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至暗凌晨 > 第287章 都是過去了
  【今天是雪溪離開我的第……第幾天來著?我記不太清了,但是我就快要去陪她了,就快了……】

  ……

  陸月凝從桌子上面抬起身,習慣性的揉了揉胳膊。

  雖然現在的身體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酸痛,但是她還是習慣在長時間的工作后要揉一揉胳膊。

  真的是,不坐在這個位置,永遠都不知道每天會發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坐在家里的百姓們,看到的就只是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以及自己和家人的未來。

  但是陸月凝每天要從批閱的文件中,看到許多沒有真才實干的人,沒有道德的人,沒有情商的人,好多好多。

  每一個人單摘出來,放到浩劫前的那個社交平臺上,都是能引起激烈討論的那種。

  就是這樣的人,好多好多。

  尤其是坐在這個位置上,是最能認識到,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有一樣的三觀。

  這不是說她以前意識不到,而是坐在這里會有更加直觀,更加廣闊的感受。

  三觀不同,有的時候那人說話的邏輯,都讓人難以理解。

  所幸修煉者協會內部沒有這樣的人。

  只不過,陸月凝需要負責的當然不只有修煉者協會。

  她看著桌子上的文件,決定站起身四處走一走。

  窗外的空氣很好,推開窗子便有一股帶著暖香味的風吹進來。

  陸月凝微微瞇起眼睛,感受著暖風將長發托起。

  暖風,美景。

  只可惜自己現在坐在這里辦公。

  他應該也還在工作吧。

  陸月凝不知道,她朝思暮想的那個男人,已經摸魚去了。

  “會長!”

  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陸月凝嘆了口氣,轉過頭:“進來吧。”

  “會長您好。”

  一個大概看上去有二十歲左右,扎著高馬尾的女孩抱著一小沓文件走了進來:“這是這個月的修煉室使用記錄,還有對修煉室的意見,大體的我已經幫您篩選完了,這里是剩下的,需要您定奪的。”

  陸月凝柔和的笑笑:“謝謝你小笙。”

  這個叫白笙的丫頭是真的冰雪聰明。

  情商高,做事有章法,知道什么時候自己應該逾越一些,什么時候自己應該把工作做的井井有條。

  她遞交上來的文件是陸月凝最省心的了。

  “不客氣會長~”

  白笙吐了吐舌頭,點點頭:“不要太累哦。”

  說完,她笑瞇瞇的轉身離開,并輕輕關上了門。

  只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這么細心的女朋友哪里找,陸月凝心中無端感慨。

  為什么女孩總會這樣感慨呢?

  陸月凝想不明白,難道是自己太像個男孩了?

  ……

  樊易天和皇沐軒的海釣比賽,終歸是以皇沐軒的勝利告終。

  沒辦法,比起技術來說,樊易天確實比不過皇沐軒。

  而且皇沐軒嚴格要求不讓使用力量,全憑技術。

  嗯……

  最后那個魚竿斷了,皇沐軒還心疼了好久。

  這么想著,樊易天端起茶杯,輕啜一口。

  “到了這里也有一個好處,你能常常喝到這茶了,連帶著我也能跟著蹭一點點。”

  帝休拿著茶杯,笑著說道:“當真好喝。”

  “你不是能隨時來嗎?”

  樊易天有些奇怪的看向帝休。

  “嗨……”

  帝休擺了擺手。

  他自己哪敢來……

  都是樊易天或者地來,他才借著機會來。

  主要是帝屋身邊,和影離身邊一樣,實在是有些……壓抑。

  地的臉皮厚,他厚著臉皮來蹭茶喝,自己也能跟著來蹭個茶喝。

  現在還有個樊易天作為借口,明目張膽的過來蹭茶喝。

  雖然平時來,帝屋也不會趕他走就是了。

  但是帝休總會感覺到莫名奇妙的壓迫感。

  “最近如何?”帝休笑了笑。

  “老樣子。”樊易天回道:“重建,開拓,看各種各樣的文件和規劃,然后考慮一下我們自己人的侵蝕問題。”

  “可惜,可惜帝屋的茶對于侵蝕沒有什么效果。”

  帝休有些無奈的說著:“要不然我還有時間來蹭茶喝。”

  “嗯。”

  樊易天應了一聲。

  帝屋的茶確實對于侵蝕毫無效果,對他有特殊作用,是因為他現在是鬼,和人造神已經不一樣了,人類的靈魂承受了鬼族與生俱來的怨念以及各種負面情緒,卻又頂著如此強大的身體。

  樊易天盯著茶杯,有些愣神。

  如果這東西真的對宇文軒有用的話,他倒是樂意帶回去一些。

  只不過……應該是起不到丁點作用。

  樊易天莫名的嘆了口氣,將郁氣嘆進茶杯里。

  茶水微微晃動,隨后涌入樊易天的喉嚨。

  沒事到這里來摸魚,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就像皇沐軒說的那樣,忙也不能把自己給累死。

  “……”

  帝屋依舊沉默著,但是還是坐在這張桌子上,一動不動的盯著桌子上的茶杯。

  樊易天倒也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

  帝屋靜止的時候,會想很多事情。

  就是這種靜止的狀態,一旦帝屋提出什么問題,帝休和他一定接不上。

  那種問題本身或許沒有什么太大的難度,但是帝屋的身份擺在那。

  一定會非常尷尬。

  樊易天來喝茶也有一段時間了,這種情況他經歷了好多次了。

  可惜地不在。

  帝休雖然也比較平和開朗,但是他對上帝屋還是有點發怵,樊易天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帝屋是溫吞而有些遲鈍的。

  影離整個就是一個真正的鬼,冷漠……總之連句話都不說,現在在地的影響下,可能還會多說些話,但是樊易天也有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至于地?

  憨。

  但是也只有地能去接上帝屋的話,也不會因為帝屋不搭理他而尷尬,甚至會在某些時間用那些人類的語言回懟帝屋。

  樊易天也只是偶爾能回答帝屋的話,但是帝屋問他的盡是些刁鉆的問題。

  比如戀愛中的各類事項。

  她和影離距離那一步還十萬八千里,現在想這些實在是……太超前了。

  有時候樊易天都會忍不住去想,為什么帝屋會喜歡影離那個捂不熱的冰塊。

  按照人類的邏輯來說,現實當中,地的那種類型明顯會比影離那種類型更招人喜歡。

  可能會有喜歡影離那種類型的,但是更多是出于挑戰精神。

  因為覺得,這個人在人前是個冰塊,萬一自己能將其捂熱,參透他的另一面呢?

  呵呵。

  男主存在。

  但不是每個人都是女主。

  但是像帝屋這樣的就更奇怪了。

  影離八百年不來一次,來的時候,帝屋也不怎么說話。

  就那一句讓整桌的尷尬的話,還要來回說。

  得不到回應也要說。

  讓鬼無奈。

  樊易天將茶水喝光。

  兩個獨自生長的,堅硬而冰冷的木頭,要是有朝一日能纏在一起,那可就真的是奇跡了。

  這么想著,樊易天將茶杯倒滿,微微朝前一舉。

  敬他媽的愛情。

  ……

  宇文軒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還是這一片無邊無盡的天空。

  明亮的天空刺得他眼睛發痛,但是宇文軒沒有移開自己的視線。

  自己被這個世界困住了。

  原來自己還是沒有離開這個世界。

  為什么要困住自己。

  自己有什么價值?

  為什么就只留下他?

  宇文軒躺在土地里,周圍的泥水已經干涸,變成了有些干枯的土塊,黏在他的衣服上。

  他深吸一口氣,從地上坐了起來。

  宋雪溪的墓碑被擦得干干凈凈。

  那是樊易天上一次來的時候用手指頭一點一點的擦干凈的。

  宇文軒盯著墓碑看了許久,嘆了口氣,伸出手去摸了摸墓碑的頂端,就像是在摸著宋雪溪的腦袋:“我是不是在這里停留的太久了?”

  聲音沙啞而低沉。

  當然,沒有什么會回答他。

  他盯著宋雪溪的墓碑,低聲的呢喃著。

  你怎么都不起來回應我一下?

  宇文軒的表情有些恍惚。

  他是瘋了,他大概是瘋了。

  不,不對,他早就瘋了。

  他早就已經瘋了,他的靈魂早就被困在那個干凈的讓人害怕的白色盒子里了,和他愛人的骨灰一起,一起,永遠的封死了。

  但是這一次,宇文軒沒有什么過激的動作。

  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里,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墓碑上刻著的字。

  這是他的愛人,為這個國家奉獻了一切。

  但是人們要忘記她了。

  不對,那些人從來就沒有記住過他們。

  但是內心深處還有兩道聲音。

  一道聲音告訴他,他的愛人是個英雄,不會被人遺忘,至少有人會記住。

  另一道聲音告訴他,所有人都會忘記他的愛人,忘記曾經有過宋雪溪這個名字,忘記曾經有過宋雪溪這個人。

  這個國家,他們所守護的國家,將會忘記他們這些守護者。

  多么諷刺。

  宇文軒晃了晃腦袋,他已經沒有力量去和腦海中的那兩個聲音抗爭了。

  兩個聲音的話中,都有他同意的點,也都有他不同意的點。

  他還是這個國家的守護者吧?

  至少現在還是吧?

  宇文軒有些干枯的眸子微微翕動,看向身旁的那個黑影。

  他已經在自己身邊站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甚至自己都已經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那黑影如同一個男人的輪廓,渾身上下閃爍著讓人望而生畏的漆黑氣息。

  這是什么東西?

  還是說,只有他宇文軒能看到。

  這個黑影不動,也不和自己交流,甚至不是一直待在這里,只是偶爾的出現在自己意志薄弱的時候。

  有些冷啊……

  現在是夏天嗎?

  難道自己感冒了?自己現在這樣的身體素質還會感冒?

  宇文軒又看了看身旁的黑影。

  那黑影就是靜靜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他們以前站軍姿的姿勢一樣,僵硬而詭異,一動不動。

  但是宇文軒現在想的并不是這些,而是他們這些人的以前。

  以前……

  那是多久以前了?

  以前大家都在一起,站軍姿的時候,樊易天會在后面踢他的腿。

  曲無默也低聲的懟他,然后兩個人就會一起被罰跑步。

  樊易天聰明,總是站在他后面,搞些小動作,前面藺思嬛偶爾一眼,只能看到他宇文軒轉頭動了,然后他就要被罰跑步。

  宋雪溪就去打樊易天。

  原來如此。

  那些事情都是以前的以前了。

  記憶模糊到他幾乎記不清楚藺思嬛的模樣。

  他的記憶力也在衰退了,這都是必然的過程,宇文軒嘆了口氣,伸出手又摸了摸墓碑上面的字。

  深刻的刻跡。

  真是刻骨銘心。

  宇文軒盯著眼前的墓碑。

  或許,他也該走出這一片墓碑林。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宇文軒歪了歪頭,他終究走不出過去的回憶。

  只能留在那一段沒有人的時光里。

  大家都已經走了出去,留下來的,終歸只有他自己而已。

  終歸只有他自己而已。

  宇文軒又向后躺倒,倒在土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身旁的黑影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

  你他媽的就沒有點動作?

  宇文軒伸手揮了揮那道黑影。

  手掌直接從黑影的身體里略過,只留下一陣冰冷。

  那股子冰冷甚至沖入骨髓之中。

  宇文軒看著那道虛影。

  原來如此,原來是你啊。

  宇文軒有些坦然的笑了笑,隨即將腦袋靠在了土地上,一動不動,像一具尸體一樣。

  或許,他已經算是半個尸體了。

  ……

  “砰砰……”

  輕微的捶打聲響起,曲無默依舊在捶打著自己的腿。

  奈何這兩條不爭氣的腿依舊一動不動的垂在那里,像是死了。

  曲無默看著周圍的墻壁。

  雪白至極的墻壁似乎也在嘲笑他一樣,嘲笑他這個曲團長。

  這個百戰團的曲團長,終于也變成了個殘廢。

  曲團長,你沒有用了,你現在是個只能依靠拐杖行走的殘廢了。

  你還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做不了了。

  入道境的人造神部隊團長,變成了一個殘廢。

  如此可笑。

  多么可笑。

  曲無默用力的捶在自己的雙腿上。

  沒有感覺。

  愈發嚴重了。

  自己已經和過去的自己漸行漸遠了,那道馳騁著雷霆的雙腿,也最終在侵蝕的作用下失去了氣力,失去了再馳騁的能力,現在只能兩條木棍一樣,僵硬的杵在這里,沒有絲毫感覺。

  曲無默罵了一句,抽出床頭柜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叼在嘴里。

  雷霆的高溫閃過,煙頭燃起。

  曲無默吐出口中白霧。

  然后看著那一片白霧像是過去的自己一樣飄遠,飄遠,最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都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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