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云霧破碎,如地獄的光景從上方沖刷而下。
敵人如同雨點落下,和戰友戰斗在一起,拼殺著,吼叫著,最后化作無邊無垠的碎肉和血海。
他想,后代如果真的記錄這一場戰爭,一定會是這樣悲壯恐怖的場面,一定會用這樣波瀾壯闊的描寫。
他是一個沒有名字的戰士。
不……他不是沒有名字。
而是在這個戰場上,他不需要名字。
“巢思然!這邊!快來!”
巢思然?
啊……對了,是了,他是叫巢思然來著。
血液模糊了他眼前的場景,他幾乎看不清周圍的一切。
剛才是……怎么了?
他的腦袋一片混沌,什么都記不清楚了。
只記得轟天的巨響。
啊……是了,什么東西在他耳邊炸開了。
他的耳朵一陣嗡鳴,耳邊的聲音全都是朦朧的。
“砰!砰!”
炸響從他身旁劃過。
好吵……吵得讓人心煩。
巢思然木然的朝前走著。
“媽的……”
布正揚將槍向后一甩:“我去拽他過來!掩護我!”
巢思然的身后,無數域外生物正張牙舞爪的朝著他沖過來。
布正揚沖了上去,一把拽起巢思然的胳膊,朝著后方沖去。
“老布!快點!”
槍聲不斷,巨大的轟鳴聲形成凄慘的交響曲。
巢思然的步伐被布正揚拽的快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被拽上了車,然后被摁倒在車廂里。
“我們不能去醫務區!這是把敵人都帶過去了!”
“那你說老巢怎么辦!”
“這……”
巢思然聽到了布正揚的怒吼。
嘿,原來他也能因為別人生氣。
狂暴的攻擊和靈氣轟擊過來,軍車搖搖晃晃的躲過。
“快點做決定!往他媽哪開!”
“先把敵人甩開!”
布正揚喊了一聲:“然后送老巢去醫務區。”
“開車去夠嗆。”
“那就分出兩個人帶他去。”
布正揚伸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媽的……沒完沒了了。”
這次的敵人來的沒有之前那么多,但是來的頻繁,打完一波又來一波。
但是不像上次那樣普遍修為極高,敵人這一次的修為良莠不齊。
“前面那個拐角!”
布正揚從中間隔層的小口看到了前面的場景,他指著前面喊道:“拐進去,甩掉他們。”
“收到!”
開車的軍人猛地將方向盤打了過來,車整個向左傾斜了過去。
“我操!這么顛?”
“地上都是血!不顛就怪了!”
布正揚吼了一聲:“抓穩了!”
……
戰場不只屬于軍隊,還有每個參與其中的人。
白曉看著迸濺在車窗上的血液,不由得有些犯惡心。
她是個心理醫生,這樣的場面確實有些超出了她的容忍程度。
那是生理上的嘔吐欲望。
“哥,再開快點。”
張渠坐在后面,拍著前面張興的座椅后背。
“知道了!”
張興將油門踩到了底。
但是下面的殘肢斷臂和血液牽制了車輛的速度。
“媽的……怎么打成這樣……”
“這一批打完又來一批,肯定打的慘。”
張興說著,減慢速度,在前方的路口拐了出去:“白醫生,你去后勤醫院取藥物需要多少時間?”
“不知道,或許需要調動。”
白曉搖了搖頭:“問這個干什么?”
“我想著,你去取藥的時候,我們幾個或許能轉頭去看看那些被敵人奪走的藥品。”
“別去。”
白曉搖了搖頭:“太危險了……我不是說你們沒有能力。”
他們是常規部隊的人,沒有那么高的修為。
不像人造神。
要是這邊真的有五個人造神,說不定白曉真就敢跟著他們一起去找找那個藥。
但是他們這五個人過去,只有丟失性命這么一個下場。
他們四個軍人過去就更是如此。
現在的情況下,無意義的犧牲要盡可能的避免。
“我懂,我們確實做不了啥。”
張興嘆了口氣,車速已經飚到了最快:“方向對吧?”
“對。”
白曉點了點頭。
“說起來,你們剛才聽到那個叫……”
“李銘途?”
“對,就是他。”
白曉點了點頭:“你們聽到他的聲音了吧?”
“嗯,聽到了。”
雎意點了點頭:“天門那邊的敵人很多,危險的很,修煉者協會的新人……真他媽有膽。”
雎意點了點頭:“老子佩服。”
“江山輩有人才出。”
張渠前仰著身子:“別光顧著聊天,警戒兩側有沒有敵人。”
“我在看著。”
雎意點了點頭:“敵人是都集中在京城了嗎?”
“嗯。”
張渠點點頭:“通訊斷開了……不然起碼能聯系到其他部隊,媽的……”
“現在重點不是那些了。”
張興打斷了他們兩個的聊天:“警戒好周圍,我擔心會有敵人攔截。”
“敵人有用藥的概念嗎?”
“誰知道……但是凡事都做最壞的考慮總沒錯。”
張興搖了搖頭:“早些取完藥,早些回去,大家都幫忙,盡量多帶一些。”
“其實,就算要多帶一些也多不了那什么多……后勤醫院還有正在手術的傷員。”
白曉搖了搖頭,捏著指頭算計著現在的情況:“地下城應該已經封閉了……而且地下城也出現了問題。”
“地下城出現問題?”
“嗯,聽說在其中一個入口發生了大規模的戰斗,那一片所對應的地下城區域受到了損壞,有人員受傷。”
白曉皺著眉頭:“但是那之后通訊就斷開了,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地下城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要是有個修為強大的就好了,直接去地下城里勘察情況。”
“嗯……”
白曉皺著眉頭。
按照這種傷亡程度,就算到了后勤醫院也不一定能拿到多少藥物。
畢竟現在最稀缺的藥物都集中在那一類的急救上了。
張興或許也能明白這一點,汽車兩側的道路在飛速向后移動。
汽車幾乎要飛起來了。
這個時候要是有個稍微陡一點的小坡,這輛車怕是能直接飛起來。
張渠舉著槍,警戒著周圍。
狂風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他們選擇的這輛車的車窗已經壞了。
張興早就把護目鏡戴上了,他強撐著睜開眼睛,把油門踩到底,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看到醫院了。”
汽車開始減速。
因為之前開的太快,哪怕是在緩慢的減速,在這樣的路況上也感覺異常明顯。
車輛停在醫院門口,張興端著槍:“你們下去,我留在車上,速去速回。”
“好!”
白曉點點頭,轉身下車。
……
“又來了!注意頭頂!”
撕心裂肺的吼聲讓李銘途回過神,他看向頭頂。
敵人如同雨點一般從天空落下。
他閃身躲開。
“媽的……沒完沒了。”
安慕寧短促的喘息著——他累了。
高強度的戰斗,精神緊繃著沒有一點放松,加上靈氣的轟擊使他的體力快速消耗。
李銘途也累,但是有安慕寧在旁邊頂著,他的體力還留存了不少。
“不對……”
安慕寧瞇起眼睛:“這次下來的敵人比上一波要強。”
李銘途皺起眉頭。
上一波他就應對的有些費力了。
“老李,不行就先撤。”
安慕寧看了他一眼:“我們退到后方。”
“不能退。”
李銘途卻搖了搖頭:“我們人數比不上敵人那么多,現在再后退,就會讓己方陷入劣勢,必須頂著。”
“媽的……可惜通訊壞了,不然起碼還能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
“估計隊伍已經被打散了。”
要是在平原上作戰,起碼還能抽空用念力查看一下場上的局勢。
但是現在在城市作戰,人造神和修煉者都更喜歡利用地形戰斗,念力也找不到他們在哪。
念力和想象中不一樣,念力也需要他們分出精力,相當于是另一個眼睛。
可以簡單理解為兩層。
一層包裹,一層注視。
他們注視的地方面積是有限的,別的地方都可以被稱之為“余光”。
人造神速度那么快,在樓里飛來飛去,估計余光掃過去的時候人都沒影了。
李銘途嘆了口氣。
“媽的,那也得打!”
安慕寧揮動長劍:“老李,跟著我!”
“收到。”
李銘途跟著安慕寧沖了起來。
一路上都是廝殺的痕跡。
血液從臺階上流下來,粘稠而滑膩,讓人走路都走不穩。
積滿的血水從下水道的井蓋里涌上來,泛著刺鼻的腥臭。
地面溶解,大樓焚燒,甚至是肉體被火焰烤熟的腥臭和香氣并存的味道。
李銘途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這才是他第一次上戰場。
這味道多少有些刺激。
但是經歷了許多次的安慕寧就對這些事情習以為常。
“小心腳下。”
安慕寧皺起眉頭。
地面的內臟已經泛起微微的黑色。
這樣下去怕是要出現傳染病的。
不知道地下城那邊到底怎么樣了。
“轟!”
雷霆轟鳴,安慕寧快速的瞥了一眼天邊的人影。
曲無默的身影在狂躁的雷暴中和敵人糾纏,碰撞,再分離。
對啊!
安慕寧眼睛一亮。
這不就是整個京城中最鮮明的信標嗎!
“我知道往哪跑了!”
安慕寧轉過身,大步朝著曲無默所在的方向沖去。
李銘途看了看被血液覆蓋的墻壁,強壓下胸腔那股子惡心,跟著安慕寧大步朝前沖。
內臟,殘肢斷臂……
安慕寧皺起眉頭,越朝著曲無默的方向沖,這些東西就越多。
“做好準備。”
安慕寧瞇起眼睛,速度減慢了些。
看來前面不是一般的兇險。
曲無默的身影對于他們來說是信標,對于那些敵人來說也是。
“救命……救命……”
嘶啞的聲音絆住了李銘途的腳步,他四處看了看:“有沒有聽到求救的聲音。”
“聽到了。”
安慕寧也在四處查看著。
念力散播開來,他很快找到了呼喚者的位置。
“醫生?”
安慕寧皺起眉頭,看著那個半邊身子被埋在廢墟下面的人:“醫生怎么在這?”
“先把他弄出來……”
李銘途將他身上壓著的石板掀開。
腰部露出來的皮膚已經泛起暗紫色。
“問你呢,你怎么跑到這來了?”
“我們是從地下城馳援的醫療隊。”
那男人咳嗽了兩聲:“但是遭遇了敵人,我們的車翻了,雖然人跑掉了,但是藥被截了……我想著敵人要我們的藥也沒用,就想著要回來找找……然后遇到了敵人,我棄車跑掉了,這邊的樓又被砸塌了,我就被壓在下面了。”
“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了……他們都已經到了醫務區了。”
“那也不能橫穿戰場啊……”
安慕寧揉了揉眉心。
這些和平年代的醫生哪知道這些戰場的知識。
“丟了什么藥?”
“麻醉藥,還有急救藥品,一個白色的大箱子……麻煩您了,后面的傷員都等著用……”
那男人急得快哭了。
“我去幫你找。”
安慕寧轉頭對著李銘途道:“老李,把他送醫務區去,在那等我。”
“收到。”
李銘途將男人整個扛在肩上:“你注意安全。”
“放心。”
安慕寧點點頭。
他知道那些藥對于醫務區的傷員來說有多重要。
必須得找到……
他順著那個醫生指的方向搜尋過去。
那個白色的箱子就擺放在路邊的一輛翻倒的車輛旁。
不過看上去保存的挺完好……至少從外表上來看沒有什么損壞。
“媽的……”
安慕寧的念力籠罩周圍。
確實沒有敵人。
可能都已經散開了。
他走上前,拽了拽那個箱子。
封的很嚴實。
不能在這拆,一會再引來敵人就麻煩了。
安慕寧抱起箱子,身形消失在原地。
李銘途到的時候,安慕寧已經坐在箱子旁邊等了好一會了。
那男人看到地上箱子的一瞬間,身體整個軟了下去。
安慕寧不覺有些好笑。
都緊張成這樣了,干嘛還要來戰場上。
在地下城坐診收錢不是更好?
那邊還沒有戰爭。
不過……這個世界上還是有這樣的人的。
“辛苦了。”
安慕寧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但是這個藥我還沒確認過,不知道有沒有損壞……”
“沒事……沒事……有就行。”
男人松了口氣:“這里面有保護層,不會那么容易摔碎的。”
他抱起箱子,快步走進醫務棚。
過了一會,他探出頭來對著兩人鞠了一躬:“謝謝……謝謝你們!”
他很急,道完謝就轉頭沖進醫務棚了。
“腿都軟了,干嘛還要來這呢。”
安慕寧頗為不理解。
“是有這樣偉大的人的。”
李銘途笑了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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