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至暗凌晨 > 第278章 我到底還是不是我
  “嫂子,那邊還有一點。”

  “嗯,我看到了。”

  陸月凝眼中閃爍著空靈的光芒,伸出手在半空中輕點,海水轟然涌起,順著設計好的管道涌入。

  “ok了!”

  樊凝雪伸手做了個ok的手勢,對著天空晃了晃。

  陸月凝笑了笑,從天上落下,看著樊凝雪。

  看了半天,她才伸出手,輕輕抹掉樊凝雪臉蛋上沾染的灰塵,輕笑一聲:“沾上灰了。”

  “嘿嘿嘿……”

  樊凝雪笑著又擦了擦臉,眼看著工程已經差不多完成,索性轉身朝后走:“話說……我哥他們現在都在干什么呢?”

  陸月凝沉默片刻,才緩緩道:“也是在忙著重建的事情呢。”

  “啊……那肯定很辛苦,不過他修為那么高,肯定沒事的吧……倒是溪姐和染姐兩個女孩子……肯定會很累。”

  “嗯……”

  陸月凝的表情有些僵硬,半晌,她才張口說道:“是啊……我們也得忙好自己的事情才可以。”

  “咱們好久沒有一起逛過街了……到時候讓我哥和軒哥,還有默哥,讓他們三個給咱們拎包。”

  樊凝雪似乎察覺到了陸月凝心情不太好,她不知道為什么,只能就這樣抱著陸月凝的胳膊,親昵的撒著嬌。

  “會有機會的。”

  陸月凝摸了摸她的腦袋,略微僵硬的笑著。

  其實不會有機會了。

  陸月凝微微瞇著眼睛,又抬起頭看向遠方的天空。

  天色明亮,晃得人有點睜不開眼睛。

  但是這樣的天空算是難得的了,不再是那樣覆蓋著猩紅血霧的天空。

  難得清靜。

  身旁的樊凝雪還在念念叨叨,但是她不知道,她這樣說只會讓陸月凝的心愈發沉重。

  這些事情樊凝雪現在還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

  不知道也好。

  陸月凝深吸一口氣,看向樊凝雪:“我們先去周圍看看還有沒有什么能幫忙的地方吧。”

  樊凝雪眨了眨眼,隨后又將腦袋貼在陸月凝的胳膊上。

  “好呀。”

  ……

  人們總是庸庸碌碌的活著,為了他們心中的各種目標。

  如果找不到一個明確的目標,努力也和活著一樣,終歸是庸庸碌碌的。

  沈天諱看著電腦上剛剛寫出來的這兩句話,似乎是有些不滿意的皺起眉頭。

  文采有所下滑。

  可能是因為戰爭的原因,現在他根本靜不下心來。

  靜不下心就不要寫了,媽的。

  沈天諱有些煩躁的揉了揉頭發,伸手摸向旁邊的煙盒。

  戰后時代,華夏現在是真正的百廢待興。

  文章的出現也至關重要。

  現在的人們需要靜心。

  煙盒在手指的觸摸下無力的扁了下去。

  操……沒有了。

  沈天諱低聲罵了一句,揉了揉有些雜亂的頭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下樓買一盒去。

  伸手將手臂上挽起來的衣袖放下。

  沈天諱低頭瞄了一眼,視線落在胳膊上的紋身上。

  新鮮的……

  橄欖枝模樣的紋身。

  這大概也算是一個愿望吧,沈天諱移開目光,將衣袖拉下來,擋住那個橄欖枝。

  說起來,現在不正是在和平時期嗎?

  打開門,走進電梯。

  聽著電梯的電子提示音,沈天諱突然有些恍惚。

  和平。

  真是久違了。

  下面的超市,老板依舊是那樣一副臭臉,擺著一副毫無精神的表情趴在桌子上,臉上的肥肉堆疊下來,看上去有些可悲。

  沈天諱走進來,老板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就像是被人打擾了休息一樣,從柜臺上直起身子,什么都沒說,那雙小眼睛就這樣盯著沈天諱,等待著他的要求。

  沈天諱也沒搭理他,走進超市,在貨架上隨便摸了一桶泡面。

  想了想,又走到對面的貨架拿走一根火腿腸。

  順帶著從冰柜里拿起兩罐啤酒。

  放在貨架上,沈天諱一邊伸手從褲兜里掏出手機,一邊頭也不抬地說著:“一盒塔尖。”

  “嗯……”

  老板從嗓子里憋出一聲沉吟,肥碩的身軀轉動,從身后的貨架上抽出那個白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一共二十四。”

  掃碼,付款。

  “滴!”

  “過去了。”

  沈天諱將手機付款頁面在老板眼前晃了一下,看向桌子上的商品,眉頭微挑:“再拿個火機和塑料袋。”

  老板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支起身子,從身后密密麻麻的火機中抽出一個,摁動兩下。

  橙色的火苗伴隨著清脆的響聲燃起,老板點點頭,將火機和塑料袋一起放在桌子上:“一塊五。”

  沈天諱點點頭,摸出幾個硬幣扔在桌子上,自顧自地裝好東西,轉身離開。

  這就是生活,這也許就是日子。

  日子是這么過的嗎?

  也許是的。

  聽著水壺燒水的聲音,沈天諱撕開調味包,熟練的加入料包,然后將香腸拿在手里。

  靈氣在指間形成一道刀刃,將香腸切成一段一段,掉進泡面桶。

  熱水就在這個時候燒好,將熱水倒進泡面里,咸香的味道立刻涌了出來。

  叉子封蓋,最簡單的手法。

  “汽!”

  大拇指摁住拉環的底端,食指微微用力一摳。

  將拉環扔到一邊,沈天諱仰頭灌下一大口。

  啤酒微弱的辛辣,以及從鼻腔中沖出來的氣體讓沈天諱的腦海一陣清明。

  “呼……”

  搖了搖頭,沈天諱揉了揉眼睛。

  泡面好了。

  泡面蓋子掀開的一瞬間,蒸汽直沖而出。

  活著的感覺。

  是活著的感覺。

  感受著面條在嘴里滾燙的翻滾著,那種實在感,讓沈天諱麻木的表情終于有了些許松動。

  這就是活著的感覺——一碗泡面就能告訴他,他還活著。

  他從那個操蛋的戰場上活下來了。

  在別人的慘叫聲中活下來了。

  在那些被他策動起來去送死的人們的慘叫聲中活下來了。

  沈天諱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那里有一道泛著青紫色的勒痕。

  轉頭看了看屋子中間。

  那個彎折的怪異的釘子,上面還掛著半根殘破的繩子。

  人生是什么?

  人生是這樣他媽的死都死不了的日子嗎?

  想當年所有人為了修為搶破了腦袋,現在自己在為這個操蛋的修為哀嘆。

  真是他媽的諷刺。

  沈天諱現在只要閉上眼睛,眼前都是那些被自己鼓動的那些沖出避難所的人們,義無反顧的臉。

  現在沒有一個人來找過他,這件事情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但是自己的頭發,自己的衣服,曾經都被真實的血液浸透。

  想想那一天自己淋浴的時候,猩紅的血水從身上各處不斷流下,被血液糾結發硬的頭發不斷被水沖散,血水流了下來。

  地面上的血太多太多,沈天諱驚惶的去擦,但是怎么都擦不干凈。

  那些血液不像是敵人的血液,更像是從他身上涌出來的惡鬼,死死的扼住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吸。

  這些東西,這些這些……

  快他媽把他折磨瘋了!

  盡管已經把浴室反反復復的擦了一遍又一遍,又加上了香薰和留香劑,但是沈天諱現在依舊不愿意踏入那個浴室,也不愿意再穿上那件衣服。

  哪怕只是看到,鼻間似乎都會瞬間被那粘膩惡心的血腥味充斥,讓他反胃。

  沈天諱深吸一口,任由煙霧從嘴角流出。

  他盯著煙頭看了半天,將煙頭摁在自己的手臂上。

  瞬間的刺痛,隨后皮膚迅速縮緊。

  然后緊跟著的就是麻木。

  就像現在的他一樣。

  沈天諱將煙頭拿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明明是小小的煙頭,卻能燙出這么一條狹長的傷口。

  麻木的感覺其實并沒有持續太久,沈天諱盯著傷口,過了大概十多分鐘的時間,那種陣痛就涌了上來。

  沈天諱微微皺著眉,將傷口上面浮起的一層被滲出的油和血液還有膿水浸透的皮撕下去。

  十分惡心。

  沈天諱現在心中有一種強烈的欲望,雖然他也不知道那欲望到底是什么,到底要讓他做什么。

  但是他對于任何東西都有一種難以控制的欲望。

  去做。

  不顧后果的去做。

  煙頭為什么要燙在胳膊上?

  如果燙在眼睛上會怎么樣……

  沈天諱的眼神似乎是放空了一般的想著。

  腦海中的另一個沈天諱一直在重復著一句話——他需要去看醫生。

  看醫生?

  看個屁的醫生。

  眼中閃過一絲不耐,沈天諱猛地將泡面桶摔在地上。

  連著桶里的幾個煙頭一起灑在地上,渾濁的湯水很快的流向沈天諱的鞋子。

  沈天諱捂著腦袋,牙齒死死的咬在一起。

  戰爭不該就這樣結束……

  這樣很快,很快那群人就會被遺忘,那群被自己鼓動著丟掉性命的人,就會被遺忘。

  這個國家必須記住他們……

  不行!放屁!

  這話你配說嗎!

  我憑什么不配說!難道只有人造神那群人配說這種話嗎?我們的犧牲就不配被人記住?

  這個國家需要的是時時刻刻的戰爭!而不是和平!

  我去你媽的!那群人的人命換來的就是和平!你這樣就是在讓無數那樣的人繼續因為你的鼓動去死!

  兩個不同的聲音在沈天諱腦袋里沖撞著——也許最終也只會歸為他一個人的思想。

  沈天諱死死的撕扯著自己的臉,臉皮被撕扯的變形,眼球布滿血絲,被癲狂之色覆蓋。

  他將臉皮扯得變形,但是卻無法遏制那種思想,也無法遏制任何一道聲音。

  那就讓他們都去死吧!

  沈天諱的動作突然停住。

  讓他們都去死吧!讓他們死在被銘記的路上!讓下一個死者去銘記他們!

  讓這個國家的所有人永遠記住他們!讓這個國家,讓所有人都永遠記住這些人曾經為了這些事情而犧牲,而死亡!

  讓他們因為我的鼓動而死亡!

  這樣的話,他們,我!我們就會被所有人銘記了。

  沈天諱停住了動作,他的眼神似乎是沖進了什么東西,逐漸變得冰冷而陰沉。

  讓他們都去死吧,在我的鼓動下。

  沈天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進衛生間。

  水流嘩嘩的聲音在耳邊刺耳的響著。

  “咔嚓!”

  沈天諱一拳就把鏡子砸的稀碎.

  他沒有用靈力防御,看著流出鮮血的手背,沈天諱笑了。

  他詭異的笑著,伸出舌頭,舔舐著手上流出的血液,如同品嘗著什么瓊漿玉露。

  這就是一切的開端。

  就讓這成為一切的開端吧。

  沈天諱用水打濕自己的頭發,將長發用力的向后捋去。

  微弱的疼痛,頭發不斷從頭頂滑落,飄飛著落在洗手池里。

  他的身軀止不住的晃動著,不斷地,不斷地搖動著。

  他嘴角掛著僵硬的笑容,身體不斷地搖晃著,盯著鏡子里那個破碎的自己。

  不……不對。

  現在是完整的自己,在注視著這個破碎的世界了。

  沈天諱的嘴角幾乎咧到耳根,他無聲的大笑著,身體搖晃著,搖晃著,整個人像是一根在風中搖曳的樹。

  半晌,他緩慢的走出衛生間。

  他一步一步,緩慢的走著。

  每一步都如同一次藝術的創造,另一種偉大的誕生。

  一步踩在這個地板上,誕生的是什么?

  “咯!”

  床頭柜被沈天諱一腳踢倒。

  這就開始了……混亂的開端。

  沈天諱看了看地上散落一地的藥瓶和藥片。

  這些都是他當時從連市那里帶過來的。

  【奮乃靜】

  沈天諱矮下身,撿起地上那瓶藥,搖晃了一下。

  藥瓶是滿的。

  已經過期三年了……似乎從來都沒吃過的樣子。

  這好像是當時他偷出來的?

  記不得了。

  沈天諱輕笑一聲,站起身,像扔標槍一樣,將藥瓶順著窗戶扔了出去。

  玻璃被直接砸碎,碎掉的玻璃卡在了窗外的空調外機上。

  藥瓶也卡住了,但是沈天諱并不在乎。

  那么,在一切開始之前……他還需要去做一件事情。

  沈天諱看向地上的一片狼藉,彎下腰開始翻找起來。

  當他終于從廢墟中找出兩張白紙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讓一切開始吧……

  沈天諱轉過身,走出了這個小小的出租屋。

  電腦被他連著桌子一起踢倒在地。

  一聲悶響,電腦直接黑屏。

  混亂。

  混亂與銘記,原來是有關系的。

  沈天諱笑著,他低沉沙啞的笑聲在寂靜的房間中回蕩著。

  最終寂靜無聲。

  地上的筆記本因為倒在地上而掀開,風順著被沈天諱砸碎的窗戶吹了進來,將筆記本一頁一頁的翻開。

  沈天諱的字跡有些雜亂。

  【戰爭給人民帶來了什么?】

  【這到底是什么性質的戰爭?】

  【我們的犧牲呢?誰會記得住?】

  【我到底還是不是我?】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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