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 第208章 周亞夫!你放肆!!!
  “嘿。”

  “——上回,大哥做正使,梁王叔的馬車可是停都沒停,就從我們身邊飛馳而過;”

  “不知道這一回,周太尉、竇大將軍,又會怎么待我兄弟二人?”

  看著遠處,正朝自己走來的周亞夫、竇嬰二人,劉勝面帶自嘲的發出一聲調侃,只惹得劉彭祖一陣怪笑不止。

  片刻之后,兄弟二人又極為默契的挺了挺腰板,再同時側過身,為彼此打量起身上的衣袍是否整齊。

  而后,二人又一次默契的正過身,滿是莊嚴的昂起頭。

  “太尉條侯臣周亞夫,參見陛下~”

  “大將軍臣竇嬰,參見陛下。”

  “——朕···咳咳;”

  “——朕躬安~”

  待周亞夫、竇嬰二人走上前,對劉勝手中的天子節牦見過禮,劉勝再面色稍有些古怪的替天子啟答禮,劉勝、劉彭祖兄弟二人今日的任務,便已經算是圓滿完成。

  ——接到了人,讓二人對節牦行了禮,又替天子啟答過禮,二人就已是‘幸不辱命’。

  接下來的交談,自然就是‘公子勝、公子彭祖’和眼前,這兩位功勛卓著的將領閑談;

  而非‘天子正、副使’代替天子啟,和當朝太尉、大將軍言談。

  “表叔!”

  擺脫了‘天子使節’的身份,劉勝面上莊嚴之色頓消,只歡快的走上前,嘿笑著對竇嬰拱手一拜;

  正要上前抱住竇嬰的胳膊,卻見表叔竇嬰面上的笑容,似乎有些許僵硬······

  “公子。”

  不冷不淡的答禮,也算是讓劉勝篤定了心中的猜測。

  稍有些落寞的看了看竇嬰,便又強擠出一抹笑容,對一旁的周亞夫拱手一拜。

  “條侯。”

  ···

  ···

  ······

  靜。

  劉勝拱手行禮過后,足有前后二十息,涼亭外,都沒有響起任何人的聲音。

  周亞夫身邊的竇嬰、劉勝身旁的劉彭祖,都有些錯愕的看著眼前,這幅詭異的場景。

  ——已經‘內定’的儲君太子劉勝,拱起手、彎下腰,遲遲沒能等來一聲答禮;

  而在劉勝身前,也同樣已經內定即將‘升任’丞相的條侯周亞夫,卻冷眼看著眼前的劉勝,時不時還上下打量一番。

  這樣的狀況維持了有多久,劉勝并不清楚。

  劉勝只知道:自己拱手彎腰,等的腰都有些發酸,耳邊才傳來周亞夫一聲冷冽的低語。

  “大將軍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的話,我們還是趕緊入城吧。”

  “陛下,只怕已經等急了。”

  冷聲一語,又最后看劉勝一眼,周亞夫便自顧自別過頭去,擺明一副‘大將軍不走,那我先走一步’的架勢,一句話都不愿意多說。

  被周亞夫這么一弄,本就面色有些僵硬的竇嬰,也是愈發尷尬了起來。

  略有些無奈的看了周亞夫一眼,旋即又帶著同情、苦澀,以及糾結、遲疑所組成的復雜目光,看向身前的劉勝。

  “呃······”

  “一路上車馬顛簸,條侯,許是有些乏了······”

  僵笑著替周亞夫辯解一句,又強擠出一抹笑容,上前拍了拍劉勝的肩側,便見竇嬰深吸一口氣。

  “既然已經回了長安,那就有的是機會,和公子交談。”

  “現在,陛下正在等著我們,就不和公子多聊了。”

  “等陛下、太后設下慶功宴,我和公子,再把酒言歡······”

  面色極為別扭的說出這句極盡生分,就好似后世‘下次再聚’一樣的客套話之后,竇嬰終是長出一口氣。

  轉過身,走上前,和周亞夫左右并肩,自顧自朝著長安城的方向走去。

  看著二人自行離去的背影,劉彭祖的面容之上,也悄然涌上一抹凝重。

  “阿勝什么時候,得罪了條侯和大將軍?”

  輕聲一問,卻惹得劉勝一陣止不住的搖頭苦嘆。

  “得罪?”

  “嘿······”

  “——只怕得罪他們的,不是現在的‘公子勝’~”

  “而是搶走了皇長子儲君之位,即將被冊立為儲君的‘太子勝’······”

  苦笑著道出一語,又滿是自嘲的再一笑。

  深吸一口氣,強行調整好面容,劉勝才終是強笑著低下頭,伸手拍了拍劉彭祖的后腰。

  “走吧。”

  “咱們也該回去了。”

  故作輕松的說著,劉勝的眉頭,卻在劉彭祖看不見的角度悄然皺起。

  ——表叔竇嬰,劉勝并不十分擔心;

  左右不過是儲君太子的人選,和竇嬰的預料有了出入,讓這位外戚大將軍,心中生出了些別扭而已。

  有竇太后這個中間人,劉勝不擔心表叔竇嬰,會因此和自己生分。

  但周亞夫······

  “卸任太尉之后,周亞夫,就要做丞相了啊······”

  “——還沒坐上太子之位,就把將來的丞相得罪了?”

  “嘿;”

  “嘿嘿······”

  “我這太子做的,也忒有意思了些······”

  ·

  “朕的太尉、大將軍回來了!”

  未央宮,清涼殿。

  才剛因為收到城外,周亞夫不待見劉勝的消息,而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天子啟,此刻已是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站在了御榻前。

  待周亞夫、竇嬰二人走入殿內,天子啟更是呵笑著一點頭,對身旁的郎官稍一擺手。

  “宣詔吧。”

  “——喏······”

  聽到天子啟這一聲‘宣詔’,周亞夫、竇嬰二人自是趕忙跪下身,對上首的天子啟稍一頓首。

  “太尉條侯臣周亞夫;”

  “大將軍臣竇嬰;”

  “——恭聞陛下圣訓~”

  隨著二人齊聲一拜謁,天子啟也溫笑著點下頭,那郎官也已是走下御階,直挺挺站在了周亞夫、竇嬰二人面前。

  “朕嘗聞: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

  “又常言道:赳赳武夫,國之干臣。”

  “今有忠臣義士曰:條侯亞夫、外戚竇嬰,起于草莽而為將,舉于行伍而為帥,各領兵一方,三月而平吳、楚七國之亂。”

  “使宗廟得保、社稷得安,亂臣賊子得其行亂之果,蒼生黎庶得其久盼之寧。”

  “司馬法有云:賞不逾時,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罰不遷列,欲民速睹為不善之害也。”

  “故以此詔,為平亂有功將、帥、士、卒之例······”

  ···

  “——太尉條侯周亞夫,坐鎮昌邑,使賊欲進而不得、欲退而不能,后又使弓高侯頹當奇襲淮泗,以絕叛賊糧道,使禍亂耗時三月而速平。”

  “詔令:敕封太尉周亞夫,得絳縣八千一百戶食邑,號曰:絳侯;”

  “條侯之爵、條侯國食邑六千五百戶,亦不去,待亞夫之后,各以絳侯、條侯之爵傳與二子。”

  “另賞千金、帛百匹,奴、婢各十;絳侯府一、御劍一。”

  “再拜太尉亞夫,為丞相~~~”

  ···

  “——大將軍竇嬰,鎮守滎陽,監齊、趙之兵,保敖倉不失,使宗廟社稷無虞、天下萬民得安,功勛卓著,僅次太尉亞夫。”

  “詔令:敕封大將軍竇嬰,得魏其五千戶食邑,號曰:魏其侯。”

  “另賞千金、帛十匹,奴、婢各五;魏其侯府一。”

  “遷大將軍竇嬰,為太子太傅~~~”

  ···

  抑揚頓挫的詔書宣讀聲,在清涼殿內響起,惹得前殿附近的宮人,都不由自主的紛紛駐足側目。

  而在清涼殿內,恭敬的聽郎官宣讀完詔書,周亞夫、竇嬰二人便再一叩拜。

  “臣等,謹奉陛下詔諭~”

  “謝陛下隆恩~~~”

  又齊聲一謁,二人才保持著跪地俯首的姿勢,將雙手高舉于頭頂。

  待那郎官走上前,分別將兩封敕封詔書,各自交到二人手中,二人才緩緩自起上半身。

  小心翼翼的雙手托著詔書,又如獲珍寶的將詔書收回懷中,二人才終于站起身,對天子啟拱手一拜。

  “行啦行啦~”

  “早就給你們送去過消息、透過口風的事,用不著裝出這幅‘驚喜萬分’的模樣······”

  天子啟笑罵一聲,自是讓殿內的二人呵笑著低下頭,一時間,殿內便盡為一股莫名的和諧氛圍所充斥。

  片刻之后,周亞夫、竇嬰二人更是齊齊低下頭,各自從懷中,取出兩方形、色各異,盒內卻裝著同樣一枚玉制兵符的小木盒,再毫不留戀的降低遞上前去。

  見此,天子啟也沒有多交情,淡笑著對身旁的郎官再一擺手,便將那兩枚全天下僅此兩枚的兵符,再度收回了自己手中。

  “唔······”

  “這枚是朕的,留著;”

  “另一枚,給太后還回去。”

  低下頭,稍瞥了一眼兵符,并做下‘朕留一枚,另一枚給太后送去’的吩咐,天子啟也終是帶著溫和的笑容,在御榻上坐下身來。

  而天子啟這看似怪異的吩咐,卻并沒有讓殿內的任何人,流露出絲毫怪異的神情。

  ——自太祖高皇帝時起,漢家的軍隊,就有一套極為健全的調動規則。

  其中最核心的一條,便是:無論身居何職、秩祿幾何,凡是調動兵馬超過五十人,都需要詔書、虎符為證,且二者缺一不可!

  不如令,坐謀逆!

  這條法令中的詔書、虎符兩道憑證,詔書指的,自然就是天子詔書,以及太后懿旨。

  至于虎符,則正是方才,天子啟從周亞夫、竇嬰二人手中收回的兩枚玉制虎符。

  倒也不是說,只要調兵超過五十人,就非要用這兩枚虎符的其中一枚。

  實際上,除了這兩枚玉制虎符,漢室還有成百上千的銅制虎符,可以調動五十到一千人不等的軍隊。

  但那些銅制虎符,大都是‘專項章’,能調動的兵馬,都是固定的一支部隊。

  ——比如飛狐都尉的銅虎符,就只能調動飛狐都尉,而無法調動其他軍隊之類。

  而這兩枚玉制虎符,卻是無差別全功能的、真正意義上的調兵虎符。

  凡是漢家的部隊,無論是中央軍、地方軍,亦或是諸侯國兵、郡縣武裝青壯;

  只要看見這枚玉制虎符,以及太后、天子其中一人的調兵詔書,就必須無條件服從命令!

  這也正是如今的漢家,已經逐漸形成‘太尉不常設’的政治潛規則的原因。

  ——理論上,這兩枚玉制虎符的其中一枚,應當由太尉長期保管,并借此具備‘隨意調動天下兵馬’的兵權。

  至于天子啟將兩枚玉制虎符的其中一枚,給竇太后‘還’回去,自然是因為過去,這兩枚玉制虎符,便一直是天子掌其一、太后掌其一。

  起碼在‘太尉不常設’的政治潛規則形成之后,這枚本該由太尉保管的兵符,便自此交到了太后的手中。

  在如今的漢室,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畢竟兩宮制,不可能只靠‘太后’‘天子’的身份形成——實打實的槍桿子,才是權力最直接的來源。

  而且這樣的安排,也可以避免在某些特殊時期,發生一些不該出現的情況。

  比如天子出游,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軍隊想前去救駕,卻礙于沒有虎符調動,而只能原地不動!

  類似這種‘天子需要調兵,又無法親自調兵’時候,太后就可以站出來,用另外一枚兵符調動兵馬,解此燃眉之急。

  誠然,這樣的安排,肯定會讓太后具備一些‘不該有’的權力和能力。

  但比起外人,太后,起碼是天子的親母······

  “朕怎么聽說,條侯,似乎是對朕的使節,有些不滿吶?”

  “嗯?”

  將自己那枚玉制虎符小心收好,又目送三名不同部門的郎官,相互監督著將另一枚玉府送去長樂宮,天子啟便朗聲發出一問。

  見周亞夫聞言,面上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天子啟又似笑非笑的側過頭,望向一旁的竇嬰。

  “條侯有牢騷,朕倒不覺得奇怪;”

  “怎么連魏其侯,都對自己的表侄······”

  “——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怎么?”

  “是覺得朕選的太子儲君,不合二位的心意了???”

  毫不隱晦,又隱隱帶有些許警告的一問,只惹得竇嬰面色頓變!

  只最后再糾結片刻,便趕忙對天子啟拱手一拜!

  “臣、臣不敢!”

  “臣只是,只是······”

  “只是離開長安太久,和公子,有些生分了······”

  “——哼!”

  不等竇嬰滑落,天子啟便冷哼一聲,又輕輕瞪了竇嬰一眼。

  待竇嬰誠惶誠恐的低下頭去,天子啟才又稍側過頭,將意味深長的目光,撒向仍面帶執拗的周亞夫。

  “條侯~”

  “又是因為什么事不高興了?”

  “——說說嘛~”

  “朕也聽聽,看朕未來的丞相,能給朕提什么寶貴意見。”

  語調似是平常,面上卻隱隱帶些譏諷的道出一語,天子啟便佯做專注的將上身一前傾,‘專心致志’的等候起了周亞夫的答復。

  足足等了有好一會兒,等的天子啟都以為,周亞夫要就此服軟了,周亞夫才咬緊牙槽,對天子啟突然拱起手!

  “陛下先前,不是這么說的!”

  “陛下派去的使者告訴臣:陛下,打算冊立皇長子!”

  “得知陛下要立皇長子,臣才按照陛下的授意,上書請立太子!”

  “現在,陛下已經把皇長子,封去了幾千里之外的臨江國,反而讓眾公子中,年紀最小的公子勝為儲君太子?”

  “——這,是什么道理!”

  “——廢長立幼,這是亂國之道,陛下難道不知道嗎?!”

  氣勢洶洶的幾聲悶吼,周亞夫眨眼便已漲紅了臉,望向天子啟的目光中,更是帶上了滿滿的凝重。

  “臣武人出身,文士那些拐彎抹角、花團錦簇的話,臣不會說!”

  “臣只知道,先帝臨將大行時,曾指著陛下再三托付:如果宗廟、社稷有事,讓臣一定要幫助陛下!”

  “現在,陛下要行‘廢長立幼’的亂命,恕臣,不敢奉命!!!”

  鏗鏘有力的一番諫言,只讓天子啟悠然瞇起眼前,再緩緩昂起頭,面上的神容,只歸于極致純粹的平靜。

  但只要是熟悉天子啟的人,就都不會對這極致純粹的平靜,感到絲毫陌生。

  ——天子啟,動怒了;

  ——天子啟,盯上了一個人;

  ——天子啟,對這個人起了殺心······

  “條侯班師回朝,連家都沒回,一路上車馬勞頓,很是辛苦。”

  “還請條侯,先回府休息吧。”

  “最近這段時間,朝堂忙著處理秋收,以及年末大計的事,朕也有些抽不出空。”

  “——等過幾天,朕得暇,再去和太后商量,為條侯、魏其侯設下慶功宴。”

  “有什么話,等到時候再說吧······”

  不帶絲毫看清的平淡話語,只讓竇嬰驚駭欲絕的緩緩側過頭,目光極盡復雜的看向周亞夫;

  而在天子啟這肉眼可見的冰冷態度前,才剛接受封賞并卸任太尉一職,且還沒正式被拜為丞相的周亞夫,卻并沒有服軟······

  “既然是這樣,那臣,這就告退!”

  “希望陛下不要忘記今天,對臣許下的承諾!”

  “慶功宴上,陛下一定要給臣一個交代!”

  “如果······”

  “——放肆!!!!!!”

  ···

  突然響起的一聲咆哮,以清涼殿為中心散開,就連殿外,停留在梁、檐上的飛鳥,都被驚得四散而飛!

  整個清涼殿內,安靜的落針可聞。

  御階下,周亞夫仍繃著臉,毫不畏懼的昂著頭,直勾勾盯著御榻上的天子啟。

  而在御階上,端坐于御榻上的天子啟,面色冰冷的彷如能刮下一層寒霜······

  “朕,叫你退下。”

  “退下。”

  “——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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