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一家人都有些意興闌珊。進入了各自的賢者時間。
各自看著面前一碗冒著熱氣的熱水發呆，思緒早已不知道飄到了何處。
這可不是涮碗，而是喝湯。只是不如南方那么專門做一盅湯奢侈。但味道依然不錯，尤其是人們別的時間不喝水，這一碗湯就更必不可少了。
“啊~這日子美啊！”
林副書記靠在被窩上，衣衫半解，新舊相接的毛衣上不時能看到幾個接頭。右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著平坦的肚子，感慨著大自然的饋贈。吃了那么多，竟然沒有絲毫弧度凸顯，這得多大的肚量。
丈母娘白了他一眼，繞過淑芬下了地，一看就是要干活兒。淑芬見狀哪里還能坐的住。兩人合力，將炕上不多的餐具和碎骨頭都收拾了下去。
林里吃的挺飽，再加上這兩天干活兒有些累人，坐在那里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一時不知道是贊同林副書記的說法，還是已經困的堅持不住了。
強打精神將碗里的湯一口干了，就下地回了隔壁，打算睡一覺再說。就連洗臉這件事都給忘記了。
······
平淡的日子里總是需要層出不窮的事情調劑生活。
自那日進補之后，林里連著好幾天精神都有些萎靡。不僅沒補上，還虧空了不少。
好似一家人除了林里，都挺滋潤的。甚至還要算上在院子里看門的修狗，麻雀骨頭它可吃了不少。這幾天吃的狗食都是帶著油花兒的涮鍋水拌的。滋潤著呢！
在隔壁不知道忙活些什么的堂大舅哥，就在這樣一個寒風刺骨的下午突然登門造訪。
“什么？進山打獵？”
“嗯吶！進山打獵！這不是前兩天下大雪嘛！我看這幾天天氣漸漸好起來了，但積雪還沒有化，正好進山打獵去。”
“啊？這么冷的天，你要進山？怎么前兩天不去啊！那么大的雪，近點兒也不影響收獲吧！”
唐大舅哥難得的露出了些許羞澀的表情，扭捏的說道。
“咳咳，你大嫂不是有了嘛！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嘶~咳咳~~
林里本來是想吸一口涼氣表示驚訝，但無奈化雪的天氣溫度實在太低，即便此刻是陽光明媚的午后，可一口冷氣進肚，還是刺激的喉嚨發癢，咳嗽個不停。
“不是。您這都幾個了？”
“嘿嘿，不多不多。我結婚都十多年了，也不過才四個孩子。比起你這一胎兩個可差遠了。”
一股寒冷刺骨的西北風吹來，卷起了陣陣碎雪。林里縮了縮腦袋，又雙手交疊攏進了衣袖里面。鼻孔里面流出來的清澈鼻涕都有點兒粘的厲害，這得多冷的天氣啊！
怪不得不在家里說話，反而要帶林里出來。要不是他堅持，這會兒可就不是在房門口說話了，估計得被拽到河對岸荒無人煙的地方。
“你說你都結婚十多年，有四個孩子的老爺們兒了，怎么還害羞上了。這有什么不能對人說的啊！不就是孕育了新生命嘛！”
“嗨！別說這么多有的沒的，你就說去不去吧！”
林里抬頭看了看刺眼的陽光，雖然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被大雪籠罩的土坡可是那么好相處的？更別說野外天氣寒冷，遇到餓狼怎么辦啊！
不過這也是堂大舅哥第一次上門求他，林里不好拒絕。而且經過那天的麻雀宴，林里還真是起了再去打野雞的想法了。不過~
“額~大哥，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你也知道我這人小毛病多，不是頭疼腦熱拉肚子，就是崴腳受傷下不了地。這兩天氣溫這么低，總得經過家里人同意才能去啊！”
“嘿嘿，那是當然的。本來我一個人去也沒問題，就是你嫂子不放心我自己去，非要讓我找個伴兒相跟著。你也知道的，懷孕的女人脾氣大，我可得順著她。”
“那成，大哥你先回去，我爭取晚上給你答復。”
堂大舅哥精神抖擻的走了，林里沒有去送。因為有修狗熱情的咆哮，這么冷的天，他可懶得動了。
見堂大舅哥出了大門，林里忙不迭的哆嗦著一撩門簾兒趕緊進了屋里。
“大哥來干嘛的啊？有什么話還不能在家里說啊！非要出去。”
林里怕身上的冷氣傳到孩子身上，所以從灶臺角落里搬了個小凳子，坐到了爐子前面烤火。
“他說想進山打獵去。大嫂又有了，想打點兒獵物回來補補身體。”
“哦。我剛才也猜到了。畢竟以前每次大嫂懷孕的時候，大哥都想著法子給她進補。”
嘖！原來這個糙漢子不光懂得騎馬，還是個疼老婆的家伙。不過不疼老婆，估計也不會自己摸索著背騎馬吧！
“你看我去怎么樣？我的漢陽造帶回來還沒有用過幾次呢！正好也給你們打點兒野雞回來補補。”
“切！你個虛偽的家伙。家里的事兒都處理不好，還想進山打野雞去？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兩腰子。”
“嘶~淑芬。你可得憑良心說話啊！是誰指示我說，林里，你眼瞎啦！院子里那么多雪沒有掃，你也不知道掃掃？林里，你沒看見雞圈里面臟嗎？也不知道清理一下？林里，你他娘的沒聽見孩子餓的直叫喚嗎？也不知道過來幫著扶一扶？兩個孩子老娘忙的過來嗎？林里，你~~”
“停停停。你就說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嘰嘰歪歪，娘里娘氣的。不想干就滾。”
唉！林里無奈的在心里嘆了口氣。這都是當日吃麻雀的時候欠下的債啊！誰知道產后的女人這么記仇。不是說一孕傻三年嗎？都是女人們搜腸刮肚編織出來的謊言。以便達到她們任性、胡鬧、爭寵的小目的。
“咳咳~大嫂剛懷孕，不放心大哥獨自進山。我也就是去和大哥做個伴兒。而且大哥估計也不會進深山里面，畢竟這么冷的天氣呢！”
“嗯！想去就去吧！”
“啊？真的可以嗎？”
“呵呵，當然可以了啊！畢竟到時候生病的又不是我。我可不會用糖皮搓七珍丹這門兒手藝。”
林里就知道淑芬不同意自己去。畢竟這兩天好不容易嘗到御夫的新鮮了，哪里肯就這么把他放走了啊！
“咳咳。今天天氣這么冷，窗戶紙都快上凍了。你也不知道往爐子里面丟點兒玉米棒子燒燒？”
“啊？大白天的燒玉米棒子太熱了，這玩意兒燒的快。再說了，咱家又不是沒有炭。燒炭就挺好的啊！耐燒不說，熱量釋放還均勻。”
“哦！你就坐在爐子前烤著火和我說燒炭的好處，你怎么不到窗臺這里坐一會兒啊！冷風嗖嗖的直往身上撲，骨頭都是冰的。”
唉！被懟了好幾天了，林里早就習慣了。不過自從雪停了之后，天氣是一天比一天的冷。本來打算趁中午這會兒工夫摘了窗簾照照光亮，無奈外界溫度太低，窗臺上都開始結冰了。
知道淑芬這是借著發火的由頭提醒自己去掛窗簾兒，可怎么聽起來就是這么寸呢？就不能好好兒說話嗎？
“喲，這就打算睡覺啦？雖然說貓冬貓冬的，但這才是午后時分，不用這么早吧！”
林里正在用桿子頂著窗簾，用縫合在上面的環兒瞄準釘子往上掛，就聽到背后有人說話。回頭才發現是林副書記。不過也怪不得人家說話聲音有些與以往不同，畢竟鼻子上掛著一道被冰凍了的鼻涕，說話不敢用力啊！掉進嘴里吃一嘴咸味兒怎么辦啊！
“爸！靠近窗戶這一塊兒太冷了，窗臺都結冰了。所以干脆就把窗簾掛上了。對了，您這是去哪里了？鼻涕那么一大條，不會是感冒了吧！”
“感冒什么呀感冒，就是太冷了，凍的。我剛剛去商量一下我離開之后的事情，這不剛回來嘛！”
“哦？有結果了？”
雖然林里對這種事情不是太感興趣。不過現在聽見這事兒，就想知道結果。畢竟他也想看看林支書把持了這么多年的林家莊，會怎么解決權利交接的問題。
“嗨！哪有那么快啊！要是天氣好一些，說不準前兩天就有鄉里的人下來指導現階段的重要工作了。這不是天氣太冷了嘛！也就先拖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哦！這樣啊！不過~爸~~您有看好的人嗎？”
為防隔墻有耳，林里小聲的靠近林支書說道。
“切！你知道什么呀！”
“哎？爸，您現在不也是副書記了嗎？難道您來主持不行？您又是林家莊走出去的老支書，資格老、底子厚，對村里的人又把握的住，多合適啊！”
林副書記刺啦一聲把鼻涕洗出去，在鞋底上擦了擦正要說話，修狗用力撲騰著狗鏈往林里這邊沖。隨之而來的還有語無倫次的咆哮。
“嗨！這狗子，饞了。”
林副書記說罷，又把鞋底子上沾的鼻涕擦回到了手指上，用力一甩，修狗聚精會神的看著空中微微反光的一道身影，瞅準時機一個原地彈跳，滿足的跑回狗窩里面貓冬去了。
“額~爸！您這似乎有深意啊！”
“嘿嘿~深意啥呀深意。這天兒夠冷的，快點兒回屋里去吧！”
林副書記說罷，蹬著小碎步跑回了自己家。林里在院子里看著在狗窩里面滿足打盹兒的修狗，似乎明白了點兒啥。
一個激靈過后，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時候流出來的鼻涕，也趕緊回家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林里將下午堂大舅哥來找他的事情說了。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沒有說話。
“額~怎么了嗎？”
“沒怎么，你去年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去過。可現在山里雪厚，不過你大哥又是個經驗豐富的。所以這個就看你自己的想法吧！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爸媽，大哥在村里的朋友也不少，往年一起進山打獵的也有幾個，今年怎么就想起林里來了。”
哎？淑芬這么一抱怨，林里就有些迷糊了。找誰也比找他強啊！
在眾人的注視下，林副書記將嘴里的飯咽下去，這才開口說道。
“這次想競選的人里面，有兩個是你大哥好朋友的親近之人，所以~~你們差不多也想到了。”
“啊！這樣啊！那就說的通了。”
“嘖嘖嘖！沒想到大哥那么忠厚老實的人，竟然也有著這么奸猾的一面啊！”
“哼哼！我告訴你啊！老實人騙死人不償命。看人不能看外表。別看你大哥看起來敦厚老實，可那也是個人精子，人家真要和你玩兒，你還真斗不過人家。”
林里被林副書記這么一說，覺得臉皮有點兒發燙。不過他從來也不是個玩兒心眼兒的人，倒也沒覺得有多不好意思。
一想到林副書記下午那甩給狗子的一道鼻涕，林里就覺得索然無味，還是趕緊和堂大舅哥進山打獵的好。
“那好吧！我吃完了飯就和大哥說去。”
“這天氣冷，記得多穿點兒衣服。帶點兒干糧，別往深處走。對了，再帶點兒火柴之類的點火的東西。有你大哥帶著呢！記得多聽他說的話。”
“嗯！您就放心吧！我沒問題的。”
將晚飯吃完，大門外有人敲門。林里正要出去，被林副書記一把攔了下來。
林里似乎有所明悟，就帶著淑芬回了隔壁。
等過兒一會兒，堂大舅哥家的大小子跑了過來，林里給他說了兩句話就打發了回去。
至此，林里進山算是決定了。
睡覺前，林里坐在爐子前面燒了半袋玉米棒子，烤的身上出了一層汗。等房間熱騰騰的之后，才一躍跳上了炕。
“唉！過兩天要不再買個爐子回來吧！咱們這邊兒有爐子燒，多熱乎啊！不用穿外套都行。你看咱媽，在家里都穿的那么厚實，衣袖都能耷拉到手背上，就這還得做飯、洗碗、洗洗涮涮。多難受啊！”
“以前不都是這么過的嘛！而且媽那邊一天三頓火的燒，其實屋里不怎么冷，也就是這兩天化雪才會這樣。去年家里什么樣子你又不是沒看見過。不過你的提議很值得參考。等爸的事兒定了之后再說吧！反正白天的時候媽差不多都在咱們這邊，晚上睡覺的時候躺在炕上一蓋被子熱乎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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