讓外人能羨慕死。”
“哈哈哈，哪有啊！也就那樣兒。我們這地方偏僻，掙多少都花不出去，和那沒掙著也沒啥兩樣。”
他奶奶的，這個逼裝的，還真是實力派啊！
林里和大口袋在一旁陪著笑，又被這位激發了話癆屬性的裝卸工拉著輸出了十來分鐘，眾人歇夠了之后又再次裝上了木頭。
因為聊天兒聊的開心，又吃了冰棍兒抽了煙，幾人干活兒也不拉胯，又干了十來分鐘，裝好車之后又幫著把繩子綁好，這才打了招呼走了。
林里繞著拖拉機轉悠了一圈兒，看著比馬槽高出去兩倍的木頭，心里頭就止不住的突突。這要是來個急剎車，還不得被萬箭穿心而死啊！
最關鍵的是，為了重心前移，不至于爬個小坡，一個猛的加速就讓車頭翹起來。裝到不影響駕駛之后，上面的木材可勁兒的往前突，到最后，都快把前面的柴油機給遮擋住了。看上去像是用木柴蓋了一間小小的駕駛室。
“哇！厲害啊！沒想到還能這么裝車。林里哥，一會兒回去的路上咱們就不用被大太陽曬了，羨慕死那幫臉黑的鍋底似的拖拉機手。”
林里看著大口袋那黑黢黢的臉，心說你小子比他們還黑。
“話是這么說，但咱們這個車小啊！別到時候拋錨丟到半道兒上了。”
“沒事兒，帶鋼絲繩出來的，到時候綁在其他車上拽著走就是了。咱們連車的方向都不用掌控了，坐車上多舒服啊。”
林里咬了咬牙，讓大口袋把車搖著了之后，上車嘗試掛了個一檔，緩慢轟油松離合，還好，雖然啟動有點兒費勁，但影響不大，需要擔心的也就是路上那些水坑了。
“隊長，走啦！”
“哈哈哈，我們這馬上走了，咱們明兒個見啊！”
“沒問題，我給你帶糯玉米過來，粘牙的那種。”
“可千萬不要食言啊！我等著你呢！”
隊長白嫖了一車木材，許出去幾棒子玉米，這買賣做的，賺大了。怪不得吃了蜜蜂屎似的。
“一會兒你和那輛改裝后的打頭陣，其他車后面跟著護航。”
“隊長，車頭挑幾輛經驗豐富的車吧！要是陷進去還有個拉拽的，路那么窄，陷進去沒有個拖拽的，怕是出不來啊！”
“廢話，我不比你知道？我只是讓你們往前走。”
隊長這孫子，說話不往明白了說。不過人家說的也對，他本來就是在最后面呢！往前挪一下好像也算是打頭陣了啊！
如此這般，在隊長的調節下，前面幾輛經驗豐富的先走，林里插了個空子走在了中間。至于成虎那個撲街，這次成了車尾。
因為兩輛車超載的緣故，一路上的車速慢的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
大口袋這個撲街坐了一段兒后甚至還跑下去走了幾步路，和三哥似的那么沒見識。一點兒安全駕駛的規矩都不講。
前面有幾輛車開路，路面壓出了兩道深深的車轍，看起來很黏糊，不過走上去很結實的樣子，除了過去的時候會沾染上很多泥巴，倒是沒有出現其他的意外，讓趕路的人們松了口氣。
路過小孩兒野放的那片玉米地的時候，沒有其他人出來攔路，林里松了口氣的時候，又怕明天碰上。隊長也有著類似的擔憂，心里做出的預案暫時沒用上，但更加謹慎了幾分，決定回去之后向上級反饋一下，明天直接在這里找附近的村子詢問一下，親自上門，該道歉就道歉，態度首先得端正。不要等人家堵路了才想著解決，那就被動了。
因為兩輛超載車輛的耽誤，回程慢了不少，不過路試的結果也很樂觀。事實證明，拖拉機超載一倍也不是什么不能達成的目標。
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隊長有點兒坐不住了，跑過來把大口袋踢走，自己坐了上來。感受了一下車輛的運行狀態后，開口道。
“沒看出來啊！這屁大點兒的手扶拖拉機載重量也不少呢！早知道讓別的拖拉機拉木頭了，還能多帶點兒回來。”
“人家估計也是看手扶拖拉機載重輕才同意的，出發前我過去叫你的時候，看著那個隊長嘴角抽抽了好幾下，估計是嫌棄咱們拉的多了，為難不到咱們，不會反過來為難那些幫忙裝車的裝卸工吧！”
“不會，他還拉不下那個臉來。說好的一車，那就是一車，管人家怎么裝車啊！再說了，那又不是他的，拉走就拉走了。不過咱們趁著人家的啞巴虧得了好處不能不表示一下，明天我多帶幾棒子甜糯玉米過去給他，嗯！再弄上兩瓶白酒，好好兒的請一次客。”
“隊長，我就不明白了。這木頭雖然看著粗，但是漚爛的部分也不少啊！你這弄回去干啥？打家具嗎？”
“什么呀！這木頭看起來是不怎么好，但是能在礦井下面做支撐的，那就不是普通的木頭。我打算弄回去讓木匠霍開了改裝拖拉機的時候用，你是不知道啊！木材缺口很大，農村結婚都打不了幾件家具，這兩年好多人家都用洋灰脫模子做水泥箱子用呢！找點兒木材回來用真是難啊！
不過你說的打家具也不是不可以，做不了大長條的箱子，還做不了幾個凳子炕桌嗎？回去了讓木匠給看看行不行。”
隊長說著話，還伸手摳了一下頭頂上木頭的外皮，酥脆的很。扣起來咯吧咯吧的往下掉。還好這地方沒有白蟻那種破壞性很強的東西，要不然早就化為齏粉了。
其他車去卸車，林里開著車在隊長的指引下來到了改裝拖拉機的地方。還沒進門，門口就停了一溜兒改裝好的拖拉機。遠遠的看過去，那車斗大的好似卡車一般。
“往里開，卸車的時候方便。”
隊長進去聯絡去了，林里車輛不停，以極慢的速度在往里開著。其他閑著的拖拉機司機看到林里這輛超載的手扶拖拉機，紛紛跑出來看熱鬧來了。小馬拉大車和一樹梨花壓海棠似的，看起來特別的引人注目。
“來，往這邊兒開，最好是倒著進。”
哎喲！這個要求可苦了林里了。倒車啊！連個倒車雷達都沒有，磕了碰了可咋辦。
“好，打死，左面打死。”
林里聞言急忙把車把往右邊兒一帶，聽候指揮打死了方向。
“好，慢慢的回正。”
林里急忙又慢慢的回正。
“倒倒倒。停~~”
吱，一腳踩下去，感覺車子都往后仰了一下。操作還是有些不夠絲滑啊！
“可以了。可以了。”
好吧！林里急忙熄火拉手剎跳下了車。他可不敢在車下面坐著了。誰知道卸車的時候會不會一木頭把他給砸出個好歹。
閑著的拖拉機手大多都是干力氣活兒的好手，這個年代干力氣活兒幾乎沒有人不會。
上去后七手八腳的連十分鐘都沒用，就把木頭卸了個干干凈凈。
林里正要上去把車挪走，就見有兩人在木匠師傅的指揮下抬著一根木頭往電鋸那邊兒走去。好奇心瞬間爆棚。九十年代林里家蓋房子的時候就見過那種老式的臺式電鋸，但那個時候他歲數太小，連靠近兩米觀看的資格都沒有。現在就不一樣了，他可是成年人啊！
“來，放到這里，抬好了啊！”
木頭與電鋸的鋸片平行放置，師傅把電閘一和，嘩嘩嘩的，鋸片就轉動了起來。
老師傅對著頭部調整了一下方向后，就在前面緩緩的把木頭湊了過去。
刺啦~~
電鋸鋸木頭特有的那種刺耳噪音瞬間爆裂開，木屑從下面淅淅索索的掉下來，沒一會兒就在電鋸下面積累了一堆鋸木面兒。一股帶有木頭的香味也傳遞了開來。
因為電鋸電動機功率較小，以及鋸木頭的方式問題，木頭往里面遞的時候很慢。等過了鋸片之后，對面就有一個年輕的師傅接了過去，穩穩的往前控制著方向。
一根木頭鋸了三分鐘，直接霍出來一片板材。當鋸下來的那一片掉到地上的時候，隊長快人一步，蹭一下就湊了過去。
撿起來翻看了一下，問老木匠。
“可以干啥？”
“不管干啥都是湊合用唄！”
“改裝呢？”
“當然可以了。這種木材本來就結實，都能用來頂礦井的。用在你那拖拉機上面，還不是簡簡單單啊！不過得挑選一下了。找結實一點兒的用。”
“沒關系，這些要是不夠用，我還可以再去拉啊！咱剛開辟了渠道。你就別操心這些了，好好兒的給咱拉長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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