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脖子都硬了。”
林里用笤帚疙瘩給林支書掃了脖子，撤掉圍布后，林支書才起身活動起了僵硬的脖子。
隨后大步走到鏡子前前后照了照，不由點了點頭。
“不錯不錯。這電推子理發好。刀頭快，不夾頭發。不像剃刀那樣容易出血。效率還高。”
“哦？爸！您以前怎么理發啊？”
“嗨！在部隊的時候有推子。等回到村里，男人們都用剃刀、鐮刀。女人用剪子。”
林里眼珠子一轉，瞬間有了主意。
“哦~要不我明天到公社去給大家理發吧！這眼看就要收秋了，理個發比較好。清爽，不容易沾東西。”
林支書想了想說道。
“不錯。你這個想法好啊！雖然你手藝糙了點兒，但是莊戶人家，能理發就行，不用那么多要求。等明天我給你用大喇叭吆喝吆喝，你手再快點兒。要是只理光頭，估計三天就差不多能把林家莊的男人們都弄成禿瓢。”
林里想著在田地里一片禿瓢忙碌著的場景，嘴角不禁扯出了笑容。
林支書是個急性子，說干就干。
第二天一早，林里才迷迷糊糊的將兩個小家伙安撫的睡著。剛剛吐出奶嘴，房門就被砸響了。驚的淑芬一臉羞紅，不禁在林里腰上的軟肉處擰了起來。
“林里啊！起了起了，吃了飯快點兒去理發了。”
“嘶~知道了爸！”
“哎呀！疼死我了。”
“呸！這么大人了，和孩子搶吃的，你不羞我還羞呢！”
“嘿嘿！不就一口吃的嘛！你這食堂大，量又足，別浪費了。”
淑芬緊了緊被子，白了林里一眼。隨后又將兩個鬧騰了一夜的孩子愛惜的拍了拍。
林里見今天是躲不過去了，就急忙起床。
等出了房門，公社里的大喇叭已經喊了起來。
想到自己還沒有吃飯，額~吃了點兒稀的，但是不抗餓啊！正要去拿推子，丈母娘推門而出。
“推子你爸已經拿走了，你拿點兒干糧路上吃。他那人是個急性子，去的晚了會挨罵的。”
林里接過溫熱的窩窩頭，無語的看了看漫天繁星的天空，這秋天的早晨真是涼啊！一點兒后世溫室效應的影子都沒有。
等到了公社的時候，剛剛將窩窩頭塞完。林里就看到里面人頭攢動，讓站在門口的林里腿有些軟。
“哎呀！支書家的女婿來啦！”
一個半大小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家長拽過來的，正打著瞌睡，見林里到了，急忙強撐著精神大叫了起來。他也是被家里人拖過來理發的。
“快點兒的，磨磨蹭蹭的。大伙兒等半天了。”
林里也顧不得說話，走進屋子里的時候，已經有一個老頭兒被林支書親自給拾掇好了，就等著林里接過電推子開工了。
“快點兒的，看什么看。爭取在開鐮之前把全村老少爺們兒的腦袋都給解決了。”
“哦~好的爸！”
林里也不打怵，反正就一個理光頭的要求，是個人就能干。
接過推子，打開開關。坐在凳子上的老頭兒反應和昨天的林支書一樣，讓林里看的心里有點兒樂呵。
“哎呀！三叔公，你別怕，你看看我的，林里的手藝好著呢！”
林支書摘掉帽子做起了模特，一群被大喇叭吆喝過來的人都就著燈光看起了林支書那只剩下發茬的腦袋。紛紛點起了頭。
隨后在一群人好奇目光的注視下，林里開始給林支書的這位三叔公推頭。
在大家驚訝的目光下，一推子就給這位三叔公推出了反光的頭皮。這是多久沒洗了，一股子老頭油的味道。
“哎呀！這玩意兒好啊！比鐮刀、剃刀好使。”
“呵呵，比剪子也好使。最起碼不用出血啊！”
在大家的驚嘆聲中，林里回想著昨天的經驗，有計劃的減小了每次下推子的間距，自然就省去了頻繁返工的煩惱。
只用了不到三分鐘，剛剛還一頭亂發的三叔公已經頂著個光頭站了起來。摸著滿是發茬的腦袋說道。
“嘶~涼啊！”
“哈哈哈，能不涼嘛！以前那么多頭發呢！”
林里將林支書的三叔公又按回到凳子上。拿起一個笤帚說道。
“您先等等，把脖子里的碎發掃一掃再摘圍子。要不然癢癢。”
等林里忙活完，第二人已經主動坐到了凳子上。
林里也不廢話，開始機械式的流水作業。眾人也漸漸適應了林里的工作方式，公社里的人還拿了幾個口袋過來，給靠前的幾個人往脖子上一裹，就排起了隊。還有拿著笤帚幫忙打掃的，倒是省了林里不少的工夫。
“支書啊！這推子是哪里來的啊！看這理發，爽利啊！”
“哈哈哈，沒啥，就是洪主任和我家林里關系好，從大城市給他寄回來的。說起來你們還是沾了我兩個孫子的光啊！這可是洪主任送的滿月禮物。”
“哎呀！這可不得了啊！你家林里有洪主任這樣的朋友，咱們莊里也跟著沾光啊！”
林支書被大家的奉承撓到了癢處，見林里這邊也順了手，就干脆坐到一旁掏出昨天滿月宴上剩下的香煙給大家分了起來。
香煙還是稀缺的東西，見還有這好事兒，一個個興致都高了起來。
公社不大的屋子里滿是歡聲笑語，比趕大集都熱鬧。就是香煙有點兒嗆人，不過這個年代也不講究這個。不會抽煙反而有點兒被看不起的意思。
······
經過大概一個多小時的奮戰，林里做的越發熟練。屋子里的光頭也漸漸多了起來。
天光大亮之后，村里吃過早飯的人家也都一個個的聚集到了這里，看起了西洋景。
不時還有被大人抱過來的小孩兒插隊進來想著弄個光頭。
不過林里一想，小孩子要有小孩兒的樣子。將腦門兒前面那一塊兒給留了下來，倒是博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評。紛紛稱贊他的手藝。
等時間快到中午的時候，林里總共幫將近150人弄了光頭。速度雖然不慢，但他的手腕已經酸的不行了。
回到家里的時候，不是先進屋，而是趕緊去廁所放了個水。
要不是半夜的時候哄兒子捎帶著放了水，今天他可撐不了這么久。
等午飯吃完，又被林支書馬不停蹄的拉到了公社，開始了又一輪的苦逼操作。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四天。等到最后一個腦袋被推完，林里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不想起來了。
“哎呀！全村人都理發了，反而是你這理發師沒人管。既然這樣，那就由我代勞了吧！”
林里懵懂的轉過頭，就見林支書笨拙的打開電推子，比劃了一下動作，就朝林里走了過來。
“爸！您~~”
“嘿嘿！放心吧！你這屁股頭我不會理，弄個光頭還不是輕輕松松。”
“別別別，爸，我回去讓淑芬剪吧！剃光頭發微啊！”
“哎呀！淑芬才坐完月子，哪有空做這個啊！你媽又不會，別一不小心把你的耳朵給你咔嚓了。來來來，坐好了，別傷著你了。”
見林里還要躲，幾個大小伙子笑嘻嘻的走到林里周圍將他控制了起來。
“林里姐夫，你忙了四天一會兒都沒有休息，就讓支書幫著理了吧！”
“就是啊林里姐夫，理發師總不能給自己理發啊！我們這里除了你，也就支書接觸電推子最多了，別人還真放心不下啊！”
“嘿嘿······”
就在林里掙扎的時候，因為工作時間過長，已經有些發熱的推子貼在了他的脖子上，讓他一下子就不敢動了。他可不想給自己弄幾個窟窿。
“爸！您悠著點兒啊！”
“放心吧！我學習能力強著呢！”
嗡~~電推子貼著林里的脖子往上推了點兒就停了下來。正在林里疑惑的時候。就聽到林支書說道。
“哎呀！這個順序不方便啊！我還是從前面開始吧！”
林支書說完，就把林里的腦袋掰正。隨后將推子貼在林里的腦門兒上，緩緩朝后推去。
屁股頭就這樣被推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看起來有些滑稽。讓在場看熱鬧聊閑天兒的人們都不禁笑出了聲。
“支書啊！人家林里都是從脖子開始的，怎么到了你這兒，就開始從腦門兒上理了啊！”
“嘿嘿，頭發還是理清爽了好。你是不知道，我一看到這小子擔水的時候那頭發一甩一甩的就討厭。今天可讓我找到機會了。我不得出出氣嘛！”
“而且這小子壞啊！那天我倆大孫子的滿月宴之后，就稀里糊涂的被這小子給弄了個禿瓢，還給我弄了十多分鐘。他那是拿我練手呢！我這不是正好報報仇嘛！”
“哎呀！光顧著和你們聊天兒，是不是推到頭皮了啊！”
眾人聞言也急忙圍了上來，只見林里頭頂中央的發茬中間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林支書用手戳了戳，見手里沒有血跡，瞬間松了口氣。
“哎呀！這小子頭皮厚啊！這都沒有出血。好了好了，都別圍著擋光了，我要繼續施展我的技術了。”
林支書將看熱鬧圍過來的人趕走，繼續給林里推頭。
“爸！我這個頭發可是留了好久了啊！”
“嘿嘿！我看到你們這些留屁股頭的就不爽。好好的腦袋怎么能長屁股呢！以后就留短發吧！反正家里有電推子了。要是長的快，我就隔天的給你刮，這能費多少工夫，費多少電啊！”
林里無語，看著一撮一撮的長發掉到圍布上，心里疼的滴血似的。這都是什么人啊！不就是個發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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