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里回到家的時候，丈母娘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院子中間的鐵絲上已經掛滿了衣服和尿布，就連其他能曬到太陽的地方也用棍子之類的搭起來晾著被子。
見林里剛出去就又回來了，丈母娘打趣道。
“就知道那邊兒沒你干的事兒”
“呵呵，我就是放心不下去看看。對了媽，我去溝子村二娃那邊兒看看去。”
“去吧去吧，憋在家里也不好，出去放放風。對了，騎車慢點兒啊！病剛好，別又病了。”
丈母娘說著話，一抖手里擰干的衣服。那赫然是林支書的那條苦茶籽，也不知道后續還要不要穿。
想起那天林支書扭捏的樣子，林里憋著笑回到屋里，拿著一把新的理發推子和一把新的羊毛推用包裹包好，推出自行車就出了門。
秋天的北方滿滿的都是收獲的氣息，剛下過雨的野外滿是帶著水汽的秸稈兒味兒，只是田地看起來有些衰敗。
一路緩緩騎行，不時看著路邊兒的風景，只覺得心曠神怡，時間也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二娃家。
“喲，你這可是稀客啊！村里收秋結束啦？”
“沒呢！不過就剩下收尾了。你這是嘎羊呢？還是剪羊毛呢？”
二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著地上被捆著的，身上布滿血痕的羊說道。
“什么呀！我養了這么多年的羊了，剪羊毛的技術那是杠杠的。只是這只羊脾氣倔，不安分，要不然我早剪完了。”
林里看了一下羊圈里的羊，感情這一上午一只羊還沒有剪完啊！
“先停停吧！我給你帶了點兒好東西。”
“哦？什么好東西啊？”
二娃將手里沾血的剪刀放下，拍打了一下身上沾著的羊毛，一臉好奇的看著林里打開的包裹。
“這叫羊毛剪，用電的。快點兒的，拉個插座出來。”
這個年代村里通電就不錯了，家用電器都沒有普及，二娃家哪有什么能拉出來的插座啊！
不過他是養羊的，院子里有好幾盞燈。
等把電閘拉了，林里拆了一段線頭下來，用鉗子把鋁線的頭兒捏了個彎頭出來，伸進了羊毛剪插頭的孔洞里。為了不短路，林里又將電線固定到了插頭兩側。合攏電閘后一按開關，羊毛推就嗡嗡嗡的震動了起來。
“諾，你來。”
“啊？我不會用啊！”
“嘖，很好用的。”
見二娃不會用，林里只能親自上手示范。
可倔脾氣羊連二娃的面子都不給，更別說拿著一個嗡嗡嗡東西的林里了。
“嗨！這傻羊踹我。”
“我給你按著腿，你上。”
“嘖，不行啊！它四條腿呢！你一個人按不過來。要不找個人過來幫著按一下。”
“你等等啊！我用繩子再捆兩道。”
二娃熟練的又打了幾道繩索，見繩子還有富余，干脆把四條腿都給綁了。
“嘖，固定是固定了，可這樣一來羊毛推不好下啊！”
“沒事兒，你推到哪兒，我就給你把哪里掰開，保證你暢通無阻。”
林里無奈的點了點頭，合著剪羊毛和電視里看到的那種絲滑一點兒也不搭邊兒啊！
“準備好啊！我要來了。”
“來吧！我再按著點兒腿。”
林里見二娃準備好了，將羊毛推貼在倔脾氣羊的肚皮上就開始往前退。羊毛里面不僅有雜草、塵土，甚至還有石頭，這讓林里有些揪心，別把推子給弄壞了。
唰~
剪子雖然偶爾會遇到阻礙，但科技的力量可不是幾根羊毛能阻擋的。在兩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整齊的痕跡就出現在了羊身上。
抖掉頂在羊毛推上的羊毛，林里得意的笑了起來。
“嗨！這個好嗨，就這么一下子就推了一片。好東西啊！”
“呵呵，你試試，很簡單的。”
二娃接過羊毛推比劃了兩下，等適應了握姿后，打開了開關。
這次換林里按腿了。
二娃不愧是養羊的，很快就適應了這種沒什么技術含量的小玩意兒。
倔脾氣羊被扒光羊毛后，二娃又興致勃勃的從羊圈里拉出來一只脾氣好的。綁了一條后腿在木樁子上，就掰著羊開始剃毛。
還別說，二娃的學習能力還是很強的，第二只羊只用了不到五分鐘，算的上是快速了。
“好好好，不僅速度快，就連這羊毛都齊整啊！”
林里接過二娃遞過來的羊毛看了看，排除原本就參差不齊的，其他長短都挺一致的。尤其是被推過的羊身上，雖然還有一道一道羊毛茬兒凸起的痕跡，但是相比用剪刀一剪刀一剪刀的剪，情況好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是啊，的確是好。不光是剪羊毛，我還有個剪頭發的呢！”
“哦？就是那個？”
“就是這個。”
林里掏出電推子給二娃看，又看向了他那亂糟糟的頭發。
“來，我給你剪個頭發。”
“哈哈，我試試，頭發長的都不行了。”
二娃隨意的坐到了喂羊用的石槽上。林里掏出家伙事兒給二娃鋪蓋好之后，就打開電推子一路平推。
由于有了林家莊村民的無私奉獻，林里現在推一個三毫米大概也就一分鐘。這還是沒有三毫米、五毫米那種輔助配件，要不然速度會更快。
等林里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二娃才漸漸回過了神，不可思議的看著地上和石槽上掉著的頭發。摸了摸只剩下發茬的頭皮，二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唉！這個東西就是好啊！你說城里是不是都這樣啊！”
“呵呵，現在城里也沒有好到哪里。也就比村里強點兒。”
“哦~”
“怎么？想去城里生活？”
二娃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我倒是沒啥，就是想讓孩子們生活好點兒。”
“唉！這個年代啊！進城很難的。不過你讓孩子好好學習吧！國家建設需要有才華的人。”
“嗯！你說的對。中午留下吃飯吧！”
“不了不了，我這趟就是過來給你送這倆推子的。還好趕上了你這邊兒剪羊毛，要不然今年算是白瞎了。”
“嗨！大老遠過來一趟不容易，怎么也得吃了飯再走啊！你要是不留下吃飯，不得讓人說閑話啊！我二娃是那種摳門兒的人嗎？”
“嘿嘿，你二娃是啥人我還不知道嘛！可是現在正收秋呢！你這邊兒活兒又不少，咱們再約吧！”
二娃撓了撓發亮的頭皮，憨憨的笑了起來。
“也是，我把這茬兒給忘了。有了這羊毛推，我們村今年高品質的羊毛估計能收獲不少。對了，我用完了就給你送回去啊！”
“還送啥啊！不就是兩個推子嘛！我那邊兒還有兩個呢！夠用了。這都是送給你的，上次的事情我可是記在心里呢！要不然也不會專門給你尋摸這種東西過來啊！”
“啊？給我？這~這太貴重了。”
二娃手里握著推子，不可思議的對林里說道。
“這不值錢，值錢的是咱倆的情誼。對了，等閑下來之后，這理發用的推子還可以給村里人理發用。”
林里朝二娃眨了眨眼。相信沒有人會拒絕這種善意，這樣對二娃在村里的發展會很有幫助，最起碼沒人會隨便欺負。當然了，以二娃這種體格，估計也沒幾個人敢欺負。
二娃雖然看起來憨厚，但是精明著呢！就沖他對子女未來的擔憂就能看出來，這家伙要是有機會，絕對能起來。
“嘿嘿，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客氣了。咱們兄弟接著處就是了。”
“哈哈哈，那是，要不然我也不過來啊！行了，你繼續吧！我也回家去了。”
二娃把推子放到石槽上，幫林里把自行車推了出去。
“唉！等今年入冬吧！我們村嘎羊的時候我給你提前捎信兒過去，你到時候一定要過來吃羊肉啊！”
“哈哈哈，這個你放心，我可是好多年沒有沾葷腥了。到時候記得給我提前留一副羊下水，那玩意兒我喜歡。”
“嘿嘿，羊下水算啥，我給你多留兩個羊腰子和羊寶。”
林里見二娃朝自己擠眉弄眼的，才意識到了這兩樣東西的威力。很快就想起了童年一個冬日里父親帶回家里的那一飯盒羊寶，吃起來真是有嚼頭啊！關鍵是香啊！
“嘶~這個好，記得給我留點兒啊！到時候我給你算錢。”
“算啥錢啊！我們這邊兒冬天殺羊的時候，那玩意兒充裕著呢！不值錢。”
“好吧。那就到時候再看，我先走了啊！”
林里跨上自行車，二娃推著后座兒用力一推，自行車就竄了出去。
······
離開溝子村的林里沒有立刻回家，見時間還算充裕，就扭頭去了鄉里。打算去王麻子那里把上次拿過去的火鏟給拿回來，都好幾個月了。
叮叮當當~~
鐵匠鋪里傳來不絕如縷的敲擊聲。
王麻子正黑著一張臉拿著一個小錘子在引導著，而拿著大錘子打鐵的，正是那天見過的小泉，就是拆法國車鋼板打刀那位。
“王師傅，忙著呢！”
“嘶~~哦~想起來了，你是來拿火鏟來了吧！這都多長時間了，要不是那天的事情印象太深，我也不會一眼就認出來你啊！”
王麻子認出了林里，苦大仇深的臉上難得的擠出了一絲微笑。不過很快就又變了臉，朝小泉吼道。
“一邊兒歇著去吧！這還沒娶媳婦兒呢，就虛成這樣兒，也不知道一天天的頂著個熊貓眼干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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