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 第301章 孤···去走私馬匹?
  極盡感慨的道出一語,又惆悵的唉聲嘆氣著,劉舍也沒忘伸手做個‘請’得手勢,將劉勝引到了少府作坊群外的老樹下。

  再邀請劉勝在樹根下的巨石上坐下身,劉舍才將雙手背負于身后,站在老樹旁,側對著劉勝遙望遠方,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自太祖高皇帝立漢國祚,又逢漢匈平城一戰,匈奴,便一直是我漢家的心腹大患。”

  “而太仆馬政所得的戰馬、憑這些戰馬組建起的騎軍,則是決戰匈奴不可或缺的戰力。”

  “所以,毫不夸張的說:太仆馬政的進度,其實是直接關系到漢匈決戰,究竟是轉瞬即至,還是遙不可及的。”

  “——若馬政暢行無阻,戰馬充盈、騎軍叢起,則漢匈決戰不遠;”

  “然若馬政一波三折,耗費人、財、物甚巨,卻遲遲等不來收獲,則漢匈決戰······”

  ···

  “唉~”

  “如此淺顯的道理,匈奴人,當然也是明白的。”

  “——匈奴人當然明白:我漢家之所以要忍氣吞聲,屢屢行和親以安胡,并非是真的比匈奴弱小,而僅僅只是匈奴胡騎,讓我漢家暫時束手無策而已。”

  “于我漢家而言,組建起騎軍,就意味著不必再對匈奴人虛與委蛇;”

  “反之,對于匈奴人而言,阻止我漢家組建騎軍,便可以保證我漢家,永遠無法在正面重挫匈奴人的軍隊。”

  “所以,匈奴人盯上了我漢家在北境,由先帝、陛下這兩代皇帝省吃儉用數十年,一個接一個設立起來的馬苑。”

  “其所圖,自也是以阻止我漢家蓄養戰馬、組建騎軍為主,順帶擄掠那些馬匹······”

  說到這里,劉舍不由又是一陣搖頭苦嘆,本還算舒展的眉頭,也在這短短片刻之內悄然皺起;

  稍側過身,看了看坐在大石塊上的劉勝,若有所思的凝望了好一會兒;

  終,還是苦笑著低下頭,再上前兩步,于劉勝面前不遠處的石塊上對坐下身。

  “雁門苑,是先太宗孝文皇帝,也是我漢家在北境所設立的第一座馬苑。”

  “——先太宗皇帝前元三年,先帝欲決戰匈奴,卻被濟北王劉興居的叛亂打亂籌謀;”

  “次年,也就是太宗皇帝前元四年,少府便奉令撥錢一萬萬五千萬、糧草五十萬石,外加各類物什給太仆,以設立雁門苑。”

  “為了購買蓄養馬匹所需的種馬、母馬,時太仆:汝陰侯滕公夏侯嬰,可謂是絞盡腦汁。”

  “最終,還是和塞外的東胡王,也就是長安侯盧氏的部族取得聯絡,并付出了極為不菲的錢財,才總算得到了第一批馬······”

  ···

  “從最初的種馬十七匹、母馬數百,到先帝駕崩、陛下繼位之時,雁門苑已經有了種馬上百、母馬數千;”

  “且自陛下元年,雁門苑已經開始具備每年,都穩定出欄上百匹可堪一用的戰馬的能力。”

  “而去年年末,匈奴人南下搶掠,先帝在雁門苑投注的二十多年心血、少府調撥的數萬萬,乃至十數萬萬錢、數百萬石糧草,都盡付諸東流。”

  “我漢家第一座進入‘收獲’階段的馬苑,也就此盡歸于零······”

  聽著劉舍以一種近乎凄涼,就好似晚年喪子般的凄苦語調,向自己描述起雁門苑對漢家的意義,縱是早有心理準備,劉勝也不由一陣默然。

  雁門苑是先帝,同時也是漢家第一座朝堂直接下場,以蓄養戰馬為唯一目的興建的馬苑,劉勝自然是早有所知。

  只是即便如此、即便自認為已經想到了最差的結果,劉勝也完全沒想到:區區一個雁門苑——一個每年出欄戰馬不過百匹的馬苑,居然就花費了漢家如此心血······

  “自先帝前元四年至今,足足二十多年的時間;”

  “從最初的一萬萬五千萬錢,到后來每年數千萬錢的撥款;”

  “期間耗費的人力物力,購馬、養馬,培育馬種所花費的心血······”

  ···

  “呼~”

  “二十年時間,至少十萬萬錢的投入,才換來一個年出欄戰馬百匹的雁門苑;”

  “結果剛開始出欄戰馬,便被匈奴人隨手毀去······”

  沉聲輕喃間,劉勝本就不甚明朗的神容,只頓時又更沉了一分。

  如果說,糧食、錢制,都是百姓的生命線,是漢家內治的核心關鍵,那馬政,無疑就是如今漢家軍事建設的核心。

  ——如今漢室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外部強敵,便是匈奴。

  而馬政之于匈奴,就好比后世的大蘑菇比之于鷲鷹——有了,才能挺直腰板、才能不懼威脅。

  可如今漢家的馬政,也正如劉舍方才所言:困難和阻礙,層出不窮······

  道理再簡單不過;

  要想興行馬政,也就是以戰略目的蓄養軍用戰馬,首要條件,其實就是足夠寬闊的養馬地,以及穩定的馬匹來源。

  說白了,就是得有渠道獲取種馬,并配備蓄養馬匹的場地。

  而現階段華夏文明最好的養馬地,正式劉舍方才幾度提及,且每提起一次,都會忍不住搖頭哀嘆的河南地:河套。

  在秦時,河套地區,其實是屬于華夏文明的。

  憑借河套這個塞上明珠,嬴秦無論是在‘秦國’時期,還是統一之后的‘秦朝’時期,都從不曾為戰馬,乃至各類牧畜發愁。

  ——想打仗,河套能養出足夠的戰馬,供嬴秦組建起龐大的精銳騎軍;

  ——想種地,河套養出來的牛,也能在經過短暫的訓練之后,便作為耕牛投入農耕生產。

  而在如今的漢家,在華夏文明失去河套這一重要的養馬地之后,無論是軍用的馬匹,還是民用/農用的耕牛,都變成了高度稀缺資源。

  律法明令禁止殺、傷牛馬,倒還尚在其次;

  軍用馬匹稀缺,導致的騎兵部隊建設止步不前、對外戰略劣勢無法彌補,使得如今漢家在對外戰略——主要是對匈戰略格局當中,處在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

  “要想決戰匈奴,就要有騎軍;”

  “而組建騎軍,就需要足夠的戰馬。”

  “蓄養戰馬,便要興行馬政。”

  “失去了河南地,便只能在北境遍設馬苑,以求緩圖······”

  如是低語著,饒是心中思緒沉重,劉勝也只得強迫自己回過神,再強打起精神,頗有些郁悶的抬頭望向劉舍。

  “桃侯方才說,雁門苑,是我漢家第一座蓄養戰馬的馬苑;”

  “那除了已經被匈奴人毀去的雁門苑,我漢家,還有其他的馬苑嗎?”

  “既然雁門苑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開始每年出欄上百匹戰馬,那其他的馬苑就算還沒開始出欄戰馬,應該也快到了可以‘收獲果實’的時候了吧?”

  聽聞劉勝此問,劉舍面上愁苦之色稍退散了些;

  只是語調中,仍能聽出劉舍這個前太仆,對雁門苑被毀去的遺憾,和感慨。

  “雁門苑,興于先太宗皇帝前元四年。”

  “也就是從那一年開始,太宗皇帝嚴辭行令于宮中:后宮女眷衣不用錦、裙不拖地,帷帳不得文繡,餐食不得過靡。”

  “這,正是因為雁門苑的設立,讓太宗皇帝清楚地意識到:馬政,是非常耗費錢財的事。”

  “可即便是如此,先帝也還是省吃儉用,以近乎每兩年一座的速度,在北墻附近興建馬苑。”

  “——凡太宗孝文皇帝一朝,我漢家在代北、燕北一帶,共興建起包括雁門苑在內的九座馬苑。”

  “除去已經被毀去的雁門苑,興行于太宗皇帝六年的樓煩苑(代北)、太宗皇帝八年的造陽苑(燕北),如今也都到了可以出欄戰馬的時候。”

  “剩下六處,則是短的需要再等兩三年,長的,如先帝晚年所興建的幾處,則還需要六七年的時間······”

  聽聞劉舍此言,劉勝心中只又是一沉。

  劉勝很清楚:劉舍這‘斷則兩三年,長則六七年’的推斷,僅僅只是安慰自己的場面話而已。

  ——雁門苑從先帝早年設立,到先帝駕崩才開始產出合格戰馬,期間花了足近二十年的時間!

  雁門苑如此,其他的馬苑難道就不會如此?

  尤其那幾座先帝晚年,尤其是先帝駕崩前幾年興建的馬苑,距今都才只有不到十年歷史;

  要想讓這幾處新苑,也像曾經的雁門苑一樣穩定產出合格戰馬,沒有再十年的功夫,根本想都別想!

  而這個結論,讓劉勝本就不算樂觀的心,只更愈發悲觀了起來。

  這,是一道十分簡單的算術圖。

  先帝一朝二十多年,總共就建立了九處馬苑;

  其中最早建成、最早開始產出戰馬的雁門苑,還被匈奴人輕描淡寫的毀去。

  剩下八處,且不提是否能在短時間內產出戰馬,就算可以,按照雁門苑‘每年百匹以上’的戰馬出欄速度,八處馬苑,每年也不過只是不到一千匹戰馬出欄。

  而騎兵部隊的建設,并不是一匹戰馬,就可以被轉化為一個騎兵的。

  就算不模仿匈奴人動輒一人三馬的配制,單就是一人二馬為‘一騎’的比例,也意味著如今的漢室,每年只能產出足夠配備五百名騎兵所需的戰馬。

  按照這每年五百騎的速度,以及必不可少的訓練時間、成本······

  “嘶······”

  “和燒錢無異啊······”

  “偏偏還不燒不行?”

  本是一句自語,卻惹得對坐于身前的劉舍苦笑的點下頭。

  “沒錯。”

  “馬政,其實就是燒錢。”

  “而且不燒不行。”

  “——燒了,未必就能得到可喜的成果;”

  “但倘若不燒,那我漢家就必定沒有戰馬、必定無法組建起騎軍,也就永遠無法在匈奴人面前抬起頭。”

  ···

  “至于馬政燒錢的地方,就更是數不勝數。”

  “——購置種馬、母馬,都還只是小頭;”

  “平日里,戰馬所需要進食的精細飼料,以及保護馬蹄不受傷的合格馬場、熟于養馬的馬奴、救治受傷馬匹的醫者、所需的藥物,那才是深不見底的無底洞。”

  “如此巨大的耗費,若真能產出戰馬、組建起軍,倒也還勉強能接受。”

  “怕就怕最終,淪落到雁門苑那樣的下場——幾十年、十幾萬萬錢的投入,最終卻被匈奴人輕飄飄毀去,還盡數擄走苑中馬匹。”

  ···

  “唉~”

  “心血付諸東流啊~”

  “數十年傾注的心血、天下數以千萬計的百姓民翹首以盼,最終卻盡付諸東流······”

  又一陣搖頭唏噓,引得劉勝面色再沉一分;

  直到這時,劉舍才終于將話題,拉回了最初的起點。

  ——對于漢家的馬政,劉勝這個太子儲君,究竟能做些什么······

  “馬政的章程,早在先太宗皇帝之時,就已經定下了。”

  “——少府年年出資,以太仆為首,維序北境已有馬苑的同時,盡可能增設新苑。”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

  “至于殿下,想要為我漢家的馬政做些貢獻,其實也沒多少選擇。”

  “——養馬之地:河南地,別說是殿下,便是頃我漢家舉國之力,也輕易奪不回來;”

  “至于已有的馬苑,有了雁門苑的教訓,陛下自然會增兵駐守,也不需要殿下多費心。”

  “非要說有什么事,是殿下幫得上忙,又確實能幫助我漢家的馬政建設的······”

  “嗯······”

  ···

  “或許這么說,并不符合臣的身份。”

  ‘但畢竟曾做過太仆,實在不忍我漢家馬政緩步難前。’

  “便斗膽,試著向殿下說一件事。”

  “——如果殿下有什么辦法,能為太仆找來一批良種種馬、母馬的話,對于我漢家的馬政,便是大有裨益的······”

  ···

  “也不用太多;”

  “有種馬百匹、母馬三千匹,就足以從無到有,直接興建起一處新的馬苑!”

  “并且這個新苑在三年之內,就可以開始出欄合格的戰馬,且每年不下百匹!”

  “——這件事,臣敢以故太仆、現少府,當代桃侯的身份打包票。”

  “如果殿下真的有辦法,那太仆馬政的事,只要是臣能幫上忙的地方,臣,便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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