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 第285章 白登之圍,悖逆之恥
  有天子啟親手推動,又得到了竇太后首肯,這次關于九卿的小范圍人事調動,幾乎是沒有泛起絲毫漣漪,便順理成章的完成。

  ——天子啟新元五年,冬十月初一,元朔朝議,朝堂正式通過了這一系列人事任命;

  魯相田叔,在闊別長安不過短短兩年之后,被正式任命為=內史;

  太仆桃侯劉舍,則被平調為少府;

  故奉常、太中大夫袁盎,被任為太仆;

  廷尉安丘侯張歐,被外放為魯相;

  故丞相長吏、現中尉臣趙禹,為天子啟力排眾議,撿拔為廷尉。

  衛尉塞侯直不疑、奉常南皮侯竇彭祖、典屬國平曲侯公孫昆邪,郎中令汝墳侯周仁,以及由楚元王一脈‘壟斷世襲’的宗正,則都維持原狀。

  總的來看,衛尉、奉常、典屬國、郎中令、宗正五個位置不發生變動,只內史、少府、太仆、廷尉四個職務,發生了小范圍的調任。

  或許是因為這次調任,真的被天子啟控制在了‘不會影響朝堂正常運轉’的程度,又或是過去的晁錯,本就已經將內史治理的一團糟,已經沒有多少下降空間;

  在這次九卿級別的調任之后,長安朝堂幾乎沒有經歷任何陣痛,便迅速進入了正常運轉。

  而在田叔成為內史,并開始親手解決曾經,由晁錯為內史留下的爛攤子時,很多事,都在極短的時間內得到了解決。

  ——去年,關中大豐收;

  但由于太子劉勝的錢、糧之政,這次的大豐收,也不可避免的帶來了許多麻煩事兒。

  比如:有人忽悠關中百姓,以少府定的價格往外賣糧,只是賣糧所得的銅錢,卻是即將被淘汰、被禁止流通的呂太后八銖錢,以及秦半兩錢。

  針對這個狀況,田叔在請示過天子啟和劉勝之后,毫不遲疑的在關中發布告示,并直言不諱的告訴關中百姓:朝堂,正打算專行四銖錢!

  不等長安城的勛貴、高門反應過來,田叔更是以內史的名義,在關中各地連發數道告示;

  至于內容,更是讓那些本打算趁此機會大發橫財的蠢蟲,徹底放下了所有僥幸心里。

  田叔告訴關中的百姓:四銖錢,是將來唯一可以合法流通的貨幣;

  除太宗四銖錢外的各類雜錢,都將被完全禁止;

  至于呂太后八銖錢、秦半兩錢,田叔也按照劉勝的授意,給出了極為清楚的兌換比:五枚呂后八銖錢,兌四銖錢九枚;

  三枚秦半兩錢,兌四銖錢八枚。

  而且這個兌換比,是田叔以內史、少府兩個屬衙的名義,對關中百姓給出的承諾;

  ——將來,朝堂確定專行四銖錢之后,每一個漢家百姓,都可以將手中的半兩錢、八銖錢帶到少府,并按照這個兌換比,換到相應的四銖錢。

  有了田叔這一系列釜底抽薪般的操作,原本因錢、糧之政,而逐漸顯現出混亂征召的關中,幾乎是一夜之間便安定了下來。

  老百姓,不是傻子~

  有田叔給出如此明確的兌換比,又直接挑明‘以后只有四銖錢是錢’,關中百姓就算暫時還不會拒收八銖、半兩錢,也當然會按照田叔給出的兌換比,來保證自己的利益。

  如此清楚地兌換比,自然也讓那些居心叵測的公侯勛貴,失去了大半操作空間。

  緊接著,便是當今天子啟的頭號狗腿子:劉舍登場了。

  ——在獲得任命的當日晚間,都還沒來得及到少府官署看一看,甚至都還沒領到官服的少府卿劉舍,便出現在了田叔的府邸之外。

  次日,田叔行令內史,以少府的名義發布告示,明確的告訴關中百姓:從今年、今天——告示發布當日開始,少府收購百姓手中的糧食,將完全以四銖錢支付貨款!

  只要愿意將糧食賣給少府,那少府便會直接派人登門,一手錢一手貨,將百姓的糧食拉走的同時,將購糧款當場結清。

  緊接著,御史大夫晁錯也站了出來,低調的表示:少府購買百姓糧食時,會有監察御史隨行;

  任何人膽敢克扣、截留少府支付給百姓的購糧款,無論其官職、爵位高低,都將被御史大夫屬衙一視同仁——下廷尉!

  晁錯一聲‘下廷尉’,同樣剛得到任命,甚至都還沒完全擺脫‘這小屁孩兒,能做九卿?’的輿論的趙禹,也做出了自己成為廷尉卿之后,正式下達的第一道政令。

  ——天子啟新元五年,冬十月初六,擔任廷尉才不過短短五日的趙禹,便極其果決的用印批準,將過去這些年,因前任廷尉張歐不作為,而至今沒被處決的死囚,悉數處決!

  趙禹于冬十月初六批準,初七一大早,長安城外,渭水南畔,便多出了數千具無首的尸體。

  ‘是日,渭水為之一紅’

  住在未央宮石渠閣內的錄史官,在竹簡上如下寫道。

  經過這一系列雷厲風行的變動,關中,終于安定了下來。

  ——百姓手里的糧食,都在少府制定的糧價范圍內成交;

  糧食或被少府、或被糧商帶走,糧款也都交付到了賣糧百姓的手中。

  原本想要借此牟利的高門顯貴,則在朝堂這一系列主觀調控之后,大失所望的放棄了原有計劃,只如喪考妣的從這次的事當中抽出身。

  整個過程當中,劉勝分明什么都沒做,卻又莫名其妙的成為了最大的贏家。

  自此,少府在關中范圍內,對關中糧食市場的支配地位,才算是徹底確立;

  少府調控糧價,讓每一個關中農戶,都切身體會到了這個先進政策的好處,并對這個政策的推行者——當朝太子勝,愈發生出了感激、感恩之情;

  而在田叔這一系列預熱之后,劉勝正力主推行的錢制統一,也基本不再有任何阻力。

  只等少府囤積足夠的四銖錢,并具備告訴熔鑄各類雜錢為四銖錢的能力,劉勝便可以走進未央宮,驕傲的告訴天子啟:父皇頒詔吧!

  從此往后,我漢家只有太宗四銖!

  ···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一切,都在按照劉勝預想的、期盼的節奏穩步推進。

  直到冬十月下旬;

  直到這深秋、初冬之交,一個自北方飛馬傳回長安的軍報,卻為原本風平浪靜的長安城上空,帶來了一陣揮之不去的陰影。

  ——匈奴人,又來了······

  ·

  “背信忘義之輩,真真是未化狄蠻!”

  “吳楚之亂前,父皇才剛與匈奴人和親,光是邊關互市,就新開了至少五處!!”

  “怎奈匈奴北蠻如此貪得無厭,剛安生不兩年,便又開始馳掠邊民!!!”

  “簡直欺人太甚!!!!!”

  太子宮,側殿甲觀。

  同劉勝左右相鄰而坐,等候著太子太傅衛綰的到來,劉彭祖再三按捺之下,終還是怒不可遏的猛拍面前書案,隨即發出一聲嘹亮的咆哮。

  甚至即便是在這聲咆哮之后,劉彭祖也仍不不覺得解氣,漲紅的面龐怒目圓睜,恨不能立刻抓來一頭匈奴人,撕吧撕吧就吞進肚里。

  劉彭祖尚且如此,劉勝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雖然沒有像兄長那般大發雷霆,面色卻也是一片冷峻;

  牙槽暗暗咬緊,握緊的雙拳藏于案下;

  如寒霜般冰冷的雙眸,只直勾勾盯向身前不遠處,被擺在油燈旁的長劍之上。

  “匈奴北蠻······”

  “北蠻匈奴······”

  ···

  “嘶······”

  “呼~~~~~······”

  “還不是時候;”

  “還不是時候······”

  自顧自調整的情緒,將胸中怒火盡量按捺下去,劉勝最終,也只如是道出一句:還不是時候。

  這句話,在過去這些年,不知被多少人、多少次提起;

  幾乎是從太祖高皇帝劉邦之時起,這句‘還不是時候’,就成為了漢家對匈奴人最主流的看法。

  ——漢匈必有一戰!

  但還不是時候······

  “還不是時候;”

  “但決戰,也已經不遠了······”

  面色陰郁的低著頭,在心中如是道出一語,又長呼出一口濁氣,劉勝才總算是將面上怒容稍斂去些許。

  而在劉勝身側,感受到劉勝這明顯異常的情緒變化,劉彭祖也強自按捺許久;

  將胸中怒火壓下大半,才強擠出一抹笑容,明顯有些刻意的打趣道:“倒是那李廣,在這幾年出盡了風頭。”

  “——吳楚之亂聞名于天下,之后又被召回長安,擔任長樂宮衛尉;”

  “被任為雁門郡守至今,也才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吧?”

  “嘿;”

  “短短一年的時間,他李廣,居然就在匈奴草原,闖下了一個‘飛將軍’的名號!”

  “嚇得公孫昆邪整日里心驚膽戰,此番更是進奏父皇,說李廣才氣天下無雙,自負其能,數與虜確,恐亡之?”

  (李廣的才氣天下無雙,但他自恃其能,數次與匈奴激戰對抗,怕他遲早會因此而死)

  聽聞兄長提起這個久違的人名,劉勝也不由微微一愣;

  暗下稍回憶一番過去幾年,李廣在雁門郡守任上的作為,劉勝幾欲開口,卻終只得搖頭一笑······

  “李廣這人,勇武是沒的說;”

  “但這人,只是個猛將,卻并非是個帥才。”

  “——過去這幾年,甚至是過去幾十年,我漢家都秉承‘止外戰,安內治’,專心于內政,以休養生息、積蓄力量。”

  “太祖高皇帝、孝惠皇帝、呂太后、先太宗皇帝乃至父皇,更是無一例外的委曲求全,不顧天子之尊,與北蠻虛與委蛇,屈辱和親······”

  ···

  “這一切,原本都是為了避免摩擦、避免戰爭,以全神貫注的積攢力量,為最終的決戰做準備。”

  “但李廣做了雁門郡守之后,卻完全不顧這國朝大策,只顧自己痛快,屢屢和匈奴人激戰。”

  “若匈奴人來攻,李廣被動防御,那倒還則罷了;”

  “偏偏過去這一年多,李廣每每都是主動出擊,深入草原至少百里,主動去找匈奴人的麻煩!”

  “——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李廣這‘飛將軍’的名號,便搭進去數百弓馬嫻熟的漢軍銳士,更是不知有多少人因為傷殘,而只得歸鄉榮養。”

  “考慮到這些,再看那‘飛將軍’三個字,恐怕,就頗有些讓人玩味了······”

  見自己一句用于活躍氣氛的閑聊,卻引來劉勝如此嚴肅、細致的評判,劉彭祖也不由有些愣了神;

  待反應過來,卻見劉勝又自顧自繼續道:“軍人,尤其是李廣這種級別的將官,是非常需要具備一些眼界的。”

  “就說當年吳楚之亂,李廣險些接下梁王的將印,就已經說明這個人,只是個空有一身蠻力的莽夫;”

  “過去這一年多,拼著數百將士性命的代價,換回一個‘飛將軍’的名號,更是讓我對這個人徹底失去了興趣。”

  “反倒是同樣衛戍邊郡,治軍卻只講究按部就班、步步為營的程不識,更讓我覺得值得信賴。”

  “——畢竟軍國大事,不是兒戲;”

  “如果人人都像他李廣那樣,只由著自己的性子,便不顧國朝大策,那這樣的軍隊,也就不再是我漢家的軍隊、不再是我漢家想要的軍隊了······”

  最后再道出一語,劉勝終還是搖頭嘆息間,將面前案幾上的簡書收拾了一番,一副‘準備上課’的架勢,顯然是要結束這個話題。

  不等劉彭祖反應過來,太子太傅衛綰,也終是姍姍來遲······

  “學生,拜見老師;”

  “拜見太子傅。”

  兄弟二人先后起身行禮,卻只換來衛綰對劉勝一個‘拜見家上’、對劉彭祖微微一點頭。

  隨后,便見衛綰神情莊嚴的走上前,來到上首主座前,卻并未坐下身;

  稍抬起頭,便對劉勝、劉彭祖虛一揮手。

  “請家上、公子,將面前的簡書收走吧。”

  “今日,不講經書大義。”

  課堂之上,老師放話,劉勝、劉彭祖兩個做學生的,自然是只能遵從。

  只是在收走簡書,并坐回空空如也的木案前時,兄弟二人驚訝的發現:往日氣質儒雅、待人隨和,恨不能在臉上寫著‘我是老實人’五個字的衛綰,此刻卻莫名帶上了一股殺伐之氣!

  而在衛綰下一句話道出口之后,就連劉勝、劉彭祖兄弟二人面上,也隨之被一陣肅殺之氣所占據······

  “今日,老臣便為家上、公子,講兩件發生在幾十年前的往事。”

  “——第一件,是太祖高皇帝御駕親征,與匈奴單于攣鞮冒頓決戰平城,最終卻身陷白登之圍;”

  “第二件,則是太祖高皇帝駕崩之后,攣鞮冒頓在國書上大肆羞辱,呂太后卻只得虛與委蛇、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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