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門口的國營飯店里。
林里和洪主任對面而坐。桌子中間擺著羊寶一對兒、手撕羊肉、蔥爆羊頭、羊雜湯，兩人面前還各擺了一碗紅彤彤的涼皮。很豐盛。
“這兩天過的怎么樣？”
“還好吧！有吃有喝的。舒坦著呢！”
林里夾了一大塊羊寶進碗里，可得補補了。幾百個貫穿的針眼呢！
“案子結束了？”
“是啊！都差不多收尾了。你的漢陽造我都挑好了。子彈也備好了。”
洪主任說完，將一本紅色外皮的小本子從兜里掏出來丟給了林里。
林里接過后立馬來了興致，拿起來看了看，上面除了自己不知道幾年前的免冠照，還有詳細的個人信息，以及頒發單位的大紅鋼戳，自己馬上也是合法持槍的人了。
“哦？在哪里？”
“在我辦公室放著呢！等你回家的時候一起帶走。我挑槍的眼光好著呢！你放心吧！”
“呵呵~~謝謝昂~~沒想到會這么快。”
“嘶~~~你這是什么傷！那時候怎么沒見你這個樣子走路啊！”
林里想到自己那時的狼狽，選個什么傷好呢？？總不能告訴洪主任，自己是來蹭手術，解決槍套過長問題的吧！丟人丟大了。
“唉！大腿內側被跳彈擦傷了，很危險的。這兩天走路都不利索。”
“嘶~~~你這么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佛像下面的地下空間里，跳彈的痕跡太明顯了。你能活下來真是奇跡啊！”
“是吧！唉！這次的任務雖然是趕鴨子上架，但是我可沒慫。”
“當然了。我們指揮部的全體人員一致給予了你很高的評價。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啊！秘密部門哦！！”
林里一聽洪主任的話，一股寒氣自尾椎骨上到了腦子。這個活兒可不好干啊！
“唉！我這人也沒有什么大志向。就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我還是~~”
“哎~~先不要拒絕嘛！你現在怎么說也是文壇里的后起之秀了。我們怎么可能安排你做什么危險的事情呢！你也知道，變革的時候，各種思潮興起，最容易受到國外勢力的滲透。我們組織在這方面雖然有些建樹，但還是感到力不從心啊！”
“啊？你們這么厲害的秘密部門，竟然還會有這種無力感？不應該啊！”
“唉！你是不知道那些文人的清高，讓他們愛國，那沒問題，但老是把我們看成封建時期的錦衣衛、東廠、粘桿處那樣的特務組織，對和我們的合作很抗拒。這也算是文人和特務勢力天然的對立吧！”
“啊~~那我怎么說？”
“嘿嘿~~你現在不還是個后起之秀嘛！這次文會連個頭都沒有開就因事離開了，還沒有和那些人接觸。
我們完全可以現在就把你拉進來。你放心，該有的待遇不會少，不留檔案。就是在需要你的時候，才會請求你的援助。”
“就像這次的事情？”
“不是不是。就像你的作品《懸崖》里面的情節，只有經過了最嚴苛的考驗，才值得老五冒險，親自現身接頭。
以后就不一樣了。你完全不用參與這么危險的事情。我們就是想讓你盯著點兒那些接受外部勢力培養，枉顧國家和人民群眾的利益，為外部勢力工作的人就行了。”
“嘶~~真的這么危急了嗎？”
“唉！誰讓燈塔太明了啊！晃的所有能看到它的人都看花了眼，卻忘記了腳下的路終究是要靠自己來走！”
“嗯！我這個工作要只是個“暗哨”的工作內容，我可以接受。”
“太好了。歡迎你加入~~哦不對，是歡迎你幫助我們。”
“哎呀！什么幫助不幫助的。我也希望這個國家蒸蒸日上，復興到我們應有的歷史地位上去。”
“唉！何其難也！”
林里聞言，冷哼一聲。
“哼~~你也沒信心？”
“呵呵~~不怕你笑話。每次看到人家的實力，我都有一種望其項背的無力感。但是我的忠誠是不會變的，也一直為民族的復興而努力，即便是讓我獻出自己的生命，我也再所不惜。就是~~”
“哈哈哈，那你可就錯了。你是搞這個的，知道的信息多，對比一下歷朝歷代和西方同時期的差距就知道了。中國人，從來都是這個世界上的王者。只不過近代自己不作法，掉了下來。但是歷數中華上下五千年，我們都是這個星球的最強者，沒有之一。”
洪主任畢竟是秘密部門的工作人員。對外界的事情知道的不少。聽完林里的話，覺得很有意思，就稍稍對比了一下記憶中的時間線。隨即就驚喜了起來。
“哎？還得是你啊！我發現把時間線一對比，這個~~這個歷史真的很有趣啊！”
“知道有趣了吧！既然有趣就回去研究吧！還有更有趣的呢！”
洪主任為自己的發現開心，不顧林里不善的目光，也夾了一塊兒羊寶扔進了嘴里。美其名曰：補補腦子！
林里想了半天也想不到羊寶和補腦子有什么勾連。但是看洪主任很有智商的樣子，也夾了一塊兒，他也補腦，不過頭不一樣。
“唉！今天和你出來吃飯，收獲很大啊！”
“哦？既然收獲大，那就給我打包點兒帶回去吃吧！醫院里的飯菜還是不能和這里比較。”
“你可算了吧！我工資不高，經費也有限。不能這么大手大腳的花，會斷頓的。”
“不是~~你剛才也說，指揮部對我的評價是一致的好。可是你們就給了我那么點兒獎勵，現在連頓飯都不愿意請。唉~~~人吶！一旦達到了目的，就開始摳唆了。唉！古典傳承——變臉喲！！”
洪主任這種老瓜皮怎么會看不出林里是想做會哭的孩子啊！笑著說道。
“嘿嘿~~放心吧！獎勵早就給你準備好了。等你傷好了回去的時候，會一并給你帶走的。”
“哦？什么獎勵啊？事先聲明，我不是貪圖那點兒身外之物的人啊！就是想知道知道我這次的功勞有多大。也好為將來的貢獻做準備啊！”
“嘿嘿~~告訴你也無妨。我給你弄了輛手扶拖拉機，咋樣？意不意外？開不開心？”
林里夾羊寶的手抖了一下。想象自己在全村大姑娘小媳婦兒羨慕的目光中，撩開衣服，從腰間掏出二十厘米黑-粗-硬的車鑰匙，插在單缸發動機上用力的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嘶~~畫面感太強了。
“怎么想起送我這么個東西啊！以什么名義啊？合不合規矩啊！別讓人家給我打成資本家了。”
“哈哈哈！這個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已經和縣里打過招呼了。拖拉機和你的關系就掛靠在他們運輸隊名下，不待命不領工資，就是拿個工作證。柴油什么的都從他們那里領取，但是要自己花錢。”
“嗨！！啥錢不錢的！不用票就行。對了，你們怎么想著給我這么個東西啊！我有點兒搞不明白啊！”
“嘿嘿！沒啥，就是和別的部門要賬，他們沒錢，抵給我們了。”
林里無奈的撇了一眼洪主任，合著是處理廢品來了。手扶拖拉機當然不是廢品。廢品嘛！就是放錯了位置的資源。
“唉！我一個文弱書生，都不知道開個手扶拖拉機干嘛！”
“嘿嘿！你腦子活泛，完全可以弄些山里頭稀奇古怪的東西拉到城里賣啊！”
“咦？現在放開私人生意了嗎？”
“沒有啊！”
林里白了一眼擺手的洪主任。
“雖然沒有放開，但是你可以以村集體的名義給供銷社供貨啊！”
“唉！我們那窮山溝溝，都不夠吃的，還供貨。供出外要飯的老鄉要不要啊！！”
“嘿嘿！我不是說了嘛！你腦子活泛，你會有辦法的。”
林里腦中靈光一閃，看向了洪主任。
“哎？你這么一說我反而有想法了。你幫我搜集一些種子唄！”
“什么種子啊？”
“就是蔬菜什么的，要是有適合咱們這邊種植的果樹也行啊！”
“哦？你打算搞種植？”
“唉！今年說是村里要架設電線，開挖機井，我覺得在山溝溝里、沒用的坡地上面種點兒果樹挺好的，閑著也是閑著。還有就是自留地里面，種點兒蔬菜。現在全都是白菜、蘿卜什么的，吃的讓人頭疼。”
“哦~也對，那你就可以給供銷社供貨了。怎么說也是新奇的東西嘛！”
“哎？有化肥嗎？”
“化肥？我們部門肯定沒有，但是我可以給你問問。聽說去年咱們國家從國外引進了不少制作化肥的技術和設備，而且現在上邊有大規模推行化肥的想法。但是我沒有了解過這里面的事情。我去打聽打聽吧！”
林里聽到這個好消息，比收獲一臺手扶拖拉機還要開心。化肥的功效沒有人可以否定！沒有人！！！
“唉！還有什么事兒一并說了吧！新媳婦兒放屁——零崩呢！！”
“嘿嘿~~促進林家莊的發展，是我支書老丈人的畢生夙愿，我作為他慧眼識中的上門女婿，怎么也得為老丈人分憂啊！你看啊！種子、化肥、手扶拖拉機都有了。別的暫時就想不到了。”
“也對！民以食為天啊！沒有糧食什么也辦不到。對了，我給你打聽打聽吧！反正農業生產嘛！無非就是種子、農藥、化肥、雞苗、豬苗之類的。”
林里突然想到，后世生長快、周期短、飼料比高的白皮豬，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
“好吧！你要是打聽到了，去了林家莊，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唉！一看你就是個沒有誠意的家伙，還要到林家莊招待。你們那里有什么啊！！”
“我們那里有什么，取決于你能給我弄來什么。哈哈哈~為了你能在林家莊吃到好吃的，你可要加油哦~~”
“切！娘里娘氣的。”
兩人端起羊雜湯的碗碰了一下。
“你接下來去哪里啊？還在紅星鄉嗎？”
“嘿嘿！這個是機密哦！”
林里學著洪主任剛才的動作，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咦~~娘里娘氣的。”
“哎對了。其他的漢陽造呢？要拿去回爐嗎？”
“不回爐干嘛啊！都是些過時的東西了。放著占地方，還得定期維護，多麻煩啊！”
“啊？真是浪費啊！”
“浪費？怎么會浪費呢！”
“唉！你想啊！等咱們將來強大起來了，這些東西就是咱們苦難過往的見證者，完全可以把它當做愛國教育的教材啊！比如開設個什么射擊體驗館之類的。你看看人家美國人，動不動就拉出飛機舉辦個航空展，為的不就是提振人心嘛！”
洪主任咀嚼著補腦的羊寶，想了半天沒說話。
“怎么了？那一堆鋼材回收很值錢嗎？”
“值錢個屁。包子有肉不在褶上，那點兒東西能有多少啊！”
“哦？難道缺鋼材？”
“鋼材肯定缺，但是也不至于缺這點兒啊！”
“哦~~那就是有人亂說話了？”
“唉！無非就是些神神叨叨的人出來亂說話。還要把黃金拿走，弄什么~~~唉！不說也罷！放心吧！我們還不至于弄不了這種人。就是讓他嘰嘰喳喳的弄得有點兒惡心。”
林里將盤子里剩下的羊寶一股腦兒的全夾到了自己碗里。
剛剛還感慨的洪主任立馬急了。
“別呀！你這明搶啊！知道的你是大腿受傷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缺勁兒了呢！”
“呸！連個只會嘰嘰喳喳瞎比比的人都搞不定，還吃羊寶？吃個屁。”
“不是！這和吃羊寶有什么關系啊？”
“哎呀！你傻呀！能打敗魔法的只有魔法。他們和你嗶嗶這個，你就和他嗶嗶別的。不就是胡攪蠻纏嘛！你要是講理，越是沒理。明白了嗎？”
“額~~”
林里見洪主任還是懵懂的樣子，就又說道。
“就和老太太躺在地上碰瓷一樣，你別搭理她，讓她躺著，讓她鬧。時間長了她也就沒轍了。”
“唉！人家是一群啊！一個躺著，一群敲邊鼓的。”
“那就找機會，等他落單的時候弄他。”
“哈哈哈，知道啦知道啦！吃菜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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