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 第057章 臣!乞骸骨!
  “臣!”

  “乞骸骨!!!”

  再次回到未央宮宣室殿,又直言不諱的示意天子劉啟屏退旁人,申屠嘉便決然道出一語,順勢遞上乞表。

  ——這,是申屠嘉給自己留的最后一份體面;

  也是給自己和劉啟,留的最后一絲君臣情誼······

  不料劉啟聞言,卻是面色復雜的看了申屠嘉好一會兒,才緩緩走下御階,將跪拜在地的申屠嘉輕輕扶起;

  又將申屠嘉引到殿側坐下身,劉啟這才神情嚴肅的在申屠嘉身前對坐下來。

  “丞相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是昨夜的事,讓丞相依舊不能打消怒火,仍舊對朕感到不滿嗎?”

  聞言,申屠嘉卻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面容之上,也隨即涌上一抹釋然。

  “臣曾聽人說:如果和朋友相處的融洽,那就應該多來往;若是相處的不融洽了,則應該少來往。”

  “因為來往少了,爭執也就會變少;”

  “再加上對彼此的思念,會蓋過曾經發生的爭執,就可以讓情誼再次深厚起來。”

  滿是感懷的說著,申屠嘉不由又笑著搖了搖頭,望向劉啟的目光中,更是帶上了滿滿的釋懷。

  “臣斗膽,把臣和陛下之間的情誼,比作朋友之間的情誼;”

  “而在臣看來,臣同陛下之間,或許就到了‘少來往,多思念’的地步了······”

  言罷,申屠嘉又是一陣搖頭嘆息,而后便低下頭,從懷中,取出一張沾有血污的米黃色帕子;

  待那帕子被遞到劉啟面前,申屠嘉慘笑間咧開的嘴中,更是露出一片本該由牙齒占據的空白。

  “——臣,老了······”

  “已經老到咬不動肉、說不清話的地步了······”

  “陛下雄才偉略,臣只恨自己生不逢時,沒能晚出生幾年;”

  “只恨自己不能多為陛下、為先太宗孝文皇帝,多看顧幾年宗廟、社稷;”

  “可現如今,臣已經七十多歲了。”

  “如果再不回家鄉看看,老臣,恐怕就再也看不到家鄉了······”

  語調滿是誠懇的道出此語,申屠嘉終又是對劉啟一拜,將那卷乞表再次遞到身前;

  而申屠嘉這番舉動,卻是讓劉啟頗有些出乎意料,一時間,竟有些茫然無措起來······

  太廟的外墻,究竟怎么回事?

  ——普天之下,只有劉啟和晁錯二人知道!

  準確的說,是只有這兩個活人知道。

  但劉啟無比肯定:自己從未想過以任何手段,將申屠嘉踢下丞相之位!

  最開始,劉啟是想勸;

  勸申屠嘉改變想法,支持自己削藩。

  后來,發現申屠嘉根本不會動搖之后,劉啟也只動過‘威壓’的念頭。

  可即便是威壓,劉啟想要的,也不過是讓申屠嘉閉嘴,在《削藩策》一事上保持沉默,不要再和自己作對。

  而當此刻,當申屠嘉親自找上自己,豪不似作偽的道出那聲‘臣乞骸骨’時,本該喜上眉梢的劉啟,卻又不由自主的稍皺起了眉頭······

  “許公卿致仕,告老還鄉,確實是朕應該做的;”

  “但讓丞相晚年告老,除了北平侯外,便再無先例。”

  “丞相想要告老,朕,恐怕不能答應。”

  沉聲說著,劉啟面做遲疑之色,目光卻是悄悄鎖定在了申屠嘉的面龐之上,似是不愿錯過申屠嘉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申屠嘉卻并沒有注意到劉啟的目光,只是悠悠然又一聲長嘆,旋即淺笑著抬起頭。

  “自太祖高皇帝以來,漢家便有先做九卿,然后平調內史,之后任御史大夫,最后拜相的慣例;”

  “臣告老之后,陛下自然應該拜御史大夫——開封侯陶青為丞相。”

  “至于晁錯,既然已經被陛下任命為內史,那也必然是陛下有意,讓晁錯日后擔任丞相;”

  “此番,陶青做了丞相,晁錯也就可以遞補御史大夫的空缺,更順利的推行《削藩策》,并為日后,從御史大夫升任丞相做準備。”

  毫不遲疑的道出此語,申屠嘉又稍一思慮,不忘最后補充道:“如果陛下對陶青不滿意,想要讓其他的人做丞相,那也可以直接告訴臣。”

  “——我漢家,歷來也有上一任丞相,指定下一任丞相的傳統;”

  “如果陛下屬意的人,能力足以承擔丞相的責任,那臣會親自上奏表,請求陛下拜屬意的人選,為臣的繼任者······”

  聽到這里,尤其是聽到申屠嘉,已經開始考慮起自己的繼任者,劉啟也終于確定:申屠嘉乞骸骨,恐怕不是‘以退為進’,而是真的想要辭官告老。

  意識到這一點,劉啟只覺一陣莫名而來的煩悶,于是便站起身,煩躁的深吸好幾口氣。

  “丞相,為何就非要和晁錯、和《削藩策》過不去呢?”

  “為了得到丞相的支持,朕可謂是費盡心機,給足了丞相尊敬!”

  “丞相為何,就不能助朕削藩,平定關東呢?!!”

  說到最后,劉啟的語調中,已然是帶上了些許不忿。

  但此刻的申屠嘉,對劉啟卻早已是心如死灰······

  就見申屠嘉聞言,滿是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便也站起身,喘著粗氣,對劉啟躬身一拜。

  “《削藩策》可能引發的后果,臣,早就已經告訴過陛下了。”

  “——而且不止一次,甚至不止十數次,乃至數十次。”

  “臣知道,陛下躊躇壯志,想要早日解決匈奴人侵略邊境、侵擾邊民的問題,所以才這么急于安定內部、安定關東。”

  “但即便如此,臣也依舊以為:晁錯的《削藩策》,太過急于求成,打擊面實在太大;”

  “削藩的對象,更是將關東宗親諸侯十幾家,幾乎全部涵蓋其中!”

  “一旦《削藩策》得以推行,那下一步,陛下恐怕就要準備應對有漢以來,規模最大的一場諸侯叛亂了······”

  說到《削藩策》可能引發的災難性后果,申屠嘉黯淡的目光中,稍閃過一絲精光;

  但很快,那精光便如劉啟的‘仁慈’般,一閃而逝······

  “陛下想要削藩,臣明白陛下的心意,也并不反對;”

  “但晁錯的《削藩策》,臣,實在是無法茍同。”

  “既然陛下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推行《削藩策》,而臣也斷然沒有贊同《削藩策》的可能,倒不如讓臣就此告老。”

  “算是陛下仁慈,給臣留最后一分體面;”

  “也算是臣在《削藩策》一事上,最后的讓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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