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掌家丫鬟 > 第244章 事與仁兩不立
  隔日,杜仲被殺一案過堂問審,荀玉帶著一眾王府侍衛去了衙門,與樂亭華在公堂前對視一眼,她頭一回在他面前硬著聲道:“樂大人再心疼你的丫鬟,她也活不了,我要她以命抵命!”

  可惜樂亭華似是沒有聽到,逕自在知州大人備好的座椅坐下,荀玉便在另一邊坐下。

  知州見兩方到齊,便傳喚人犯,林承繡被帶到堂上,目光似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隨著衙役一聲“跪”便雙膝點地,垂眸看著地面一言不發。

  她的發飾齊整,仍穿著案發當日的衣裳,一邊袖子少了半幅,露出里面的襖子,青色裙裾上有大片的暗紅血跡,三分狼狽中又有種說不出地清冷氣質。

  荀玉見不得她好端端的模樣,率先發難道:“黃大人,為何人犯不換囚衣?”

  知州看了眼坐在另一側的樂亭華,賠著笑解釋:“待審問后定了罪名,再換不遲。”

  若是沒定罪名,自然也不用換囚衣,說不定連監牢也不用坐。可這話說了郡主豈會愿意,知州清清嗓子,開始問案:“堂下所跪何人?姓甚名誰,是何方人氏?”

  “回大人,民女……姓林名承繡,本是京城人氏,去年前往江寧府討生活時,途中遇水匪搶劫,勉強保得性命,卻因錢銀失落,到得江城已身無分文,只得入樂府為婢。”

  她竟然連名字都是假的,知州有些意外,看了眼樂大人,也不知他是否知道。

  荀玉微瞇雙眼,想不起京中有林承繡這號人物,又思索是否這賤人與亭華哥哥早在雍都時就相識,不然干嘛會看上一個丫鬟。

  知州又問道:“你可承認杜仲為你所殺?”

  “不認。”

  “那你可知是誰殺的他?”

  “不知。”

  好一個不認不知,知州喝問道:“你持刀立于杜仲尸身前,不是你殺的,那便是有幫兇,速速交待清楚!本官已派人問明,那日杜仲讓城中富商陳平順引你至茶樓,是否因為他想要對你……下手,你情急反抗,與幫你之人一起將他殺害!”

  “大人既知是杜仲設計我在先,那他死了是死有余辜!至于幫手是誰,民女那時以為無法逃脫生天,心驚恐懼加上慌亂,根本不知發生了什么,許是到上天開眼親手料理了杜仲也未可知。”她語調平淡,似是在信口開河。

  “你住口!”荀玉聽不下去,斥道:“什么老天開眼,人就是你殺的,殺人償命,黃大人,你還不快處死她!”

  杜仲的事給了她收拾林承繡的機會,王府從來不缺忠心又好用的屬下,回頭讓她的父親再找幾個就是。

  林承繡抬起頭,看著荀玉說道:“郡主說得好沒道理,您的屬下武功高強,我如何能殺得了他?”

  知州也勸道:“郡主,便是她今日認了罪,本官也要將此事上報江寧府才行。”

  荀玉不耐煩地道:“那便快些讓她認罪。”

  樂亭華至始至終沒有出聲,與林承繡連一個眼神交匯也沒有,她在躲他,都到這種時候了,她卻在躲他。

  知州只好繼續問林承繡:“無論如何,你是兇案現場唯一活口,不少人都看見你手中拿著兇器,所以,兇手極有可能是你。”

  林承繡依舊看著荀玉,黑色眸子如同漩渦,像要將她拉進去一同沉淪。

  她忽然問道:“郡主不在現場,卻堅持我是兇手,是否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殺了人就別想逃,你活該,應得的!”

  “如果每個殺了人的都要以命償命,那么您的護衛杜仲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他死之前親口告訴我,死在他手上的人有一百多個,每一個都是他以極其殘忍的手段親手殺死。”

  荀玉心驚不已,她當然知道自家護衛手里頭有人命,可那都是給惠王府辦事,她硬著頭皮道:“你胡說!”

  林承繡還不肯住口,接著說道:“他還說,我不能死得一點用處也無,所以他想凌辱我,好讓所有人見到我的尸體時,都知道樂大人的女人被人凌辱了。”

  只聽咔噠一聲,竟是樂亭華將座椅扶手捏碎,他冷冷地看著荀玉,問道:“杜仲所為皆是聽從郡主命令,敢問樂某與郡主何仇何怨,要以此局害我?”

  荀玉氣勢一弱,她確實給杜仲下了命令,讓他在離開江城之前除去林承繡,可是她并沒有讓他在下手之前凌辱此女。

  他一開口,林承繡便收回目光,依舊望著眼前的地磚。

  案情其實非常簡單清楚,知州卻不敢輕易斷誰有罪,他正思考如何化解眼前的局面,忽聽得林承繡幽幽說道:“其實郡主說我是兇手也沒有錯,我確實很想殺了杜仲,當時拿刀在他身上比劃,是想著再給他來幾下子,好泄我心頭之恨!”

  荀玉立刻站起身道:“黃大人,她已經認罪,沒有必要再問了,立刻將她收監候斬!”

  她一臉急切,像要替知州當堂定論,再把簽筒里的簽全抽出來,扔到地上,將林承繡拖下去打幾十大板解氣,可是知州抬手安撫道:“郡主莫急,待本官來問。”

  他依著規程又道:“程……林承繡,你說你殺了杜仲,可將犯案行兇的過程詳細道來,所為何因也要說清楚。”

  “回大人,民女與杜仲之間乃是舊怨。”

  舊怨?

  林承繡垂著頭道:“正是,八年前我與父母在通州一處小小驛站,雖日子清貧卻也其樂融融,可有一日,驛站里來了一群人,說是什么王府貴人。民女因一點小事惹得郡主不快,于是,為了給郡主出氣,隨行的侍衛將我父親打傷,沒幾日他便傷重不治,出手那人正是杜仲!”

  一聽王府貴人,堂上眾人心頭雪亮,惠王父女都是跋扈慣了,不順心時隨意打殺人是常事,林承繡的父親因此慘死,她的心中如何不恨。

  她抬起頭看向荀玉,目光澄澈并不如何銳利,卻叫荀玉驚怒不已,道:“大膽,你一張嘴便說是我害死了你父,焉知不是你信口雌黃!”

  “我的父親死了,母親將我托負給姨母后也撒手人寰,這些年我活得渾渾噩噩,可為人子女,這樣傷痛的事,哪怕過去八年,便是幾十年都無法忘記!更何況先起惡念的人是杜仲,是他來招惹我的,我不殺他,天理難容!”

  樂亭華的心像被滾油澆過,怪不得她不提那個貴人是誰,害她一生顛沛琉璃的,是荀玉一家子。

  知州大人看了眼荀玉,有些問不下去,荀玉聽懂了,只是她哪里想得起來多年前曾難為過誰,但是她記得長大之前,唯一一次隨父王出京,便是八年前。

  她努力看林承繡的臉,還是沒有印象,驀地感覺到樂亭華的目光,恨不能立時跳起來殺了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冷聲道:“殺了人還振振有詞,說得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就算當年你得罪的人是我,難不成連我也想殺?”

  樂亭華終于開口說道:“郡主一向威風,你卻不知普通小民活得艱難,隨口一句話,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怎會記得區區一個驛丞的死活。”

  荀玉覺得他說得太過嚴重,絲毫不放在心上,斜睨著樂亭華說道:“亭華哥哥,你發再大的怒也沒用,今日我必須要她償命!”

  不過,若是他來求她的話,也不是不能考慮,當然,她不會放過林承繡,甚至想把那個女人弄到身邊,每日折磨幾回才叫痛快。

  “黃大人,人犯已經招供了,她就是是殺死杜大人的兇手,你們不會想包庇她吧?”

  “黃大人,此案存疑,林承繡一個弱女子,如何能殺得了杜仲,我看是定是有人存心陷害。”

  “她自己都說與杜仲有舊怨,所以心懷仇恨,一定是她趁杜大人身上有傷,發作病痛時,將他殺了。”

  “郡主這么說的話,我若與你有舊怨,是不是也就一定會殺了你?”

  兩人在堂前吵得不可開交,荀玉氣得渾身顫抖,說道:“你為了她,威脅我?你一定就是那個幫兇,是也不是!”

  樂亭華沉聲道:“我若是幫兇,不會將她留在那里。”

  他定定看向林承繡,她卻始終沒有抬起頭。

  知州無奈想了個折中的法子:“郡主,樂大人,案子還有許多疑點,下官以為不如暫且退堂,再探查詳細再說。”

  荀玉怎肯愿意:“不行,今日必須審個結果,她明明認了罪!”

  “我也覺得不行,黃大人,其實樂某回來江城除了休養探親,還奉了陛下的密旨,尋找杏林血案中池家的傳世藥方,林承繡是找到傳世藥方的關鍵人物,所以,我要帶她回京城面圣,黃大人將人交給我便是。”

  知州一聽忙拱手應是,杏林血案,傳世藥方,陛下密旨,一聽就不簡單,他終于可以將燙手山芋交出去了。

  荀玉喝道:“慢著,莫非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護著她幫她脫罪?”

  樂亭華遙向雍都方向拱手,緩聲道:“是非公道,交由陛下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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