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朕就是亡國之君 > 第七百四十五章 速送三千女婢,平息陛下怒火!
    大明的生產力是否可以滿足大明國內的市場需求,并且有多余的生產力用以外貿呢?

    當下的大明僅有不到一億人口,大明的生產力完全可以滿足大明的市場需求,并且遠銷海外,并且用貿易順差收割天下。

    比如說,大明的軍備,進行了一次清汰后,一大堆的二手軍備處置、保養,都是一筆巨大的開銷,倘若能賣掉,無論是兵部還是戶部,都會松一口氣。

    朱祁鈺賣給了黎宜民和黎思誠一大批的軍備,然后黎思誠的軍備走到半路上,就被黎宜民給搶了一艘船去。

    而這批軍備,由大明水師負責護送,這就等同于給大明皇帝的臉上,狠狠的抽了一個大耳光,黎宜民在用實際行動告訴大明皇帝:好好打聽打聽,東京灣里誰是爺。

    (此處東京灣指的是紅河入海口,就是中國南海西北部半封閉海灣,北部灣。)

    “之前在松江府覲見的時候,卑躬屈膝,希望得到大明的支持,好冊封他為安南國王,現在眼瞅著落空了,就露出爪牙來了。”朱祁鈺點著桌上的塘報,沒好氣的說道。

    興安將另外一本奏疏找了出來說道:“黎宜民說是安南云屯千戶所的軍事,不知道那是大明的船只,以為是有人在販售軍備,以為是睿王黎思誠的船舶,所以才劫了船。”

    朱祁鈺將黎宜民的奏疏拿起,嗤笑道:“黎宜民在糊弄三歲小孩呢!大明船每一艘都掛著北斗旗,他眼睛瞎看不到嗎?”

    “他想糊弄朕是吧,很好,有種!”

    “給黎宜民的軍備還有十幾船在松江府新港,飛鴿傳書新港,先給倭國的細川氏、山名氏,朕的軍備還怕沒地方賣不成?”

    “反了他了!”

    朱祁鈺頗為生氣,就像是自己養了條狗,對著自己狂吠不止一般。

    可此時升龍城的禁城內,黎宜民正在狀若瘋癲的摔壞了一切能看到的東西,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黎宜民猛地伸出一根手指,對著滿朝文武,嘶聲裂肺的喊道:“誰這么大的膽子!敢劫大明的船!”

    黎宜民是沒有膽子對大明的船,尤其是對皇帝陛下的船動手。

    黎宜民覺得自己最大的優勢,就是陛下更在意他。

    畢竟簡在帝心的袁彬,是出使升龍城的使者,而出使清化城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吏。

    他對天使袁彬都不敢抱怨,甚至不敢傳召袁彬,表達自己對陛下冊封了黎思誠同為安南王的不滿。

    他還敢劫船?

    黎思誠劫船,他黎宜民都不敢劫船!

    黎宜民焦急的轉了兩圈,對著范文巧說道:“去把劫船的人,砍掉腦袋送往大明!”

    柳溥猶豫了下站了出來說道:“君上,僅僅是砍了腦袋,怕是不能平息陛下的怒火,臣以為速送三千女婢,以表致歉誠意,方才妥帖。”

    黎宜民現在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慌了神,他最害怕的就是大明皇帝不再在意他了,聽聞柳溥的諫言,黎宜民大喜過望的說道:“正該如此,正該如此,柳太尉說得對。”

    莫氏家主,提督宮禁、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從龍之臣的莫支站了出來,面色漲紅的說道:“君上,臣以為不可!”

    “若是這等小事,也著急斬殺我軍將士,獻顱于大明皇帝帳下,實在是有失我國威嚴!”

    “還要送婦人去致歉,實在是羞煞我軍士!”

    “若是傳出去了,君上豈不是落下個畏懼大明的惡名?!”

    “而且吃虧的是我大越啊!”

    莫支不同意殺掉登船劫掠的軍士,更不同意送婦人去致歉,實在是有損臉面。

    等同于對大明卑躬屈膝,這是極大的羞辱。

    為什么向大明致歉消除誤會,是一種羞辱呢?

    黎朝對內稱大越,對外稱安南,因為大明不同意黎朝稱越,在大明越這個字,囊括了兩廣和部分云貴之地。

    黎朝國王對內稱皇帝,對外稱安南國王,因為從黎利、黎元龍再到黎邦基、黎宜民、黎思誠他們三代人,都清楚的知道,對大明皇帝說自己也是皇帝,那大明朝傾盡國力,也要對黎朝犁庭掃穴。

    黎朝國主歷代都會起一個儒雅的名字,來獲得大明的冊封,對內則用另外一個名字做大越國的皇帝。

    這種既當又立的矛盾行為,讓安南始終處于一種割裂的政治、文化的狀態,既是大明的附屬國,又自己騙自己說大越不是附屬國。

    在安南國,長期存在一種完全脫離大明的聲音,這股風力很大很大,甚至成為士林的主流。

    所以莫支才認為賠禮道歉,化解誤會是一種恥辱。

    而且莫支理所當然的如此認為。

    黎宜民有些煩躁的說道:“若是陛下震怒,興兵討伐,又該當如何?”

    莫支挺直了身子,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大聲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明大軍來犯,我等軍士必然奮力抗敵,戰至最后一兵一卒!”

    “我莫支和大越二十萬軍士,誓與我大越共存亡!”

    黎宜民嘴角抽動了一下,他雖然喜怒無常、殘忍暴虐,是無道的兇徒,可是他不蠢,他在大明見到過大明水師,更見過大明京營軍士的橫強。

    那完全就是天兵天將!

    當大明的天兵天將來犯之時,大越國這二十萬將士,哪怕是真的如同莫支所言,與大越共存亡,也不過是給大明的火槍隊當靶子罷了。

    打?

    拼了命,還怎么撈錢?

    況且,黎宜民深切的知道,這二十萬將士絕對不可能與他共存亡,天兵至,必然做鳥獸散,因為軍紀渙散。黎宜民多次下令,不得劫掠掛有北斗旗的大明船只,但還是發生了劫掠。

    黎宜民看著莫支,斟酌了一番說道:“莫愛卿忠君體國之心,孤深知,但是此事皆因我大越而起,這樣,我們把這次犯案軍士交給大明,由大明定奪如何?”

    “做錯了事,總該有做錯事的態度。”

    莫支仍舊不依不饒的說道:“臣還是以為只遞交一封國書說明情況便是,大明又沒死人,連船都沒丟!只有我們死了三十余軍士!”

    “臣咽不下這口氣!”

    這次的東京灣劫船事件發生之后,大明船上十三名軍士面對數倍于己的敵人,發揮穩定,共擊毀了兩艘安南船舶,殺掉了安南軍士三十人。

    最后接舷戰,寡不敵眾勉力迎戰,船艙內的三十余名大明船員被劫持,才不得不束手就擒。

    而安南軍士心里有數,也不敢報復,搶了軍備,溜之大吉。

     p; 這一次低烈度的沖突,以安南陣亡三十名云屯衛所軍士,大明零傷亡被搶走了軍備結束。

    黎宜民眉頭緊皺的說道:“莫愛卿的意思是,這件事怪大明?”

    莫支被這一問,有些尷尬,搖頭說道:“非也,實乃是云屯衛所御下不嚴所致。”

    大明的船舶出示了北斗旗,掛出了水師牙旗,多次揮舞旗幟表明身份,在接戰之前,大名船只更是三次鳴槍示警。

    云屯千戶所覺得大明船舶落單,才見財起意。

    大明押運軍備的船只,有三十余艘的遮洋船,這一艘之所以落單,完全是晚上信風變動,才行至云屯監察司附近。

    從頭到尾,大明的船只都沒錯。

    黎宜民一聽莫支也承認并非大明做錯了,才無奈的問道:“莫愛卿是要盡喪國儀,友邦驚詫。”

    “讓諸國都說,原來我大越國真的不知禮,也無禮,是真正的外番蠻夷嗎?”

    “臣不敢!”莫支面色劇變,立刻跪倒了地上,大聲的喊道:“臣絕無此意啊,君上。”

    一旦涉及到了國儀、國格、友邦之類的東西,對于擰巴的大越國上下,就是天大的大事。

    越是沒有什么就越是在意什么。

    黎宜民一揮手說道:“那就扭送云屯衛所三百人至大明,交給大明軍處置吧。”

    “臣…遵旨。”莫支還是不太甘心,但還是應了下來。

    唐興站在殿尾,樂呵呵的看著這一幕,他之前可是買了官兒成為了禁衛,乃是正經的黎朝武官,能上殿的那種。

    柳溥眼觀鼻、鼻觀心,老僧入定一般,一言不發的看著這一幕的發生,黎宜民這一頓連消帶打,用莫支最在乎的國儀國格,打敗了莫支最在乎的臉面。

    黎宜民能在月臺上坐穩寶座,他忽悠人還是有一手的,將軍隊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才不會失去王位。

    “這一艘船的軍備,和云屯衛所三百軍一起押送至鎮南關交給大明便是。”黎宜民宣布了處置結果,還給黎思誠是不可能還得,還不如交給大明去處置。

    “升龍軍組建如何了?”黎宜民開始每日一問,詢問升龍軍的進度。

    柳溥非常肯定的回答道:“一切按計劃有序進行。”

    “很好!”黎宜民宣布散朝,就這么披頭散發離開了大殿。

    唐興樂不可支的說道:“這老大就沒想過大明天軍到了,他怎么辦嗎?看似關心升龍軍,每天也是隨口問問。”

    “想過。”柳溥十分肯定的說道。

    “怎么辦?”

    柳溥神秘兮兮左右看了看,才低聲說道:“陛下來了就投降唄,打又打不過。”

    “他現在可勁兒的斂財,就是如此道理,若是大明不來,老四不見得能斗得過他。若是大明來了,直接開城門投降,到大明做個富家翁去。”

    “禁城內的宮人說,前幾日這黎宜民,連出降都演練過了。”

    唐興瞪著眼睛,愣愣的說道:“連投降都提前預演了?”

    柳溥搖頭說道:“他以為去了趟大明就懂大明,見了次陛下就懂陛下了,他不懂大明,更不懂陛下啊。吊民伐罪,不伐罪,怎么安撫民眾呢?”

    “那你那個升龍軍到底在謀劃些什么啊?”唐興裝作不在意的問道。

    柳溥甩了甩袖子,嗤之以鼻的說道:“明知故問。”

    唐興可是正經的錦衣衛指揮使,在大明不視事兒,但是在交趾,唐興管著五百余人的墩臺遠侯,升龍軍海池駐地到底什么情況,唐興比柳溥還要清楚!

    “這不是讓你說嘛,可別說我李賓言沒給你機會,這可是個表功的機會。”唐興被揭穿也不惱怒,反而打趣的說道。

    柳溥低聲說道:“那翠玉殿和講武殿是給陛下修的駐蹕行苑,陛下來不來,那也要有行苑,至于海池疏浚,這不是給陛下修個景兒嗎?”

    “環繞海池的校場,那不是得給大明軍修駐扎之地?一道修好了,省的日后麻煩了。”

    唐興問道:“那升龍軍在哪兒呢?”

    柳溥理所當然的說道:“升龍軍在升龍城。”

    “給你個好物件。”唐興一甩袖子拿出一個萬金油和兩盒六神丸說道:“蚊子多了,可以用六神丸碾碎泡酒噴灑驅蚊。”

    柳溥笑著接過了兩樣驅蚊止癢之物,這眼看著到了三月的天,交趾已經開始遍地蚊蟲了。

    “柳太尉覺得黎思誠什么時候打過來?”唐興說起了正事。

    柳溥斟酌了一番說道:“一個月以內,老四就得打過來,在他看來,升龍軍一旦組建完成,他絕無取勝之機,打就要打黎宜民一個措手不及。”

    “還得有勞李指揮的耳目了,一定要做好偵查,否則這升龍城撐不到十一月份。”

    唐興笑著說道:“好說。”

    莫支在下朝之后,并沒有離開升龍禁城,而是被黎宜民叫到了偏殿。

    黎宜民語重心長的對莫支說道:“莫支啊,咱們也算是從那諒山摸爬滾打出來的兄弟,眼下孤能依仗的,只有你們這些陪我同生共死的兄弟了。”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黎宜民這番話是沒有說服性的,他殺了老三黎邦基,隨他宮變的百余人,就是他口中同生共死的兄弟,他已經殺掉了近三十人。

    但是莫支還偏偏信這兄弟情誼四個字,他咬著牙點了點頭說道:“大越將士,為君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黎宜民繼續說道:“孤知道你心里憋著一股氣,孤也憋屈。”

    “可是咱們大越國小力弱,這老四還在清化另立王旗,孤能如何?孤只能忍受這份委屈,就這,還得看人家大明的臉色。”

    “這段時間,你要厲兵秣馬,等咱們啊,平定了老四,就會好起來的。”

    “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嗎?叫攘外必先安內。”

    老四是個筐,啥都能往里面裝。

    明明是安南在這件事上吃了虧,還得扭送軍士到大明,還得送婦人去致歉,還得看大明的臉色,但是把這份屈辱的原因歸咎到黎思誠的頭上,就將外部矛盾轉化為了內部矛盾。

    都怪老四,合情合理。

    “君上,應當如何安內?!”莫支面色激動的問道。

    黎宜民沉默了下,應當如何安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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