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強橫已經不足以形容他了。”
姬文短暫的沉默過后，才嘆息道：“他更像是一段傳奇。”
“傳奇……”
沈前咀嚼著這兩個字。
無論是遠古還是現代，他第一次聽到有同輩的天才被這樣評價。
而且這樣的評價還是出自姬文之口。
姬文也不過二十有余，卻已經達到了山海八重天的可怕境界，若是放在現代，必定是驚世駭俗一般的存在。
號稱鎮壓一代人的林三默，僅從境界而言也遠遠不如姬文。
能被他稱作是傳奇的人，又該有多強？
“有一點很奇怪。”
見姬文等人都對這奴坎很是重視，沈前也想起了什么，“我看那神柱上，對于奴坎并沒有標注，他又是什么種族的生靈？”
姬文等人聞言，都是古怪的對視了一眼。
“他是人族。”
最后還是表情復雜的姜明輕輕吐出了四個字。
“人族？”
沈前一驚，內心無比錯愕。
“這件事聽起來是有些難以理解，但他確實是人族。”
姬文揉了揉眉心，“從上古到現在，我人族一直都是在夾縫里求生，為了繁衍下去，人族做過很多違心之事。”
“比如？”沈前聽出這可能和奴坎的來歷有關，不由挑眉道。
“仙神也有欲望，他們需要建造殿堂，需要奴仆服務，為了滿足這些神明的欲望，除了排名前列的大族，其余族群每年都需要向仙神進貢一定數量的人口。”
姜明輕嘆道，“我人族也同樣逃不過這種命運，奴坎就是十幾年前被挑中的人之一。”
“怪不得他叫奴坎……”
沈前恍然于對方的姓名，隨即意識到不對，“他既然能在神柱上排名第一，天賦應該無比可怕才對，這樣的人也會被挑中？”
“理論上來說，當然不會。”
姬文搖頭，“但奇怪的地方就在這里，在奴坎的天賦測試之中，對方的資質十分之差，并不適合修煉武道。”
“會不會是測試出錯了，或者說有人在針對他？”沈前皺眉道。
“絕無可能！”
姜明的反應有些強烈，“他出身貧瘠，誰會無緣無故的針對他，更何況天賦測試都有三個以上德高望重的長老主持，總不可能是三人串通好了去整治他。”
沈前有些驚訝于姜明的反應，隨即在姬文的眼神之中意識到了什么。
“奴坎……是炎族的人？”
“是。”
姜明此時已經將情緒平復，聞言點了點頭。
“后來呢？”
沈前明智的跳過了這個話題，接著問道。
“他被送進了諸神的角斗場，那是一個無人能存活超過一個月的煉獄。”
姬文再次嘆息，“可他不僅活了下來，還在一場又一場的角斗之中越來越強，年僅十二歲的時候就突破了神境……”
“十二歲？”
沈前瞳孔一縮。
如果不是放在眼前的事實，沈前絕對不會相信，有人能在十二歲的時候就突破山海。
除了像是寧昭儀這種用資源堆砌的作弊選手，正常的現代武者七歲之后才能開始筑基，就算再快，想要踏入初武者也得十歲之后。
似以前的沈前那般，直到十七八歲都無法凝結元氣的大有人在。
就算這是靈氣更充沛的遠古，但十二歲突破神境，只怕也是奇跡。
“是的，如果不是諸多仙神親眼見證，沒人敢相信這是真的。”
姬文苦笑，“如今奴坎已經超過了二十歲，有傳言說他早就達到了神境的極致，和其他神境九階的強者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但見過他出手的人都死了。”
“他如今還是奴隸的身份嗎？”
沈前好奇的問道。
“早就不是了。”姜明搖頭，“如此天才，即便是仙神也會另眼相看，在他突破神境的那天，諸神就已經還了他自由。”
“那他沒有回來？”沈前詫異道。
姜明聞言一時不語，只是臉色有些難看。
最后還是一個大夏族的少女忍不住小聲道：“他在炎族的親人早都死光了，他不僅沒回來，連姓名也不愿更改……”
沈前大抵知道為什么姜明的臉色會這么難看了。
或許炎族也曾經出面找到過對方，只是估計并沒有說動對方，更大的可能，說不定對方對于炎族乃至人族還抱有很大的敵意。
幼年就被拋棄，以對方的出身，只怕家人在炎族也是度日艱難。
甚至……說不定對方家人的死也和炎族有著某種關系。
“這個人很危險，他并不以人族自居，所以……假設他也盯上你的話，你的處境會很艱難。”
姬文鄭重的對沈前說道。
沈前微微點頭，記下了姬文的叮囑，但也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系統的能量在他的節省下如今依舊有110%以上，在萬族戰場絕對夠用了。
就算遇到這個叫奴坎的天才，再不濟逃跑也不是問題。
或許是看出了沈前的不以為意，姬文正要進一步勸說，卻是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不由臉色微變。
“沈前，你……”
實際上不用姬文提醒，沈前也已經察覺到了異常。
他皺眉低頭，只見小臂上，那屬于萬族令的圖紋驟然發出了熾亮的光芒。
這光芒之濃烈，竟是直射出了千丈，連上方的天空都被照亮了一塊。
“什么鬼？”
沈前試著催動肉體，卻發現根本無法遮掩這光芒的存在。
“這一定是眾神動的手腳。”
姜明臉色凝重，“他們無法直接針對你，就干涉了萬族戰場的意志，只為了暴露你的位置。”
沈前也沒想到這些神明竟然玩陰的，除非他斬下自己的手臂，不然這光束就會讓他變成黑夜里的明燈，只要想的話，誰都可以輕易鎖定他的位置。
變化不僅如此。
很快，眾人又驚愕的發現，四周原本充沛的靈氣驟然變得稀疏起來，好像是在刻意的遠離眾人。
“你們離遠點試一試。”
沈前也是皺眉，他讓姬文等人退開。
果然，隨著姬文等人退到了十米之外，他們四周的靈氣流動又恢復了正常。
唯有沈前所在的三丈區域，靈氣是一片空蕩。
“暴露我位置，又直接斷絕我的靈氣，真狠啊！”
沈前眼睛一瞇。
如果說只是位置的暴露他還不算在意的話，那斷絕靈氣就真的會對他有實質影響了。
失去了天地靈氣的補充，他只能依靠丹藥續航。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沈前還想順利抵達九重天，甚至找到回家的路的話，接下來他每一分元力的運用都要精打細算了。
但很快，似是想通了什么，沈前的眉頭又舒展開來。
“也罷，就當是最后的考驗了……”
嘀咕了一句，沈前抬起頭來目視著遠方翻涌的云層，“姬文，你們該離開了。”
“沈前，不如……”
“別！”
姬文剛剛開口，就被沈前擺手制止，“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過我真的不需要，你們要做的事情就是離我遠點，但記得也不要太遠，那些萬族的天才……我會盡量留下全尸。”
見沈前這時候還很樂觀的樣子，姬文等人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眾人對視一眼，最后由姬文牽頭，拿出了一堆可以補充元力的丹藥，一起遞給了沈前。
沈前沒有再推辭，揮了揮手讓收拾好遍地尸骸的姬文等人遠離后，他直接往戈壁灘上一坐，一伸手，面前已經多了一個長達一米的合金手提箱。
遠處的云層之中有身影若隱若現，戈壁灘的盡頭也出現了一些騷動。
“來的好快，看來諸神的懸賞，遠超過這萬族戰場本身對他們的吸引力啊……”
沈前喃喃自語了一句。
不過想想也正常。
萬族戰場雖然有諸多秘境寶藏，但先不提要找到那些地方要花費多少精力，就算找到了，其中的寶藏也未必是自己的。
但只要能殺了沈前，一次的所得只怕會遠超在萬族戰場的全部收獲。
這是真正的一步登天的機會，足以令所有人瘋狂。
沈前沒有理會自戈壁灘四周聚集而來的強者，他只是自顧自的打開了手提箱，手指撫摸過那一個個冰冷的金屬組件，眼神溫柔。
“練兵千日用兵一時，伙伴，該你登場了。”
沈前快速的將所有組件安裝好，一桿呈現黑白二色、全長超過了1.5米的巨型靈能槍支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射日！
進入遠古之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沈前沒有動用過這個大殺器。
畢竟如此現代的武器在遠古實在是太過另類。
不過到了現在進入萬族戰場，這種不算底牌的底牌也就失去了掩藏的意義。
正好，讓這些愚昧的遠古武者見識一下來自現代熱兵器的威力。
在禁區之中長達半個月的日夜苦練，加上沈前在狙擊上堪稱是人生唯一亮點的恐怖天賦，如今的他，已經能做到在六千米之內彈無虛發。
射日的最大理論射程是五萬米，已經達到了軍武者王牌狙擊手射程的沈前，卻覺得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也正好……這萬族戰場就是一個絕佳的練習地點。
而且是難得的實戰射擊，完全沒有任何顧忌。
再加上實現了節省元力的目的，絕對稱得上是一舉兩得。
“2號狙擊子彈還有接近兩萬發，特制的‘死神’子彈還有八十發……應該夠用了吧？”
沈前看了看在百王殿兌換的存貨，不太確定的自語道。
說著，他身形一閃，來到了就近的一方土丘之上。
身體伏低，沈前的眼眸好似鷹隼，很快就看清了四周的局勢。
就這片刻之間，自萬仞山的周圍，就已經出現了數百道身影。
大部分都是高階以下的武者，云層之中倒也有幾道身影在小心接近，但都不是什么神境高階的強者，看起來比之前那三十人還弱。
這些人也不是傻子，能引起眾神的怒火和集體懸賞，他們自然不會直接把沈前當作軟柿子。
“第一顆子彈給誰呢？”
沈前琢磨著，目光閃動間很快就鎖定了目標。
約莫數里之外，正有兩道身影，混雜在地面的武者之中，自戈壁邊緣慢慢接近。
即便兩人竭力掩飾，但以沈前的眼力，一眼就看穿這兩人其實都是山海強者。
而且……從隱約的氣機來看，這兩人甚至比半空的那幾道身影更強。
只是不知道是出于謹慎，或是抱著渾水摸魚的心思，他們卻是混雜在普通武者之中，并沒有直接踏空而來。
“就你們了。”
沈前調整瞄準鏡，直接將槍口遙遙對準了左邊的那個神境強者。
在“射日”的使用說明書之中，即便這桿大狙有著超乎尋常的殺傷力，但仍舊不建議用它來瞄準山海。
原因很簡單，到達山海這種層次，因為有著精神內核的存在，他們對危險的感知會遠比尋常武者更敏銳。
所以在軍武者之中，能使用限制級別的大狙狙殺山海的狙擊手，都是“神”一樣的存在。
沈前也想挑戰一下。
那些封神的狙擊手只是普通武者，如果他們都能做到，以沈前如今的眼界和掌控力，更沒理由失手才對！
更何況，不過兩千米的距離，正是沈前練習最多的范圍。
……
在沈前調整呼吸和瞄準鏡的時候，一千七百米之外，跟在幾個力族武者之后的蒼背族強者忽然停下了腳步。
“蒼青，你怎么了？”
這兩個混雜在力族武者之中的神境強者是同胞兄弟，見一人停下腳步，另一人不由奇怪的問道。
“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左邊的蒼背族強者摸了摸自己身上堅硬的甲殼，皺眉道，“就好像被什么很危險的存在盯上了。”
“這里一望無際，除了那沈前，應該沒有能夠對我們構成威脅的強者了。”
右側的蒼背族強者不解道，“至于沈前，距離我們還遠，也不應該……”
他的話還沒說完，被叫做蒼青的青年驟然臉色大變，他背部隱藏的黑色甲殼幾乎是本能般聳立了起來，在光華流動過后，形成了一面無比厚實的壁壘，牢牢擋在了他的面前。
也就在同一時間，右側的蒼背族強者看見到了一道光。
一道……令天地失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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