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 第120章 血債,血償···
  在天子啟、太后竇氏的刻意鎮壓下,本該引起一場軒然大波的皇室丑聞,便像一顆投入湖水的石子一般,轉瞬便沒了漣漪。

  也不知是出于怎樣的心理,犯下滔天大罪的楚王劉戊,非但沒有因為自己犯下的罪感到擔心,反而就這么施施然乘坐王駕,應召來到了長安城。

  劉戊抵達長安城后,也并沒有發生什么值得關注的事;

  ——劉戊抵達長安當日,天子劉啟按照往常的慣例,在宣室殿接見了楚王劉戊。

  接見過程當中,天子劉啟對楚王劉戊的‘罪責’卻一字不提;

  只道出一番老生常談的‘要關愛本國百姓’‘要勤政治國’之類,便讓劉戊去長樂宮朝見太后。

  等劉戊應命到了長樂宮,竇太后也只是遣退了宮人,在私下里言語批評了楚王劉戊,在太皇太后喪期內飲酒作樂的行為。

  待劉戊隨口給出一個‘當時沒收到太皇太后駕崩的消息’,這種一眼就能看穿的敷衍解釋之后,竇太后也沒多追究;

  對劉戊做出一個‘下不為例’的訓示,便又讓劉戊準備準備,在回楚國之前,去太上皇廟、高皇帝廟、先太宗廟,祭奠一下劉氏列祖列宗。

  至此,楚王劉戊因罪被召入長安的事,似乎便已經是翻了篇。

  那件令人瞠目結舌,甚至足使人神共憤的秘幸,也似乎自此埋葬在了劉戊的心底。

  但就在劉戊從長安再次出發,踏上返回楚國的遠途之時,在遙遠的吳國,一個年過六十的老邁身影,終于發出了毒蛇般陰狠的嘶鳴······

  ·

  天子啟新元二年夏六月,吳國都城:廣陵。

  垂垂老矣的吳王劉濞,站在自己的王宮正殿外,雙手背負于身后,目光,則望向遙遠的西方。

  而在劉濞身側,則跟著一名道貌岸然,氣質中,卻隱隱透出些許狠厲的身影······

  “楚王,真的去了長安······”

  “——非但去了,甚至,還安然無恙的離開了長安;”

  “最多再過一個月,楚王,就會回到彭城了·········”

  一聲低沉的感嘆,惹得身旁的男子面色嚴峻的點下頭,便見吳王劉濞緩緩回過身,面帶唏噓得看向那男子。

  “應高啊~”

  “長安的皇帝,只怕,真的已經容不下我了······”

  “為了除掉我,就連劉戊做下的那般丑事,長安,都已經可以置之不理了·······”

  聞言,吳國中大夫貫高搖頭苦嘆之余,也終是只得再緩緩點下頭。

  “確實如大王所說。”

  “我們將那樣的丑事透露給長安,都沒有讓長安的皇帝動怒;”

  “怕是削藩的刀子,只會砍在我們吳國,這唯獨一家宗親諸侯的頭上了······”

  聽聞此言,吳王劉濞不由得又是一陣搖頭唏噓,面容之上,也隨即帶上了滿滿的苦笑。

  吳王劉濞,生于秦始皇帝六年,也就是秦王政三十二年。

  今年,劉濞已經六十一歲了。

  這個年紀,別說是放在民間了,就算是在貴族,乃至劉濞這樣的皇室身上,都絕對算得上長壽。

  ——要知道就連太祖高皇帝劉邦,也才活了六十二歲而已;

  孝惠皇帝劉盈,二十二歲便英年早逝;

  先太宗孝文皇帝劉恒,也只活到了四十六歲、

  跟這些宗室長輩、同輩相比,現年六十一歲的吳王劉濞,顯然是非常的長壽。

  但即便是到了這個年紀,劉濞,也依舊還沒能對當年,那件令天下人諱莫如深的‘往事’釋懷······

  “可惜啊~”

  “故安侯申屠嘉,竟活到了現在;”

  “如果沒有申屠嘉,單憑我們透露給晁錯的罪行,就應該能為我們,贏得至少十家宗親諸侯的支持。”

  “只可惜,申屠嘉老而不死,在長安的皇帝身邊,壞了我們的好事······”

  略帶遺憾的話語聲,引得一旁的應高再次點點頭,面上也隨即帶上了一抹憤恨之色。

  對于如今的內史晁錯,關東絕大多數宗親諸侯的態度,自然都是恨不能寢其皮、食其肉;

  但唯獨對于吳王劉濞而言,晁錯的存在,卻宛若上蒼,在天子劉啟身邊,埋下的一顆定時炸彈。

  為了‘幫助’晁錯大肆削藩,將全天下的宗親諸侯,都推到長安的對立面,過去這些年,劉濞也替晁錯,搜集了很多關東宗親諸侯的罪證。

  ——包括劉濞自己;

  直到今年年初,匈奴使團從長安滿載而歸,讓劉濞終于感覺到了風雨欲來的征兆,這才將過去這些年,自己親自搜集的宗親諸侯們的罪證,以一個不會被人察覺的渠道,交到了晁錯的手中。

  當然,包括楚王劉戊,鬧出的拿起驚天丑聞。

  在當時的劉濞看來,得到這些罪證,晁錯必然會喜不自勝,而后便不遺余力的削藩,好將關東所有的宗親諸侯,都推入自己的懷抱。

  但最終的結果,卻實在是有些出乎劉濞的預料······

  “這樣一來,能和我們一同起事的宗親諸侯,恐怕就不會太多了······”

  “所以,還有機會爭取的那幾家,寡人,一個都不能再放棄!”

  惆悵中,又滿帶著決絕的話語聲,也是惹得一旁的應高面色一肅!

  暗下稍一思慮,卻又神情嚴峻的上前兩步,對劉濞拱手一拜。

  “大王;”

  “我們給晁錯提供的罪證,就算暫時沒有讓長安的皇帝動怒,但因此治罪關東各家宗親諸侯,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區別只在于:如今的長安朝堂,在老賊申屠嘉的鎮壓下,將其他宗親諸侯暫時擱置,打算專心致志的對付大王一人而已。”

  “可即便是這樣,大王也還是可以將這些事,告訴那些宗親諸侯;”

  “尤其是齊、淮南兩系的諸侯們。”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想必他們,也不會不明白······”

  聽聞應高此言,吳王劉濞的面容之上,也隨即涌上一抹淡然。

  稍一擺手,便見吳王劉濞望向西方的目光中,再次帶上了先前那抹深邃。

  “齊系、淮南系,都已經被打斷了脊梁;”

  “就算他們愿意和寡人一同起事,也根本無法提供太大的幫助。”

  “如果他們愿意起事,那當然最好;可若是他們不愿,寡人也不會覺得遺憾。”

  “寡人真正在意的,是楚王,和趙王······”

  說到這里,劉濞也不由嘿然一笑,眉宇間,也帶上了滿滿的戲謔。

  “楚王劉戊,將元王一脈的名聲,敗壞了個一干二凈,楚元王劉交的德行,劉戊是一點都沒學到。”

  “既然敢做下那般丑事,劉戊,便絕對不可能置身事外。”

  “——就算他自己不愿意,寡人也有的是辦法,讓他乖乖起兵。”

  “但趙王,卻讓寡人有些擔心了······”

  說到此處,劉濞也終是回過身,步調有力的朝身后的殿室走去。

  走到王位前坐下身,待應高也落座于自己身旁,劉濞,才終又是悠然發出一聲長嘆。

  “唉······”

  “想當年,我也曾是太祖高皇帝引以為傲,為朝野內外交口稱贊的勇武之人。”

  “就連當時的呂太后,都曾夸贊寡人,是劉氏宗親當中,唯一一個可以托付大事的人。”

  “也正是憑借這樣的能力,和平定淮南王英布的武勛,寡人才得以被太祖高皇帝,封到這荊吳蠻荒之地。”

  “——為的,也是戒備南方的趙佗,和東海、閩越的南方異姓外藩。”

  “但在呂太后駕崩之后,旁支入繼嫡宗的這一脈,卻實在是欺人太甚······”

  “就連寡人的王太子,都被如今,那個沐猴而冠,在未央宮號令天下的小人,活生生砸死在了長安街頭······”

  說到傷心之處,花甲之年的吳王劉濞,也已然是一副老淚縱橫的神容;

  而在劉濞身前,聽聞劉濞這一番話語的應高,卻是暗自思考起了趙王的事。

  按照先前,劉濞和應高的謀劃,楚王劉戊,必然會因為那件丑聞,而被長安明正典刑!

  除此之外,齊系、淮南系各路諸侯,也都會因為五花八門的罪名,而被長安削奪封土。

  比如膠西王劉卬,罪名是私下買賣官爵;

  齊王劉將閭,罪名是在王宮中蓄養死士、私藏甲胄;

  而趙王劉遂的罪名,無疑是各家宗親諸侯當中,僅次于楚王劉戊的存在。

  ——暗通匈奴,居心叵測!!

  而這些罪名······

  “大王。”

  心中有了主意,應高便試探著開口,打斷了吳王劉濞,對死去的王太子劉賢的思念。

  待劉濞淚眼朦朧的看向自己,應高的面容之上,也不由掛上了一抹輕松地笑容。

  “大王;”

  “各家宗親諸侯的罪責,都已經被我們透露給了晁錯,晁錯,也肯定將這些罪證,交給了長安的皇帝。”

  “眼下,雖然長安的皇帝沒有發作,但這些罪證既然到了長安皇帝的手中,那這些罪名,都早晚會給關東的宗親諸侯們,召來家破人亡的大禍!”

  “至于趙王劉遂,私下同匈奴人交易,將朝堂明令禁止的銅器、鹽茶,乃至武器賣給匈奴人,這都是確有其事的;”

  “就算現在,長安皇帝不治罪,將來也一定會借此,來削奪趙國的土地,甚至是直接廢黜趙王的王位。”

  “所以臣認為,大王應該立刻派出說客,去勸說趙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

  此言一出,劉濞的面容之上,也隨即涌上一抹思慮之色;

  片刻之后,便見劉濞緩緩點下頭,又略帶疑惑的望向應高。

  “派說客?”

  “——卿的意思是,卿不愿意替寡人,去勸說趙王?”

  卻見應高聞言,只滿是坦然的搖了搖頭,對劉濞再拜。

  “勸說趙王,并不是什么難事。”

  “只要有人告訴趙王:長安皇帝知道了趙王,和匈奴人之間的事,趙王就必然會同意起兵,和大王一同起事。”

  “至于臣,恐怕要去一趟膠西國,替大王,爭得膠西王劉卬的支持······”

  溫和一語,卻惹得劉濞面上疑惑之色更甚。

  “膠西國?”

  滿是疑惑地一聲輕詢,惹得應高又是一笑,將自己的看法,毫不保留的擺在了劉濞面前。

  “大王方才說,只要楚王、趙王愿意起事,大王就不會再擔憂;齊系、淮南系是否起事,大王根本就不在乎。”

  “但大王沒有想到的是:齊系之所以被打斷脊梁骨,是因為曾經,富擁齊地七十三城的齊悼惠王一脈,被長安分成了如今的七個小國。”

  “這七個小國分開來看,確實都沒有什么涌出;”

  “但如果有人,能將這七個小國聯合起來,那對大王而言,也依舊會是不容小覷的助力······”

  循序善誘的話語聲,讓劉濞面上流露出些許孤疑之色,應高便趕忙趁熱打鐵道:“膠西王劉卬,雖然在齊系輩分不高,但威猛、勇武,且十分好戰!”

  “臣聽說,所有齊系宗親諸侯,都對膠西王劉卬十分恐懼,對于劉卬的提議,也總是會聽從。”

  “如果劉卬愿意支持大王,那齊系的其他六家,也會有大半支持大王。”

  “這樣一來,齊系各家聯合在一起,就是不亞于楚王、趙王的龐大力量;”

  “對于大王的事,就能提供很大的幫助了······”

  聽聞此言,劉濞暗下思考了很久;

  最終,卻又略有些遲疑的看向應高。

  “可是長安朝堂,并沒有削奪齊系任何一家的封土;”

  “包括膠西王劉卬,也沒有因為私自買賣官爵,而受到任何懲罰。”

  “最近,長安甚至傳來消息,說皇帝打算以‘緬懷齊悼惠王’的名義,對齊系大行封賞。”

  “中大夫去勸劉卬,恐怕,無法成功吧?”

  卻見應高聞言,滿是篤定的搖頭一笑。

  望向劉濞的目光中,更是帶上了滿滿的自信。

  “大王有所不知。”

  “——膠西王劉卬,歷來都脾性暴戾,整日里都只知道打打殺殺,從來都不知謀略為何物。”

  “年初,匈奴人攻打邊地的時候,劉卬甚至還上書長安,說自己想率軍出征,抵御匈奴人······”

  說著,應高也不由譏笑著搖了搖頭:“按劉卬的脾性,得知長安皇帝已經掌握了自己的罪狀,肯定會立刻想到起兵。”

  “只不過,單憑膠西王的力量,根本無法和長安抗衡;”

  “而在有大王首倡,楚、趙兩國同時響應的前提下,劉卬也肯定會壯起膽子,勸說齊系一同起兵。”

  “如果劉卬真的打算勸說齊系,大王甚至還可以許下承諾:事成之后,將整個關東,都封給齊系。”

  “——當然,這個承諾是否遵守,也還是在大王一念之間。”

  “這樣一來,有劉卬親自勸說,再加上大王的承諾,齊系七王,應該就能加入到大王的宏圖大業之中。”

  “而聯合起來的齊系七王,即便是對于長安朝堂而言,恐怕,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聽到最后,劉濞才終于是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應高的提議。

  便見應高笑著一拱手,又繼續說道:“倒是淮南系的三王,才像大王所說的那樣,是可有可無的盟友。”

  “自從淮南厲王的那件事,淮南系的三王,便再也不曾生出過違背長安的勇氣;”

  “就連厲王的死,都沒能讓這三人記恨長安。”

  “所以,對于淮南系,大王可以隨意派些人,嘗試著勸說;”

  “如果有愿意支持大王的,那大王就帶上,如果沒人支持大王,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起事之后,大王要先行北上,和楚國合兵,順便帶上齊系,而后便向函谷關方向西進。”

  “趙王的作用,是嘗試引匈奴人叩關邊墻,吸引長安的注意力;”

  “而淮南系,在大王的事中,卻根本提供不了什么幫助······”

  應高話落,劉濞才終于滿意的點下頭,笑著取出一枚信物,交到了應高手中。

  “既然這樣,那就勞煩中大夫,親自去一趟膠西國了。”

  “至于趙王那邊,就由寡人選個能說會道的人,去勸說趙王。”

  “等趙王同意起事,寡人,就要開始做準備了······”

  “中大夫此去,務必要抓緊時間。”

  “——秋收,已經不遠了;”

  “秋收一過,寡人的檄文,便會發至天下各地。”

  “到那個時候,如果齊系還沒有下定決心,那寡人,也絕對不會再等他們。”

  聽聞劉濞此言,應高也是斂去面上輕松之色,鄭重其事的接過劉濞遞出的信物,再對劉濞沉沉一拜。

  待應高領命而去,劉濞,卻再次出現在了殿室之外的高臺上,看向遙遠的西方,遲遲不愿收回目光。

  “劉啟······”

  “嘿······”

  “這一天,寡人等了足足二十年······”

  “皇帝的位置,坐著應該很舒服吧?”

  “我兒劉賢的性命,也該到血債血償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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