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就這樣把那些混沌神族來的人都送到蒙那邊去了？”
帝休抱著胳膊，臉上還帶著傷痕。
“嗯，是啊，畢竟蒙最能了解他們的想法嘛，我反正是理解不了。”
樊易天坐在地上，臉上帶著無法忍住的笑意，看著帝休和旁邊的東岳，聲音還帶著隱忍的顫抖笑意：“你們兩個……哈哈哈哈哈！”
他終于忍不住了，拍了一把旁邊的影離，笑得像個傻子。
帝休轉頭看了看東岳。
東岳的臉上也沒好到哪去，連從衣服里露出來的身體也遍布傷痕。
東岳倒是淡然，在一旁喝茶，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和樊易天夸張的笑聲。
但是帝休忍不了。
“笑個屁！”
帝休輕輕的拍在桌子上：“老東西，別忘了你以前天南海北找架打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你說我老東西？你不臉紅嗎？”
樊易天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按照人類的年齡來說，你現在已經算老東西了，不管是你，還是這小子。”
“三十多歲正值壯年好不好……”
樊易天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些無奈：“況且我才多大？”
“你比影離還要大吧？影離和我差不多大。”
帝休喝了口茶水，看著一旁的東岳：“東岳也和我差不多大吧？”
“東岳比你活得久。”
地輕笑一聲：“東岳比我都老。”
東岳的目光掃了過來。
“這么說來……哦，東岳和帝屋是同一個時代的嗎？”
帝休眨了眨眼：“原來如此……”
記憶中，從他誕生開始，帝屋樹就已經深入云端了。
“這兩個老……”
“咔嚓！”
清脆的聲音吸引了所有鬼的目光。
他們循聲看去。
帝屋將手中已經碎裂成粉末的杯子隨手扔掉，抬手又換了一個。
“嘿……”
帝休咽了咽口水。
直至一只灰色的手從身旁掠過，拿起茶壺，在帝屋面前的茶杯里倒上了茶水。
樊易天轉頭看向影離。
影離做完這一切就將茶壺放到了一邊：“年齡對我們來說，并不重要。”
就像他明明是最小的，卻是這一堆里最強的。
帝屋低下頭，舉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著，不再注意桌子上其他幾個鬼的談話。
“欸，我就不理解了，你說我在人界來回走了那么長時間，東岳從來沒去過人界，憑什么他在人界的影響力比我還大？”
“你在人界還有影響力？”
帝休嘴角一抽：“東岳好歹也在人界放了那么多城隍，雖然中間那場戰爭都死的差不多了，欸，我一直沒想明白，什么戰爭能讓城隍也參與啊？你同意了？”
帝休用胳膊懟了懟東岳。
東岳抿了口茶水，輕輕搖頭：“我不知道這件事情。”
“嘿！你這個陰間之主，怎么一點威信都沒有？”
“依照他們所說，他們看不下供奉自己千百年的人類遭到那樣的屠殺。”
東岳淡淡道：“所以自發下場了，但是對方同樣有著妖族的助力，能做到殺死城隍，城隍本身的戰斗力也不算太強大。”
“打仗有傷亡不是正常。”
帝休向后撐著身子。
他肯定無法理解這些事情，他只是有情感而已，但不是有了人性。
他的性格中少有同情這個概念。
“那不是戰爭，那是屠殺。”
樊易天說著，轉頭看了影離一眼：“不過他們的神明被我給撕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幫那些死在戰爭中的人報仇了。
而且現在日本估計都在海里發芽了。
“你當時不是也在人界嗎？你的力量的話，肯定能瞬間結束那場戰爭啊？”
帝休挑了挑眉。
“當時哪有那種想法？我連人類都沒了解清楚，只想著找到若昔的轉世，沒想著其他。”
地當時連幫忙的概念都沒有。
“如果當時像現在一樣，可能我會選擇幫忙的。”
樊易天抱著胳膊，撇了撇嘴：“我本來以為，那樣的戰爭過去，我又死去了，這個國家大概會滅亡來著，沒想到啊。”
沒想到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借著一個少年的視角，看見的是這個國家更加繁華的模樣，只是沒有了當初一起打鬧的那群孩子的身影。
人類是脆弱的，這一點無可爭議，弱小而孱弱，壽命短暫，正因如此，人類不會受到別的種族的在意。
所以他們隨意的受到入侵，被屠殺，被摧殘，被別的種族吞噬。
若非有了樊易天這個變數……
不，地又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若是將這一切的功勞都歸功于這樣一個孩子，未免是將那些人的犧牲和努力視若無物了。
一切都是他們努力的結果，樊易天只不過是改變的契機罷了。
這個國家還會經歷諸多故事。
地看向不遠處的帝屋樹。
就像這棵樹一樣，悠久而寬廣。
……
“這個地方叫做京城，這個國家從前的首都。”
“總感覺有種淡淡的血腥味？”
星抽了抽鼻子，眉頭微皺。
敵人入侵？
難不成自己剛來到這里就要動手？
“并非敵人。”
蒙搖了搖頭，沉默片刻，輕聲說道：“曾有一位……人造神部隊的團長，她的能力如此。”
“已經過了許久了吧？這味道竟然還沒有散去？”
星眨了眨眼。
“或許某處還留有她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蒙指了指周圍：“人造神部隊就是……嗯……帶你們來的那個鬼族所在的部隊。”
“這里有那樣的強者嗎？”
星挑起眉頭。
“嗯，他是人造神部隊的團長。”
蒙隨意的應答著，看了看周圍。
從上次戰爭過后，京城的重建只進行了一半便擱置在了這里，再無動靜。
周圍的斷壁殘垣還證明著這座城市曾經的輝煌，只不過現在都已經成為廢墟了。
“天門城樓，現在已經坍塌大半了，看不出什么了。”
蒙隨手指向遠處的天門，這般說道。
“我從你給我的那本書上看到過這里。”
“嗯，這個地方并不是被戰斗所毀掉的，而是被攻擊的余波。”
“余波？”
星眨了眨眼：“我記得，我被關起來之前的一段時間內，對于這個小世界的攻擊就已經暫停了。”
被關起來？
蒙瞥了她一眼，又轉頭看了看李銘途。
所幸李銘途正在那邊不知道搗鼓著什么，并沒有聽到星的話。
聽到了就不得了了。
“并不是敵人，而是我們自己人。”
蒙搖搖頭：“那位存在太過強大，他的攻擊帶有巨大的余波，影響到了我們的世界。”
“這樣啊……”
星撇了撇嘴。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沒有毀在敵人的攻擊下，反而毀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雖然不是有意的，但是確實有些諷刺。
“雖然沒有什么傷亡，但是這個地方還是倒塌了，這本身就是舊時代的建筑，加上不知道下一場戰爭什么時候到來，就沒有再重建了。”
蒙說著，轉身朝著前面走去。
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也不知道到底聽進去了多少，只是看著前面蒙絲毫沒打算停下的腳步，抬腿跟上。
李銘途四處看了看。
京城。
這個地方之前那樣繁華，作為華夏的首都。
首都啊……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盡管李銘途心中深知華夏并沒有毀滅，永寧壁依舊聳立在那里，但是他現在雙腳站在廢墟周圍，看著周圍的破敗場景。
這里是一國之都，如今卻成了廢墟。
明明他們沒有輸，人類卻依舊遷徙到了地下去居住。
明明沒有輸……
李銘途深吸一口氣，不再去想這些事情。
好多年以前，他是個荒廢修煉的廢物。
人造神部隊在外面屢戰屢勝，修煉者協會逐漸壯大，華夏人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很容易生出安逸之感。
李銘途自認為，華夏人是脆弱而堅強的。
堅強自不必解釋，戰爭延續至今天，已經是最好的證明。
脆弱就更為廣泛了。
宣傳國之強盛，好多人都會趨于安逸，宣傳國之破敗輕頹，卻又有一群人將國家視作將沉之船用力踩踏，恨不得將心里那點猥鄙的黑暗都釋放出來。
以前李銘途是有點憤青想法的，他覺得國家這樣管理有問題。
但是站在這里，再往回看，他產生的只有茫然。
這樣的人該怎么管理？
好多人說的好聽，成大事必將犧牲小部分人。
但是那終究是和社會無關的小人物說的話。
就算一定要犧牲小部分人，犧牲的也是特定的小部分人。
人永遠無法取得所有人的滿意。
就像一本書，有的人覺得前面很爛，后面很好，有的人卻覺得后面很爛，前面很好。
不是所有人都長著同一個腦子和同一雙眼睛，每個人都有自己對于這個世界的看法。
就像現在，李銘途仍記得自己在避難所之中所聽到的那些“慷慨陳詞”。
那些人一邊抽縮著身子，擔憂著自己會不會被某個突然落下的巨石砸死，一邊又大聲感慨，感慨著軍人的沒血性，國家管理的錯誤，導致了一切的結果，更重要的是，導致了他的損失。
而就在不遠處，那些軍人一邊包扎著身上的傷口，拄著武器，一邊滿眼嗤笑的看著那些人。
他們甚至都不生氣。
為什么呢？
李銘途至今仍然想不明白。
他自認為如果換做是自己，沒法做到在這樣的言論下保持理智。
為什么那些在戰場上怒聲廝殺的漢子，到了戰場下卻能做到那樣的隱忍？
李銘途不理解，所以他不會是名軍人，他是這個國家的戰士，但是他并不是一名軍人。
至少他自認為不是，他選擇了稍微自由一點的生活。
修煉者協會里面是有這樣一部分人的，他們懷有報國的心，但是又不愿意接受軍隊那樣嚴格的紀律把控。
所以修煉者協會和軍隊是分開的。
這就是國家的用意。
李銘途挑了挑眉，感覺自己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
“想什么呢？”
只覺得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了一下，李銘途回過神，有些慌忙的躲開自己面前的柱子。
“走路的時候不要走神啊。”
蒙松開了拉著他的手，將李銘途那日對自己說的話奉還給他。
李銘途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也沒說自己剛才在想些什么。
蒙也沒問。
缺乏好奇心，也是蒙性格中的一點。
手機有微弱的震顫，蒙眨了眨眼，拿出手機，輕輕一劃。
蒙的手機沒有密碼，直接就能打開，在她看來，里面也沒有什么特別需要注意的東西。
【樊易天：那些人過去了吧？
蒙：問的太晚了啊……我都帶著他們逛了好久了。】
蒙對樊易天這種遲來問候的方式表達鄙視。
說是好久，其實也才不到半天而已。
只是蒙覺得和這些人在外面走來走去，實在是難捱。
看了看自己的初始頭像和名字，蒙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好像還沒加李銘途的微信。
于是她戳了戳李銘途。
李銘途回過頭：“怎么了師父？”
“我還沒有加你的微信。”
蒙伸出手：“手機給我。”
李銘途挑起眉頭，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蒙。
李銘途的手機同樣簡單。
簡單的黑色手機殼，毫無花紋和圖案，裝這么一個手機殼的作用在李銘途看來純粹是為了防滑。
李銘途的微信頭像是他自己的自拍，明顯不是他拍的。
照片上的李銘途坐在圖書館里，手中捧著一本書。
沒有朋友圈，微信的名字叫途。
蒙點點頭，眉頭微皺，好半天才加上李銘途的微信。
她的微信里面只有寥寥幾個人。
說起來，自己這個名字……
蒙皺著眉頭思索了許久，最終也沒做出什么改動。
修煉者協會的其他人都以為她的名字叫樊蒙，白淼之前看她將名字單寫了一個蒙，還覺得她有賣萌的嫌疑。
蒙不理解，但是蒙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決辦法。
將手機還給李銘途，那邊還沒通過，樊易天那邊卻先來了消息。
【樊易天：那就麻煩我們的蒙大向導咯（雙手合十）
蒙：是不是應該有個報仇？
樊易天：（獅子震驚）好好的為何要找我報仇？我沒惹你吧？
蒙：……
蒙：不是，是報酬。
樊易天：？
樊易天：我說……我之前不是給過你兩片葉子了嗎？
蒙：那是保命手段，不算報酬。
樊易天：格老子滴……你還想要啥報酬？
蒙：報酬不是應該由你決定嗎？
蒙：（小狗眨眼）
樊易天：嘿！你丫還偷我表情包！
樊易天：（爬）】
樊易天只回了一個小女孩滿臉憤恨的說爬的表情包就沒再回復了。
蒙嘴角微微上揚，退出了和他的聊天界面。
李銘途通過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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