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終于是到了。今天交了車要在家里睡一天補補覺。哎？你倆怎么還沒有下車呢？”
長出了一口氣的售票員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讓林里和被林里拉住了要一起沖出去的齊站長更加熱血沸騰，這售票員長的其貌不揚，但是身材是真好啊！縫扣子的線都露頭了。
“哦，我朋友的?~~唔~~”
齊站長用他那滿是汗水的手捂住了林里的嘴巴。腰受傷這種事情，怎么能和女人亂說呢！這不是把弱點告訴人家了嘛！
“呵呵，售票員同志，我朋友是想說，我們打算等人下完了再下車。我們馬上就走。”
齊站長見識了售票員的身材，本來還想搭個訕什么的，結果讓林里這么一攪合，心思是沒有淡多少，就是怕丟臉。
兩人提著大包小包下了車，長相不咋地的售票員還從窗戶伸出小腦袋向他們笑了一下。
等兩人走遠了，齊站長咬著牙膀子生氣的對林里說道。
“我不允許你再說我腰的事情。”
“呸呸呸~你這手真惡心，一股子咸濕的味道。
喲。這是進了城了，打算忘記家里的糟糠妻怎么的？嘖嘖~~齊站長啊！認識你這么久了，我怎么沒發現你還有這么不為人知的一面啊！”
“別亂說啊！我對你嫂子的忠貞天日可見。”
不知道是不是齊站長發的誓言沒有毒，剛剛還毒辣的太陽竟然變的有些羞澀。
林里和齊站長同時抬頭望天，只見一朵烏云慢慢從天邊飄了過來。
剛剛還毒辣的太陽已經被烏云邊緣遮蔽，陽光開始變的黯淡。
“哎呀！不會是要下雨了吧！咱們現在還沒有找到招待所的位置呢！”
“齊老哥啊！你的誓言終究是被天日識破了。他們不愿意為你擔保。”
兩人說話間，已經能看到雨幕從天邊拉開。帶有雨水潮氣的清涼微風吹過，讓人爽的一塌糊涂。
“走吧！咱們先找個地方避雨吧！”
“去哪兒啊？咱們連路都不認識。”
林里朝四周看了看，就見路邊兒有一家國營飯店還在營業。大概是已經過了中午的高峰期，里面的人稀稀拉拉的。服務員正在一臉疲憊的收拾著桌上空蕩蕩的碗碟。
“去那兒，咱們正好沒吃飯呢！去那兒填補一頓。順便避避雨。”
“唉！雖然去那兒吃飯花費有點兒多，但是你有修理電器的手藝，那就一起吧！正好嘗嘗城里的菜怎么樣！”
兩人說著話，也感覺肚子有點兒餓了，就半早上那一大碗稀飯頂個什么用。誰讓他們兩個臉皮子薄來著，沒有吃劉大夫家的白面饅頭。
走到國營飯店的門口打量了一下內里的布局，就走了進去。
正在無精打采干活兒的服務員見兩人走了進來，也不招呼，反正就那態度。
“咳咳，同志啊！我們倆吃飯，你們現在還有什么啊！給我們上點兒能填飽肚子的就行。”
林里聽說過這個年代飯店和供銷社職工有多么牛逼，所以沒敢囂張。吃個飯嘛！有的吃就不錯了，還要什么服務態度。要知道這個年代可不講究什么服務意識。
“哦。等會兒啊！我去看看。”
服務員見沒有躲過去，啪的一下把手里的抹布摔到了正在清理的餐桌上，一扭一扭的去了后廚。
把站在一旁的林里和齊站長弄了個不知所措。
林里是根本沒有進過國營飯店，齊站長是壓根就舍不得去。畢竟他一個廢品回收站的站長，誰和他應酬啊！還不是每天閑的回家喂老婆。
“嗨！門口站著的那倆，過來。來這邊的窗口點菜。”
一個臉上布滿了汗珠和油漬，整個人锃光瓦亮的胖子在窗口里面朝林里和齊站長喊道。
“來了來了。”
林里和齊站長急忙小跑了過去。
“兩位啊！你們來得有點兒晚了。我們這材料差不多都賣光了。還剩點兒羊雜碎、白吉饃什么的。你們要點兒啥。”
“那就來兩大碗羊雜碎，白吉饃每人兩個。要是還有羊肉，就再來兩個泡饃吧！”
“我看看啊！”
胖廚師回頭看了看廚房的東西，心里盤算了一下說道。
“羊肉沒了，而且灶臺也沒火了。要吃也就這些了。”
“那就這么上吧！”
林里掏出錢和糧票結了賬，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始休息。想起剛才齊站長的窘迫，有些好奇的問道。
“哎。齊老哥，你就沒有去國營飯店吃飯的經歷？怎么說大小也是個站長啊！”
“呸。老子一個廢品回收站的站長，誰請老子吃飯啊！而且我家就在縣里，還有豬八戒在招待所當大廚，誰錢燒的去國營飯店吃啊！你看看，剛剛就點了那么點兒東西，就要了那么多，都夠家里燉上一只雞好好吃一頓了。”
林里想起剛剛結賬時候的賬單，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哎？不對呀！你這段時間可是滋潤了不少啊！就沒去開開葷？”
“開個屁的葷。我都拿回家藏起來了。要不然也不會上了你的惡當，去買什么大洋收藏，讓那三個老狐貍給一腳踢到了這里。”
“呵呵，人家調查的清清楚楚，你也別怪我了。”
兩人說話間，剛剛那個臉比驢臉還要長的服務員端著兩碗羊雜和兩個白吉饃走了過來，duang的一下放到了餐桌上，羊雜湯還撒了一些出來。
林里見狀，從齊站長面前拿過香煙抽了一支出來遞了過去。面帶微笑的說道。
“同志啊！麻煩問一下市招待所在哪里啊？我們一會兒要去那邊。”
驢臉服務員看見林里遞過的香煙，收起來后臉色好看了一些。
“你們吃完了飯，直接往那邊走，一直走。走個差不多十幾分鐘就到了。”
驢臉服務員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齊站長臉色有些難看。小聲抱怨道。
“什么東西，不就是個端盤子的嘛！”
“嘿嘿，別說那些沒用的了。快點兒吃吧！”
林里拿起筷筒里的筷子用手擦了擦，從桌子上的小碗里扒拉了一大塊辣椒油，又倒了些醋。倒是沒急著調和，而是圍著有辣椒的地方開始吃了起來。
拿起一個白吉饃掰了一塊下來，泡進碗里，見吸飽了湯汁，一下就塞進了嘴里。
呼哧呼哧沒兩口就干了半碗的齊站長抬頭，見林里吃的這么斯文，打趣道。
“喲！你這吃的也太斯文了。要是趕上吃大鍋飯那幾年，估計你連飯都吃不上。”
美美的夾了一塊兒羊肚，感受著嘴里那毛茸茸、脆生生的美味，咀嚼了一會兒咽下了肚子才說道。
“唉！吃的快也就這么多。吃的慢也是這么多。再好的東西下了肚也就那樣兒。咱們今天也沒什么事兒，慢慢的品嘗不好嗎？”
“你還是吃的快點兒吧！招待所離這里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我們快點兒~~~”
唰~~
仿佛是天上的珠簾斷了索子，雨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迅速將飯店淹沒在雨幕之中。
遮天蔽日的同時，也讓國營飯店陷入了黑暗。
驢臉服務員拉了拉電燈開關的拉繩，沒有光亮出現。停電了。
想著正好能偷懶兒了，就一屁股坐到空桌子前打起了盹兒。
“唉！慢慢吃吧！不急不急~~”
這下子是真的不用急了。
兩人開始不慌不忙的吃飯，就聽見外面一陣腳踩在水里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抬起頭，恰好看到兩個人站在了門口避雨。
男的抬頭看了看天，有些顯擺的對女同伴說道。
“哎呀你看，瓢盆大潑，潑，瓢潑大盆，瓢，盆瓢，下大雨啦！”
“咳咳~~”
林里聽到這么文雅的表述，一個不注意，竟然把混著辣椒的粉條嗆進了鼻腔。
那腥辣的味道瞬間上了頭。眼淚鼻涕如同大雨一般隨著咳嗽開始往外流。
大概是這個年代的粉條真材實料，勁道的很，林里嚼不爛，所以嚼了個大概就咽了下去。現在可好，竟然順著鼻腔耷拉了出來。
“哎呀！這么大的人了。”
齊站長急忙從兜里掏出手絹兒遞給了林里。
林里一邊用手絹兒捂著口鼻，一邊用力吸氣，順便兒還把耷拉著的粉條一點點兒抽了出來。總算是慢慢適應了這種突如其來的味道。咳嗽頻率也漸漸降了下來。
“噗呲~~咯咯咯~~”
站在門口的那個女同伴發出了銀鈴一般的笑聲。不知道是笑男同伴，還是笑林里。
本來打算秀一波文采的男人見出了丑，立刻拉下了臉。看向一旁還在咳嗽不止的林里，眼睛里滿是怒火。
不過想到自己的任務，還是壓了壓脾氣。開口說道。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正在咳嗽的林里聞言整個人都是一震，也開口說道。
“羊雜碎，肉夾饃，端上桌來齊分享。”
唉！不知道這個接頭暗號是哪個撲街想出來的，真是尼瑪清新脫俗。
“臉紅什么?”
“辣椒嗆的。”
“怎么又白啦？”
“牛奶喝的。”
“天王蓋地虎。”
“王八配綠豆。”
在昏暗的國營飯店里，兩個素不相識的人竟然聊上了，還聊的這么風馬牛不相及。
要不是這個時間點兒人少，估計會被認作神經病。
林里想了想，掏出沒怎么看就被自己塞進了兜里的發票。上面那鮮紅的“建國飯店”四個大字仿佛是敲在他腦海里的大錘。震驚！
娘啊！就這么隨便選了個地方吃午飯，竟然就是接頭的地點？隨便碰到一個人，竟然就是接頭的對象？這是什么神仙運氣啊！還是說特務都開始泛濫成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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