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您就這么見不得我在家里閑著啊！”
“那是，大家都在積極的參與祖國建設，也就你小子一直摸魚打盹兒，你是別人也就算了，可你是我家的女婿，我要是連你都管不了，那我還當個什么副書記啊！不如辭職回家種田去算了。”
林里無奈，這就是代溝嗎？
不過一向講奉獻的林副書記怎么也開始有職業歧視了啊！
“好吧！我去就是了。到時候您通知我一聲，我一準兒去。”
嘴上答應的痛快，心里想的卻是要把大口袋趕緊培養出來。到時候自己把拖拉機‘租借’給大口袋，讓那小子給自己打工，自己只等著收錢就是了。當然了，要偷偷的進行，打槍的不要。
“哼哼！那就準備準備吧！明天就要開始了。”
“什么？明天？拉那么多煤炭回來干嘛啊！太陽灶也生產完畢了吧！”
“物資哪里有夠用的時候，咱們這邊是差不多覆蓋了，可是還有其他的地方啊！這是什么？這就是機遇啊！而且這不馬上要越冬了嘛！多準備點兒煤炭留著取暖也是好的嘛！再不濟也能勻一些給其他的兄弟單位，淘換點兒稀缺物資回來，那還不是美滴很？”
好嘛！這都開始琢磨著做生意了。不過上回的補貼還沒有給結算呢！這就又讓大家開始了？
“這個本來當時就要給你們發放的，但是后來不是有防洪這個事兒嘛！公社里面的花費實在是有些多了。一時不湊手，先欠著，等年底周轉開了再下發，肯定不會短了缺了的。”
林里心想防洪是花錢，可也不至于連大家出苦力的補貼也給黑了吧！聯想到需要這么多的煤炭，難道公社這是打算摳搜下這些花費，短時間內完成工業化？
“別瞎想，這不是你這個層次能夠得著的事兒。安心的做好你拖拉機手的職責就行了。別的不是你能置喙的。”
林里心知這是林副書記變著法兒的刺激他呢！不過他也不在意，本來就沒想著干這個事兒，何苦要往里頭走呢！多兇險啊！
“知道了爸！我出去轉轉看一下小泉，這小子昨天情緒不太對，別死到鐵匠鋪子里去了。”
“去吧！小泉我見過，抗壓能力強著呢！肯定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林里洗漱了一下，也沒有吃飯，走到國營飯店外面的時候，買了點兒炸油條之類的早飯，提著就到了鐵匠鋪。
本以為小泉昨天受到了打擊，要在鐵匠鋪子里面頹廢好久才能振作起來。誰知道剛過來，就看到這家伙在收拾那些殘破的農具，看樣子竟然開始工作了。化悲憤為力量嗎？
“吃飯了嗎？”
“有昨天的米飯，我早上起來炒了一下吃完了。現在有點兒撐的慌。”
小泉的情緒不大高，看向林里的時候，還有著若有若無的不良情緒，顯然是還沒有從林里昨天戳人肺管子的悲慘遭遇中走出來。
“沒事，過去的事兒就過去了，別老是放在心里，要不然想起來一次就難受一次，隨著時間的醞釀，和釀酒似的，都要產生新的問題了。”
小泉握緊手里的錘子揚了揚，可最終還是放了下去。打人是犯法的，錘子打人是要死人的。他還沒有喪失理智。
兩人正尬聊呢！一陣拖拉機的突突聲靠近，兩人回頭，才發現是一輛滿是泥漿包裹的拖拉機停在了外面。
“這位師傅，我們想打點兒東西，你幫著看一下成不成。”
小泉以前都被叫做小師傅，這剛來的家伙大概是誤認為小泉是這鐵匠鋪子里管事兒的，叫錯人了。不過也陰差陽錯的撓到了小泉的癢處。現在的他可是醉心于打鐵不可自拔。
“沒事兒，你需要做什么，和我說一下，我先看看能不能成。”
“這干說沒啥意思，我嘴笨也說不明白。你過拖拉機這邊兒來，我指給你看。”
兩人走了過去，林里自然也沒有落下。走到拖拉機后斗這里后，開拖拉機來的那人用鐵鍬把側面的積土祛除了一些后，指著車斗說道。
“這個車斗的馬槽太低了，拉不了多少貨，要是放的多了，肯定得往下出溜。前些日子不是防洪呢嘛！拉土的時候用土袋子在邊緣垛起來增加了載重量，也不影響車輛行駛，當時就想到，柴油機應該還有余力。所以琢磨著，要是這馬槽往高了加，那拉的不是就更多了嘛！而且比裝土袋子方便。”
林里心知肚明，這家伙是要琢磨著超載了。不過這年頭兒交通法幾乎為零，能提高車輛的利用率，大家都會很開心。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這需要的鐵料有點兒多啊！而且我們畢竟是打鐵的，這玩意兒沒做過，裝上去可能不是那么結實。”
“沒事兒，先給我做個樣品出來就是了，我就是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罷了。”
這家伙，拉土的時候加個木板上去不好嗎？非要弄鐵的，一出手就這么大方，這會兒工業品多貴啊！裝上去什么時候才能回本。
“額~~時間估計要久一些。”
“多久？”
“滿打滿算，最少也要三天時間。這還是在物料充足的前提下。”
“三天？三天耽誤多少事兒啊！就不能快著點兒嗎？”
“干不了啊！鐵料還要留著打制修繕農具呢！這馬上就要收秋了。”
身后傳來說話聲，回頭才看到是小泉師傅來了。小泉立馬就有了主心骨，心知距離自己獨當一面還有一段兒時間呢！
“啊？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你用木板往上加不就行了嘛！現在卡車用的都是木頭車斗呢！你這拖拉機還想弄鋼鐵的，不合適。再說了，鋼鐵多重啊！少拉不少東西呢！”
“就和驢拉的平車似的？那玩意兒能行嗎？”
“肯定行，木頭雖然不如鋼鐵結實。可用起來也不差，不光是重量輕，材料來源也多。不像鋼鐵，這玩意兒都是限量供應的，我這里都沒有多少配額，緊著農具打就用的差不多了。”
那人想了想，覺得小泉師傅說的挺對的，點了點頭后離開了。
不過林里想到，估計自己明天出發的時候，距離超載也不遠了。
“你和小泉聊著，我生火去。”
“唉！要開始忙了啊！”
“嗯？小泉，難道這不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嗎？”
小泉抿著嘴，氣憤的看著林里。他希望干活兒？他有病啊！
“你要是沒事兒干就去外邊兒轉悠去吧！我們這里要忙活了，你在這兒亂糟糟的不合適。”
“別呀！我好不容易過來的，再說了，明天開始我也要忙了。從今天開始要找個人來煩你都難了。”
“你忙？你忙啥？”
“我忙啥？我給你們拉煤去啊！你們這里燒的煤炭，就是我拉回來的。”
“哦~~呵呵~~不錯嘛！也要忙去了？我還以為你一直閑著呢！”
小泉的心情好了很多，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不過我帶了個徒弟，經驗欠缺了點兒，但是估計再練練就能出師了。到時候啊！我可就清閑了。嘖嘖~~還是干活兒的時候最充實，看著別人干活兒手心兒都癢癢。我這個勞碌命啊！”
小泉聽的嘴巴都在顫抖，凡爾賽也不能當著秋收前鐵匠的面兒說啊！
“對了，你們鐵匠鋪收不收學徒啊！我看就你們師徒二人在這里忙活，忙的過來嗎？這都是重活兒，大夏天烤爐子不說，還得舉著重錘鐺鐺鐺的打鐵，手練出來了沒啥，可耳朵要是練出來了，那還不得聾了啊！哦~~對了，聽說在高溫環境下工作時間久了，對生育后代也不大好呢！”
“哎喲。你這懂得挺多啊！干過這行兒怎么的？”
“沒有，就是過來找你玩兒的時候看了幾眼總結出來的，你干了這么久的鐵匠，竟然沒發現這里面的事兒嗎？”
林里故作驚訝的表情讓小泉很受傷。他好不容易暫時忘掉了對象帶給他的痛苦，本來還想著重整旗鼓一鼓作氣把打制菜刀的奧秘掌握了呢！現在被林里這么一打嚓，他發現自己破防了。心不靜還怎么努力。
“你是來找茬的吧！”
林里后退一步看著鐵匠鋪門口，發現沒有擺瓜攤兒，這才松了口氣。還以為他是來買瓜了。
“怎么會？我就是閑的沒事兒過來和你聊聊天。你是不知道，一聽說明天要接著出車拉煤，我這個心情啊！就一點兒都不好了。”
“你剛才不是說收徒弟了嘛！還要這么累？”
“這有啥關系，我就是坐車出去郊游，也得跟著出去啊！一想到之后不能來你這邊晃悠，欣賞你打鐵的英姿，心情就差的不行。”
“你是來找我玩兒還是來玩兒我啊！”
“呸！別玩兒啊玩兒的，我是那種沒眼力的人嘛！啥玩意兒都能下得去手。我過來就是單純的找優越感來了，畢竟幸福是比較出來的，不是奮斗出來的。”
小泉咬牙切齒的蹬著林里，可不知道從那一句開始反駁。畢竟又是嘲諷自己不好看的，又是嘲諷自己過的不如人家的。他嘴笨，要不然對象也不至于讓別人嘗了頭啖湯，自己連個刷鍋的好處都沒落著。
“你滾，別讓我再看到你。”
“你這人，我好心好意過來陪你聊天，轉移你的注意力，削減情傷帶給你的痛苦，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這不公平。”
“不公平，老子都要忘記了，你一過來就提起，你不是來撫平我情傷的，你是過來在我的傷口上撒鹽，撒鹽知道嗎？”
“知道，畢竟每次做飯都要撒鹽，我看的多了。可這么做出來的菜很好吃啊！你煮青蛙的時候難道不撒鹽？”
“尼瑪，你是把我當成一盤兒菜了是吧！”
“不當盤兒菜那是看不起你你知道嗎？你在我這里很重要。”
“怎么個重要法？”
“唉！一看到你，我就覺得我日子過的那叫一個地道，那叫一個美。”
“你不就是有媳婦兒嗎？”
“不光有媳婦兒，還有兒子呢！你小子連個對象都沒有。”
“我有對象，只是我不想看到她，自己跑到這里來發光發熱了。”
“對對對，不光發光發熱，你還光合作用給自己打氣加油呢！”
這就沒法兒聊天兒了，小泉的臉都綠了。剛要開口和林里繼續掰扯，他師傅從里面拿了一堆破損的農具呼啦一下丟到了地上。
“趕緊的，今天歸類收拾好了，明天直接開始修補，別耽誤了秋收的大事兒。”
小泉很想哭訴一下自己被林里揪住不放，老是揭他傷疤的行為給他帶來極大精神創傷的行為，但作為男人，他還是忍了。
剛想回頭用噙滿淚水的眼睛怒瞪林里惡狠狠的出一口氣，但林里扭頭就走。本來還以為是林里知道自己的行為太過出格，加上師傅在旁邊看著，不好意思再留下刺激他走人了。誰知道林里跑了一趟供銷社，買了六根冰棍兒回來，每人兩根兒分了之后，堂而皇之的找了個板凳兒坐下吸溜吸溜的吃了起來。
小泉怕林里再接著用他的傷心過往取樂逗悶子，含著冰棍兒一扭頭到后頭去了。眼不見為凈。
小泉師傅見小泉進了里屋，急忙湊到林里旁邊兒，悄悄的說道。
“感覺你這個火力也不夠啊！最起碼要嚎啕大哭才行，現在的表現太平淡了，達不到發泄的最低要求啊！當年我揍家里幾個皮猴子的時候，不哭出來后勁兒大，哭出來躺被窩睡一覺就好了。”
“您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啊！我都豁出命去了，沒看剛才小泉都要哭出來了嘛！他可是打鐵的啊！隨便拿個半成品刀具出來給我兩下怎么辦？不就半瓶老酒嘛！我賠的也差不多了吧！”
“哎！~你怎么能這么說呢！咱們這就是純粹的互幫互助。小泉遇到這么大的事兒，我這個做師傅的怎么能干看著啊！還有，你這個朋友不得幫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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