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 第154章 李廣你個大傻x!
  慢步行走在睢陽城頭,看著腰間,那左右搖擺的兩枚將軍印,劉非的面容之上,卻根本不見絲毫笑容。

  陰涼的晚風,將那些許酒意盡數吹散,讓劉非那張初顯棱角的稚嫩面龐,更添一份武人特有的剛毅。

  而在劉非身側,明顯還沒完全酒醒的驍騎都尉李廣,則是欲言又止的走在劉非側后方。

  遲疑許久,終還是試探著開口道:“公子。”

  “梁王的將軍印,公子,恐怕不方便接的吧?”

  “萬一陛下因此怪罪······”

  怎料李廣話音未落,劉非便悠悠然側過頭,望向李廣的目光中,更是帶上了一抹若有似無的譏諷。

  “李將軍,還知道梁王的將軍印燙手?”

  “知道燙手,李將軍方才,又為何作勢要接呢???”

  嘴上說著,劉非只目不斜視的看向身側,仍面帶酒意的李廣。

  “梁王的將軍印,我確實不方便接。”

  “難道李將軍,就方便接了嗎??”

  “——是因為李將軍有什么本領,所以比我這個皇子,都更能承受父皇的怒火嗎???”

  劉非譏諷的語調,卻依舊沒有讓李廣意識到方才,在劉武的梁王宮之內,究竟發生了什么。

  聽聞劉非這接連數問,李廣反倒流露出了一抹為劉非感到擔心的神容。

  “公子以后,可是要被封王的啊?”

  “此番,公子率軍前來,支援梁王,本就會讓朝堂起疑心;”

  “而現在,公子又受了梁王的將軍印,未來封了王,朝堂又怎么會對公子放心呢?”

  “梁王的背后,可是有太后撐腰;”

  “公子,又該怎么辦呢?”

  見李廣仍舊不自知,劉非面上譏諷盡去,面色也是徹底黑了下去。

  “那李將軍認為,我為什么要接梁王的將軍印?”

  “是我真的那么蠢嗎?”

  “還是為了其他什么原因,才無奈接下的呢??????”

  卻見李廣聞言,面上立刻用上一抹困惑之色;

  生動的表情,似乎是在問劉非: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公子,不妨把話說的更明白一些?

  見李廣這般反應,劉非終是絕望的搖頭扶額,更揚天發出一聲長嘆。

  “呃~~!”

  “將軍這腦子啊······”

  絕望的發出一聲哀嚎,劉非終是停下腳步,極為嚴肅的轉過身,正對向李廣,滿是誠懇道:“往后,將軍還是少喝點酒吧。”

  “用小九的話來說,喝過酒之后的將軍······”

  “——簡直就是一個大傻x!”

  突然高亢的語調,只惹得李廣下意識一縮脖子,瞳孔也下意識一收縮!

  卻見劉非已是自顧自轉過身,大踏步朝遠處走去,一邊走著,嘴上一邊不忘嘀咕道:“好歹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這點道理都不懂。”

  “這點事,看的還沒我明白?”

  耳邊傳來劉非的牢騷聲,卻讓李廣面上疑惑之色更甚;

  待反應過來,見劉非已是自顧自走遠,李廣又滿是困惑的低頭思慮一番,才小跑著追了上去。

  “公子,公子等等我。”

  “公子口中的這個小九,說的是誰啊?”

  “——這傻插,又為何物???”

  “誒,公子;”

  “公子,公子別跑啊公子······”

  “我沒問完呢公子············”

  ·

  深夜,睢陽城頭,仍是燈火通明,墻上將士枕戈以待。

  睢陽城以東二十里,叛軍大營,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而在數百里之外,一處不知名的山林之間,卻響起一陣淅淅索索的輕微響動。

  從遠處看,似乎是有什么野獸,在夜幕的掩護下外出狩獵,身軀觸碰到叢木,才發出這陣響動;

  但若是有夜視儀,就不難發現:在這片人跡罕至的深林之中,卻藏著數千名輕裝簡行的軍卒,以及軍卒們各自牽著的戰馬。

  每一匹戰馬的馬蹄,都被好幾層布包裹住;

  每一名軍卒的口中,也都咬著一根木棍。

  無論是人還是馬,每走一步,都是極為小心,生怕在這深林中,發出不該有的響動。

  就這么一直走到深夜,這行人才終于從深林中鉆出,聚在一處洼地,朝不遠處的軍營打量起來。

  也是直到這時候,這支騎兵的主將韓頹當,才終于吐出了嘴里咬著的木棍。

  不自在的活動了一下下顎,韓頹當便匍匐在洼地邊沿,一邊打量著遠處的軍營,一邊小聲詢問起來。

  “確定附近,沒有其他的軍營嗎?”

  “——如果有,一定要提前知道!”

  “若不然,等我們攻打這里,卻引來其他地方的賊軍,那就會壞了太尉的大事!”

  韓頹當低沉的話語聲,只引得一旁的騎士趕忙開口答道:“查清楚了,只有這一處軍營!”

  “軍營里有大約五千人,基本全都是老弱,領軍的是劉濞的妻弟;”

  “過去這段時間,這個人每天都喝的酩酊大醉,還從運過這里的軍糧中扣留一部分,以中飽私囊。”

  “而且軍營周圍沒有暗哨,只有東、西兩座營門外的明哨,也沒有拒馬之類的東西。”

  聽到這里,韓頹當才緩緩點下頭,稍一翻身,便在地上平躺了下來。

  長出一口氣,待身邊的將官們都圍上來,韓頹當才沉著的下達起軍令。

  “讓將士們維持先前的狀態,不要取下包裹馬蹄的布,也不要吐出嘴里咬著的木棍。”

  “悄悄靠近軍營,到一百五十步的距離,再翻身上馬。”

  “上馬之后,也不要疾馳,還是緩緩靠近軍營,到距離軍營五十步的距離,再沖上去!”

  “沖進軍營之后,不要管叛軍的人,盡可能的找到所有的火源,把糧倉和軍帳點燃!”

  “等軍營內,到處都燃起大火,再策馬追殺亂賊!”

  低沉鄭重的語調,只惹得將官們沉沉一點頭,卻并沒有應諾;

  而是將嘴里的木棍咬得更緊些,對韓頹當稍一拱手,便各自轉身離去。

  待將官們各自離去,韓頹當也再度翻身,趴在洼地邊沿,目不轉睛的打量起不遠處,那燃著星點火光的軍營,身旁的騎士才開口問道:“弓高侯。”

  “既然是偷襲,不應該先派人潛伏靠近,把營門處的哨兵處理掉嗎?”

  “若是被敵人提前發現,豈不是要壞事?”

  聽聞騎士此言,韓頹當面上雖嚴肅依舊,但望向那軍營的目光中,卻立時帶上了一抹狂熱!

  那狂熱,就像正在捕獵的豺狼,也如同緩緩靠近獵物的虎豹······

  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卻見韓頹當的目光,仍舊死死鎖定在那出軍營。

  只是嘴中咬著的木棍,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一柄泛著寒光的匕首!

  “那幾個哨兵,已經睡著了!”

  含糊不清的一語,只惹得騎士詫異的昂起頭;

  卻只看見軍營外,有兩個模糊不清的人影,似乎依靠在營門的木欄上。

  正當騎士再度側過頭,想要弄清楚韓頹當,是如何看清那幾個哨兵‘已經睡著’時,卻發現片刻之前,還匍匐在洼地邊沿的韓頹當,已經悄無聲息的走出去了好幾十步!

  在夜色中,騎士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發現一道黑影,正快速的朝那處敵營靠近!

  那黑影嘴里咬著匕首,深弓著腰,卻絲毫沒有因為這詭異的姿勢,而影響行進的速度。

  只短短數十息,黑影便跨越數百步的距離,快速靠近營門外。

  為了看得清楚些,騎士還不忘瞇起眼角,將頭也昂的更高了些;

  但即便是如此,騎士也只是勉強看到:那黑影靠近營門后,極為迅速的走到一名哨兵的身后。

  左手捂住哨兵的口鼻,右手抓過嘴里咬著的匕首,便在哨兵的脖頸上一抹!

  還沒從睡夢中完全驚醒的哨兵,就這么被黑影輕輕放倒在地······

  “弓高侯得手了!”

  一聲驚呼從身邊傳來,惹得騎士趕忙站起身;

  卻見營門外,已經看不見那幾名哨兵的身影。

  有的,只是先前那道黑影,以及那高高舉起,又不住左右擺動的火把······

  “嘶~~~”

  “聽說弓高侯,自幼是在草原長大的?”

  “——真的是在草原,而不是狼群???”

  驚愕的一聲呢喃,卻并沒有得到任何人的答復。

  待騎士回過身,卻發現身邊,已經再也不見同袍們的身影;

  略有些慌亂的昂起頭,騎士這才發現:韓頹當帶來的三千輕騎,已經緩緩靠近兵營,并次序翻身上馬;

  再朝軍營靠近些,這數千輕騎便開始逐漸加速;

  最終,隨著一只火盆被掀翻,一頂軍帳被點燃,所有的騎兵,都開始朝軍營的方向全力發起沖鋒!

  而此時的韓頹當,也已是翻身上馬,滿臉狂熱的調轉馬頭,直撲軍營正中央,那堆積如山的糧草垛······

  “把能看見的所有東西,都全部燒掉!”

  “如果有人擋在面前,就都殺掉!”

  “動作快點!!!”

  軍營內,突然響起韓頹當那標志性的粗狂嗓音,惹得以內的叛軍老弱,各自從軍帳內探出頭;

  至于那個因為韓頹當‘狩獵’哨兵,而愣在原地的愣頭青,也終于在這一刻緩過神。

  翻身上馬,深吸一口氣,便全速朝著遠處的敵營沖去!

  “殺~~~!!!”

  騎士似是為了壯膽而發出的呼號聲,卻如同最后的號角般,徹底點燃了軍營上空;

  片刻之后,軍營內,便響起一陣陣驚慌失措的哀嚎聲,和雜亂無章的喊殺聲。

  但當軍營正中央,那堆放著數萬石糧草的區域,燃起一股沖天大火,將軍營上空徹底照亮,軍營內,便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哀嚎······

  “匈奴人來啦~”

  “快跑啊~~~”

  “啊!”

  “不要慌,不要亂······噗嗤!”

  “迎敵!迎······”

  一時間,營內叛軍直亂作一團,不知有多少人,還沒來得及穿上一件外衣,便被策馬飛過的騎士撞翻。

  即便是有人想要阻止人手,也根本無法統一調度。

  ——有的人想戰,有的人想逃;

  有的人想先應戰,有的人想先滅火;

  但無一例外的是:只要有人站到高處,并發出呼號聲,首先吸引的,往往都不是叛軍的注意力;

  每有叛軍中的中層將官,衣衫不整的爬到高處,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對散亂的叛軍發出號令時,便很快會引得好幾名騎士沖上前去,用手中的長戟、短劍,乃至于火把,將那試圖‘力挽狂瀾’的叛軍砍倒在地。

  這樣的狀況,也只持續了短短十分鐘的時間,便隨著中軍大帳外響起的一聲呼號,而宣告結束。

  “你們的主將在這里!”

  粗狂的呼號聲,將大半叛軍將士的注意力吸引;

  昂起頭,就見一個身形粗矮的漢將,正將一枚人頭高舉過頭頂!

  “跪地投降的人,可以不用死!!!”

  又一聲咆哮之后,那枚血淋淋的人頭,被韓頹當一把拋出。

  隨后,叛軍大營,便迅速重歸于平靜······

  ·

  “你,立刻帶人原路返回,告訴太尉:淮泗口,已經易手!”

  “劉濞的叛軍,很可能會轉頭攻打昌邑!”

  約莫半個時辰之后,中軍大帳之外。

  一邊督促麾下將士,將俘虜們驅趕到大營之外,韓頹當一邊向身旁的將官,下達著自己后續的命令。

  “你帶上一隊人,沿大路去睢陽,告訴梁王:叛軍的后路、糧道,都已經被斷了!”

  “只要梁王再堅持幾天,失去糧草供應的叛軍,就肯定會潰散!”

  “再讓梁王把這個消息,傳給滎陽的大將軍。”

  接連兩道軍令下達,便見兩名將官應聲離去。

  至于韓頹當,則在短暫的思慮之后,又側身,指向軍營外的俘虜。

  “把這些俘虜,都驅趕向睢陽的方向!”

  “讓他們把淮泗口失守的消息,帶回劉濞的叛軍大營!”

  又是一聲令下,眾將官只心悅誠服的對韓頹當拱手一拜,便又有幾人離去;

  片刻之后,被聚在軍營外的叛軍,就好似羊群般,被幾百名騎士驅趕著,朝睢陽的方向緩緩走去。

  將大部分事務都安排妥當,韓頹當終是深吸一口氣,毫不矯情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待身邊的將官們也都坐下身,韓頹當才指了指周圍的廢墟,以及軍營以東數里處,那數十上百條浮橋。

  “讓將士們生火造飯,飽餐一頓。”

  “吃飽喝足之后,就趕緊去把河上的浮橋毀掉;”

  “然后,我們就要在這片區域散開,四處戒備,避免劉濞的叛軍回到這里。”

  聽聞此言,眾將自是趕忙點下頭,對遠處的將士們呼號兩聲,自己卻并沒有立刻站起身。

  片刻之后,感受到身邊將官們的異樣神容,韓頹當才略有些疑惑地側過頭。

  “怎么了?”

  “我的安排,有什么問題嗎?”

  聞言,眾將只趕忙嘿笑著擺擺手;

  又左顧右盼著,彼此慫恿片刻,終還是由一名稍年長一些,卻也才三十不到的青年將領起身,嘿笑道:“這一仗,打得實在是痛快!”

  “俺們之前跟匈奴人打仗,從來都沒有這么痛快過!”

  青年將領眉飛色舞的道出一語,卻只惹得韓頹當嘿然一笑。

  “騎兵和步兵的戰爭,就是這樣子的。”

  “——只要騎兵一方不想打,那就隨時可以跑,步兵根本追不到;”

  “但若是騎兵一方想打,也隨時可以追擊、奇襲,步兵一方就算是想逃,也根本逃不掉。”

  “除非步兵一方的數量,是騎兵一方的好幾倍,并擺好陣列,否則,就根本無法在沒有城墻保護的情況下,抵抗騎兵的攻擊。”

  “這也是過去幾十年,我們漢家的步兵,在面對匈奴騎兵時,經常無法取勝的原因。”

  韓頹當耐心的解答,只引得幾名青年將領爭相點下頭;

  片刻之后,又見先前開口那名將領問道:“奇襲淮泗口的計劃,應該是太尉早就想好的吧?”

  “但太尉率軍到達昌邑,已經快一個月了;”

  “為什么不早點這么做呢?”

  “為什么要等到現在,才派我們奇襲淮泗口,而不是在到達昌邑的第一時間,就派我們到這里來呢?”

  聞言,韓頹當卻是莞爾一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便過側身去,指向幾里外,依稀傳來水流聲的淮水;

  “因為淮水,才剛解凍。”

  “——先前,淮水、汜水的河面都被冰封,叛軍的糧食送到河對岸,就算沒有浮橋,也可以從冰面上運過來;”

  “在那時候,就算我們攻占了淮泗口,也根本無法讓叛軍的糧道斷絕。”

  “但現在,淮水、汜水都已經解凍,叛軍從吳國、楚國運來的糧食,只能通過浮橋和船,運過淮水。”

  “所以淮泗口,就成為了叛軍糧道上的關鍵位置;”

  “只要我們攻下淮泗口,叛軍,就再也無法將吳國、楚國運來的軍糧,送到劉濞的手中了······”

  又是一番耐心的解釋,讓眾將官爭相流露出‘原來如此’的神容,韓頹當卻是緩緩回過身,望向逐漸亮起的天邊。

  “天,快亮了······”

  一聲似是隨意,又隱約帶有些許深意的呢喃,讓眾將官齊齊昂起頭。

  片刻之后,便見韓頹當深吸一口氣,面帶輕松地望向幾位將官。

  “快去吃飯吧。”

  “吃過飯,再把浮橋毀去,我們就要離開這里,尋找新的駐地了。”

  “——我們,只有幾千人;”

  “如果劉濞的大軍回到這里,那單憑我們,是無法和劉濞的叛軍抵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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