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至暗凌晨 > 第320章 此式無名
  鮮血粘稠的如同蜘蛛網一樣黏在手指間,聞人墨染瞇起眼睛,甩掉指尖的鮮血。

  這些血大多不是他的,宇文軒摸了摸肩膀上的傷口。

  剛才真的很險,就差一點,如果自己閃避的再慢一點,就和陸吾融合后的肉身固然強大,但是在戰爭中,肉身格斗肯定會……無法在戰斗中保持整潔。

  不過誰會在要命的戰斗中還要注意整潔干凈?都恨不得把對方的內臟和腦袋全都捏碎,防止對方來個“突然復活”。

  戰場上沒有淑女和紳士,只有野獸之間的廝殺。

  宇文軒后退一步,周身的血氣一震,血霧從身上激起,如同落在水地里的一顆石頭,炸向四周。

  會被對方刺穿心脈。

  宇文軒深吸一口氣,伸出手覆蓋在肩膀上的傷口上。

  這是用靈氣割開的傷口,很深,差點傷到筋絡。

  倒是沒什么大問題,但是容易對戰斗時的某些動作造成阻礙。

  “有事沒?”

  曲無默的身影出現在宇文軒身邊,看了看他身上的傷口,眉頭微皺,問道。

  “死不了。”

  宇文軒的答復一貫簡潔明了,他點點頭,輕輕揉了揉肩膀。

  沒問題,他相信自己的恢復能力。

  曲無默點點頭:“要是行動受制的話就再緩一會,我先去幫忙。”

  宇文軒還沒來得及點頭,曲無默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身旁。

  這貨哪是誠心來問候自己的?

  宇文軒滿臉無奈的看著曲無默的身影再次化成雷霆。

  但是吐槽歸吐槽,但是現在的狀況他還是能分清的。

  吐槽曲無默是他從以前開始就養成的習慣。

  現在的情況不適合繼續吐槽。

  宇文軒身上的傷口快速的愈合著,日月生輝再次升起一股子白色刺眼的光芒。

  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

  樊凝雪抹掉頭頂的血液,拄著刀從地上站起來。

  不小心中招了,被對面劃破了額頭。

  死不了,樊凝雪擦掉沾染在眼皮上的血跡。

  血肉橫飛的戰場就在眼前。

  尸體還在不斷地倒下去,不少都是樊凝雪認識的朋友或者后輩。

  樊凝雪吐掉崩進口中的血肉,從地上站起。

  嘴里蔓延著的腥味讓樊凝雪有些惡心。

  一點點血液是鐵腥味,但是血液多起來,就會產生讓人厭惡的腥咸味。

  嘶吼聲喚回了樊凝雪的思緒,她抬起頭。

  一個黑發男人張開大嘴,嘴角的皮肉裂開,他的臉上掛著詭異而嗜血的笑容,舉著手中那個造型奇異的刀,朝著樊凝雪沖了過來。

  樊凝雪瞳孔驟然放大,右腳猛地蹬在地上,反手就是一道靈力轟出,砸在那男人的胸口上。

  男人后退幾步。

  胸前已經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巨噬神族沒有什么器官或者是骨骼,剖開身子只有深不見底的漆黑。

  漆黑的血液滴落下來,男人的腳步有些蹣跚,但是依舊朝著樊凝雪的方向走來。

  樊凝雪瞇起眼睛。

  這東西似乎沒有痛覺,也沒有恐懼這種感情,要想讓他停下,只有殺死他這一條路。

  血液已經進入了眼睛,左眼頓時模糊一片。

  眼前的世界變成了紅色,樊凝雪皺起眉頭。

  額頭的那道狹長的傷口實在不便,疼痛暫且不談,影響視力才是最主要的。

  那男人似乎看出了樊凝雪的窘境,大步朝著這邊沖了過來,手中那把彎折的刀舉得越來越高。

  一眼看上去,就像一個掛著笑容走向屠宰廠里肉豬的屠夫。

  樊凝雪沒有動。

  男人繼續逼近,樊凝雪還是沒動,似乎是已經放棄了抵抗,失去了生存的欲望。

  男人的嘴角越咧越大。

  “嗤……”

  皮肉被撕裂的聲音響起,漆黑的血液順著已經撕裂到耳根的傷口流了下來。

  域外生物的均衡體是構造的,當然也不會有那樣復雜的結構,基本就是頂著那副樣子而已,所以男人本身沒有受到什么損傷。

  只是那副模樣,看著比以前更加恐怖了。

  但是樊凝雪依舊沒動。

  快了,就快了。

  再往前一點,一點點就夠了。

  男人似乎聽到了樊凝雪心中所想,大步走近,舉起了手中的刀。

  就是現在!

  樊凝雪怒吼著從地上彈起,早已蜷縮用力的雙腿猛地蹬在地面上,讓身形幾乎飛到半空中。

  靈氣就在橫刀的刀尖炸開,連帶著那股子無法抗衡的力量,盡數沒入男人的下巴。

  也就是同時,那男人手中的大刀從半空中落下,轟然劈在樊凝雪肩膀上。

  橫刀的刀尖從下巴沒入,再從男人的頭頂穿刺而出。

  男人的尸體無力的倒下,漆黑而骯臟的血液從傷口奔涌而出。

  樊凝雪看向自己肩膀處的大刀,眸中閃過一絲驚異。

  為了保證偷襲的成功,自己剛才沒有用靈力護體,這一把大刀應該直接劈開自己的肩膀,連帶著把她的心臟也砍成兩半。

  那樣的話,樊凝雪就會當場斃命。

  但是……什么都沒發生。

  甚至這刀都沒有劃破她的身體。

  這是為什么?

  以巨噬神族的力量來說,哪怕用的是一把沒有開刃的刀,也能砸碎她的半邊身子。

  那股巨力也是真實的傳到自己身上了,樊凝雪可以確定,那個男人用了全部的力氣,想用這一擊直接殺死她。

  這……

  樊凝雪皺起眉頭。

  只感覺胸口上方傳來一陣刺扎的異物感,讓她有些不舒服。

  樊凝雪伸出手,將胸口的異物拿了出來。

  攤開掌心,看清楚那東西的一瞬間,樊凝雪一愣。

  那是一片枯黃碎裂的樹葉,已經碎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剛才感受到的不適,就是因為這片葉子碎了。

  她記得這葉子,是自家哥哥出門的時候碰巧摘回來的,當時嫂子說,老哥覺得這葉子很好看,特意摘下來給她們兩個看看。

  這葉子確實好看,而且異常的結實。

  當時樊凝雪也沒多想,畢竟自家老哥一個虛無境,又經常去靈衍界,說不定就是什么寶樹上的葉子——說白了就是,實力強大,拿回來什么奇特的東西都不奇怪。

  當時樊凝雪將那片葉子串好,做成項鏈掛在了脖子上,當成了自己的護身符。

  不過……

  樊凝雪皺起眉頭。

  她記得今天早上這片葉子還是翠綠翠綠的,怎么一下子就枯死破碎了?

  奇怪。

  樊凝雪看著手中葉子的碎片,半天想不明白。

  兇災之葉的效果只有這么一次,只要發揮了作用,就會立刻枯死破碎。

  當然,樊凝雪并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自己活下來了。

  而且葉子的事情她現在沒時間去考慮。

  因為對面又張牙舞爪的沖過來一個和剛才那個男人長的很像的敵人。

  還真是……一點休息的時間都不給啊。

  樊凝雪皺起眉頭。

  額頭上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了。

  橫刀在手中扭轉了一個角度,樊凝雪一腳踏在地面上,身形猛地沖了出去。

  巨噬神族的敵人,有大部分似乎更偏愛重型武器,巨劍,巨斧,巨錘這些,攻擊主打一個勢大力沉,一擊必殺。

  所以面對像樊凝雪這樣靈活敏捷的敵人,他們的應對會比較乏力。

  血霧炸開的時候,樊凝雪的身上已經沾染了對方的漆黑血液。

  那人站在原地,輕輕抬起手。

  “嗤!”

  身上猛然涌現出無數深刻而狹長的傷口,漆黑的血液噴涌而出。

  那人掙扎了兩下,那顆碩大的腦袋無力的垂下。

  后脖頸浮現出漆黑的血線,然后朝著兩側開裂。

  直到那顆頭顱落了下來,僅有一絲皮肉留著,在半空中蕩來蕩去。

  ……

  目前來看,人類和妖族的聯盟軍是占據優勢的,數量占優的情況下,人類更為靈活,而且有妖族的補充,能做到和域外生物實力相當。

  邵時遷已經從劍上落下來,手掌握在劍柄上,感受著那種滑膩膩的觸感,心中無法遏制的泛起一陣陣的惡心。

  已經有不知道多少敵人死在了他的劍下。

  邵時遷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

  劍是他從以前就喜愛的武器。

  那些小說中的劍仙,白衣飄忽,長發高束,來去自如,一把長劍在手,便可斬盡天下諸邪諸惡,一把長劍可斬敵人,亦有御劍飛行一說,飄飄乎如遺世獨立,此乃劍仙。

  再到武俠小說中的劍客,一劍在手,當斬天下之敵,即使落入絕境,手持一劍,亦有萬夫莫開,無懼千軍萬馬之勇,身輕如燕,重重敵陣,亦不退縮,依然有著沖鋒廝殺的勇氣,更不必說懲惡揚善之事,此乃劍客。

  那都是他從小便仰慕的人,即使對方并非現世之人。

  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洲。

  劍之玄妙,可見一斑。

  如此,便有劍勢,劍氣。

  如此,便有劍客,劍仙。

  如此,便有后人邵時遷。

  他猶記得自己第一次練劍,招式堅硬,腳步笨拙,如同那虛無的舞蹈,毫無殺傷力。

  劍是殺人的武器,不是花架子。

  可慢可快,可攻可守,此為劍。

  于邪手中乃至邪,于正手中乃至正,此亦為劍。

  而他所追求的,不過是其中的須臾,是那劍道之海中的一粟罷了。

  邵時遷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他已經失去了一只胳膊,不能失去自己的另一只了。

  下一只胳膊并不在自己的右邊,而是在自己的心里。

  心里的這只胳膊,絕對不能倒下,也絕對不能斷掉。

  邵時遷抬起頭的時候,陽光正好灑了下來。

  找出他有些凄慘的面龐。

  右眼橫亙著一條狹長的血痕,看上去有些凄慘。

  右邊的世界已經變成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但是邵時遷并不在乎,他在那一片光明下直起身子,手中長劍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

  武器本無善惡孰強孰弱一說,劍也一樣,夢想更是。

  邵時遷從小夢想成為一名劍客,雖然他一直都沒有成功。

  這位獨臂的男孩手里拎著一把長劍,站在敵人的包圍圈中心,身上的傷痕將衣服襯托得破破爛爛的——實際上也是,他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了。

  子車無仲會長死前,也曾發出過那讓人精神振奮的怒吼,那抹讓人無法企及的劍光,今天他邵時遷就要去觸碰了。

  殺吧。

  殺死眼前的一切敵人。

  邵時遷一直都是這樣的,他的憤怒和一切負面情緒都不會出現在臉上。

  內斂才是炸彈爆炸的前奏,死寂才是暴風雨的序曲。

  他的最后一舞將如同那毀滅世界的暴風雨,要讓看到的人都記住他,記住這把劍。

  哪怕他到最后一刻都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沒有達到自己的目標,但是他依舊要怒吼出聲,用這把劍把他對這個世界的怒火送向蒼穹。

  邵時遷踏出一步,混亂而恐怖的靈氣從他的身上炸裂,不住的擴散開來。

  劍勢當無與倫比,當無人能擋,當無人能敵。

  邵時遷瞪大了雙眼,喉頭梗動著,將流出的鮮血生生吞下。

  他瞪著前面的敵人,幾乎瞪裂了眼眶,幾乎要將眼眸瞪得干枯。

  他終于張開干枯的嘴唇,發出震天的怒吼。

  那怒吼是他的不甘,不甘于自己到最后一刻仍未實現自己的夢想,不甘于自己的劍道積累曾經被一個男人一拳擊碎,不甘于那個男人現在已經走到自己連仰望都仰望不到的高度。

  怒吼亦是他的憤怒,是他對這個世界不公平的憤怒,是他對自己實力不濟的憤怒,是他對于自己面前敵人,對于那些毀滅自己生活的敵人的憤怒。

  亦是暢快,亦是恐懼,亦是他無邊無際的期望。

  今日在此,他將斬出無數劍,每一劍,都將是他的最后一劍,每一劍都將是他的畢生積累。

  他們這些人,注定就是要把自己的生命扔在戰場上的。

  “殺——!”

  邵時遷直吼的脖子通紅,青筋暴起,一副猙獰恐怖的模樣。

  他看向面前的敵人,身形一震,猛地沖了出去。

  身上的靈氣沒有絲毫的內斂,如同地震一般將靈力震了出去,將周圍敵人震碎。

  他沒有絲毫停頓,身體周轉,右腳向前遞去,身體瞬間扭了過來,手中長劍浮現起一抹蔚藍色的光芒,那道狹長而恐怖的劍氣就這樣轟擊出去。

  此式無名。

  邵時遷的怒吼和暢快的笑聲在戰場上回蕩著,一點一點,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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