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醒來，一大幫醫生正好過來看她，詳細地詢問一堆事情，下醫囑。還沒忙完，耳邊聽到孩子們歡快的呼喊。“媽媽，妹妹出生了嗎？”
“媽媽媽媽，弟弟呢？”
封墨言嚇了一跳，轉身連忙攔住孩子們，“噓……醫生在給媽媽做檢查，不要吵，等會兒再跟媽媽說話。”
希希扒拉著爸爸的手臂，興奮地問：“爸爸，是不是妹妹要出生了？我要看妹妹，妹妹呢？”
封墨言提心吊膽了幾個小時，雖然躺在沙發上，但也時不時抬頭看看病床那邊，生怕她突發不適。這會兒見到孩子們，他心情終于放松了些，捏了捏女兒Q彈的小臉蛋溫柔地道：“妹妹還沒出生呢，她還在媽媽肚子里。”
“啊……”希希顯然有點失望，撅著小嘴巴說，“我還以為你們來醫院，是妹妹要破殼兒了呢！”
破殼兒……封墨言被女兒的童言童語逗笑了，起身揉著小丫頭的發頂，“放心吧，妹妹很快就會破殼兒的。”
卓岳欒見病床邊的簾子拉上了，估計還在做檢查，沒有過去，只跟女婿打聽情況。封墨言委婉地表達了希望妻子早點剖腹產，嬰兒可以住保溫箱的意思，言外之意——讓岳父大人去勸勸。卓岳欒沒表態，只是等醫生檢查完從簾子后走出，迎上前去。“小宇，你看好弟弟妹妹，不要打擾媽媽，爸爸跟外公出去會兒。”
醫生看了眼家屬，封墨言明白過來，立刻交代了孩子們，轉身跟上。病房里還有護士在，看到英俊帥氣的哥倆兒，粉雕玉琢的妹妹，都羨慕不已，忍不住跟他們逗樂兒。“媽媽，你生病了嗎？”
小宇走到病床邊，看著媽媽手背上扎著針管，躺在那里肚皮高高撅著，人好像也不能動彈，擔憂地問。楊千語很不舒服，因為不能隨便翻身，躺久了導致她胯骨、腰、背全都僵硬酸痛。這會兒看到三小只，尤其是見大兒子擔心緊張的模樣，她心里欣慰了些，臉上也露了點笑：“媽媽沒事，是弟弟妹妹有些不舒服，所以媽媽得住院，讓醫生給他們治療。”
小宇再天才，也不可能懂得懷孕生產的事，聞言小腦袋滿是問號，“啊？弟弟妹妹在媽媽的肚子里，醫生也可以給他們看病嗎？”
“當然可以了。他們需要什么藥，醫生把藥打進媽媽的身體里，他們就可以喝到了。”
小宙跟希希在一旁聽著，既覺得好玩，又覺得新奇。小宙：“那媽媽，我們在你里的肚子里時，生過病嗎？”
千千認真地想了想，“唔……好像沒有，不過你們出生時有點危險，把媽媽嚇壞了。所以現在給弟弟妹妹治病，就是不希望他們在出生時發生危險。”
小宇又問：“媽媽，那要治療多久才能好呢？”
“嗯……要治療到弟弟妹妹出生時。”
“那媽媽是不是會很辛苦？”
“有點點。”
希希點點頭：“噢……原來這樣啊，生小寶寶真麻煩，我以后不要生小寶寶。”
才五歲多的小丫頭，居然就在思考這么深遠的問題了。千千哭笑不得，開導女兒：“可是小寶寶很可愛，很好玩兒啊。”
“唔……還是不要，”她皺著可愛的小鼻尖兒搖了搖頭，靈機一動，突然說，“但我可以玩別人家的小寶寶啊。”
千千：“……”護士們在一旁聽著，越發羨慕，哥哥這么年幼就這么懂事，妥妥是別人家的娃啊！妹妹古靈精怪，童言無忌，長得跟布娃娃一樣討人喜歡！得什么樣的基因結合，才能生出這么優秀的孩子呢！關鍵是，人家肚子里還有一個“好”字，這完美巔峰的人生，何止是羨慕二字可以囊括的。卓岳欒跟封墨言去找了主治醫生，跟整個醫療團隊深入地了解了下，權衡利弊。醫生的意思，依然是建議保胎，但最終怎么決定，還是看家屬意見。離開辦公室，封墨言扭頭看了岳父一眼，“爸，我覺得……”他剛要開口，卓岳欒抬手示意他不必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擔心大人，想著孩子在保溫箱里也能一樣長大，大人少受些罪。但剛才醫生說了，再貴的保溫箱，也比不上媽媽的子宮。”
他吃了一驚，“您的意思是，也贊成繼續保胎？”
卓岳欒轉頭繼續走，惆悵地嘆了口氣，“我當然不想自己女兒受罪，可孩子們早產，出生后面臨的風險挑戰很多——站在媽媽的角度，小清也不希望她的孩子受罪。”
封墨言沒說話，悶悶地跟在后面。卓岳欒繼續道：“你也是當父親的人，應該明白父母對子女的愛有無私偉大。對父母而言，能代替子女受苦受罪，是不是比眼睜睜看著兒女受罪自己卻無能為力要好得多？”
封墨言心頭微微一動，突然被這句話點中了。“你想想，如果孩子們提前剖出來，落下各種后遺癥，躺在保溫箱里可憐巴巴，小清心里會好受？我估計她連月子都坐不安心，吃不下睡不著，以淚洗面都有可能，到頭來兩敗俱傷。與其這樣，倒不如依她的意思，盡最大的努力保胎，讓孩子們再長大點，身體發育好一點。等保到不能保時，她心里也沒有遺憾了，這樣是不是更好些？”
不得不說，卓岳欒還是閱歷更豐富，格局更高，看問題的角度的確更豁達一些。他心疼女兒，可女兒同樣心疼自己的孩子，兩相權衡，尊重女兒的意思，才是最好的辦法。封墨言執著糾結了大半夜的問題，在岳父一番話落定后，心頭豁然開朗。愛一個人，是以她想要的方式去愛，而不是用自以為好的方式去愛。他之前忽略了這點，還以為岳父肯定會站在自己這邊。想明白這些，封墨言有些羞愧：“爸，你說得對，我應該尊重她的意愿。”
“嗯，走吧……”病房里，三個孩子陪著媽媽，說說笑笑，很是熱鬧。千語見丈夫跟父親都久久沒回，心里止不住忐忑起來。這么久，要跟醫生說什么？是她的情況不好嗎？會不會在商量手術方案之類的？心里七上八下，突然，房間門被推開，那兩人一起回來。“爸爸！”
“外公！”
孩子們轉身，朝著爸爸撲過來，“你跟外公去找醫生了嗎？醫生怎么說？媽媽說，弟弟妹妹生病了，要住院治療，等他們的病治好了就會破殼出來了。”
封墨言笑著刮了下女兒的鼻梁，溫柔地道：“是這樣的，所以你們這些天乖乖的，不要打擾媽媽。”
“我們本就很乖啦~”千千躺在床上不能動，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走近后，不安地問：“醫生怎么說？決定了嗎？”
封墨言見她那么緊張，心頭驀然一緊，為自己之前的想法和態度感到歉疚。“放心，我們跟醫生好好談過了。”
他在床邊坐下，握住妻子的手，虛虛捏在掌心，“醫生們經驗豐富，都覺得你的情況還沒到非剖不可的地步，依然建議先保胎治療。我跟爸也談過，我們一致決定尊重你和醫生的意見——我們安安心心地在醫院住下，先保胎，多保一天是一天。”
千千激動極了，眼眸抬起看向父親，高興不已。“爸，謝謝你，肯定是你說服他的。”
封先生臉一拉，“什么意思？我就那么迂腐？”
“哼！我還不了解你？你原本肯定還想著拉攏爸跟你一起來勸我，誰知爸不想跟你同流合污，反而說服了你。”
“……”“不過，你能被說服，轉變想法，也挺不錯了，表揚。”
畢竟，從前的封墨言，那可是霸道專制，不容置喙的。如今能有商有量，換位思考，的確更有人情味，也更可愛一些。“好啦，現在什么不用想了，我就當個廢人躺著吧，一切任由醫生擺布。”
千千故作輕松地說道，想化解病房過于緊張沉悶的氣息。封墨言起身，嘆了口氣：“好吧，那讓爸在這邊陪你會兒，我回去收拾東西。”
一個孕婦，兩個嬰兒，得準備的東西多著呢，估計得跟搬家一樣往這里挪了。等電梯時，手機響起，王城打來的，公司項目的事。封墨言一心幾用，無暇多顧，沒注意到電梯門打開時，混在人群中走出來的梁杏鳳。可梁杏鳳看到他了！那一瞬間，她嚇得心臟都要停擺！整個人慌了下！可是，當發現封墨言并未注意到自己，就這么擦身而過入了電梯，她又放松下來。身邊的人都走了，她還站在電梯那兒，定了定神，左右看看，向走廊摸索過去。上電梯時看到那幾個孩子了，現在也見到封墨言了，兩趟“偶遇”唯獨不見楊千語。所以，極可能生病住院的人就是那賤丫頭！梁杏鳳一邊穿過走廊，時而探向病房查看，一邊在心里琢磨著這些。想到兄長的話，她心頭的恨止不住汩汩而出。“小俊開公司，本來發展還不錯，誰知他手里的主播跟人起沖突，被掛到了網上，現在是網絡時代，你也知道輿論多厲害的，鬧得沸沸揚揚。”
“我們本以為他真有本事呢，誰知被人舉報了，警察一查，發現他公司違法經營的地方多著！那公司都是走歪門邪道開起來的！”
“你上網隨便搜搜就知道了，他敲詐勒索，整整一百萬！警察把他抓去調查，他在警局里跟警察大打出手，襲警啊！可能耐了！”
她用兄長的手機上網看了，新聞上寫，狀告兒子敲詐勒索的原告姓封，即便沒寫出全名，她也知道那原告是誰了。楊千語那個賤貨！她都飛黃騰達了，重新嫁到封家，還有了權勢滔天的親生父親，她的日子都富貴潑天了，卻還揪著他們這些小人物不放，要把楊家最后一個人送進監獄，葬送一生！她這是要趕盡殺絕！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天爺肯定知道他們楊家的冤屈，所以在冥冥之中這般安排，竟讓她一出獄就在醫院遇到了仇人！一間間病房看過去，有的關著門，看不清楚，有的門開著，一眼瞥過去明顯不是。轉了一圈，沒找到她想找的人。心里后悔。那會兒上電梯時，應該跟著三個娃出樓層的，這樣就能看到他們進了哪間病房。真是失策。郁悶過后，她正準備靠近一間關門的病房，想透過玻璃窗朝里看看，不料幾名醫生護士走來，她只好裝作若無其事地扭頭走開。但就在她朝電梯走去，經過一間病房時，突然聽到了孩子的歡笑聲。剛才，她不確定那三個孩子走沒走，都沒想到這一點。現在猛地聽到孩子說笑聲，她心里一驚，扭頭看了眼病房號。走到電梯那邊，梁杏鳳裝作在等電梯的樣子。穿過走廊的醫生護士都進了辦公室，她悄悄回頭看了眼，又轉身回去。這一次，她很快找到那間病房。孩子們的歡笑聲沒有剛才那么大了，不過細細辨聽，依然能聽到說話音。沒錯，就是那三個孩子，從玻璃窗看進去，還能瞧見那個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梁杏鳳攥著拳頭，很想直接沖進去，抓住其中一個孩子就扔出窗外！恨恨地報復！可瘋狂的念頭只在腦海劃過一瞬，很快就被壓下。她不能沖動。如今的楊千語，早已不是小時候那個任由她欺負打罵的小孤女了。她有有權有勢的丈夫，更有背景了得的親爹！這么沖動的報復，結果只能是同歸于盡，還可能連累女兒跟兒子。她必須冷靜下來，從長計議，制定一個周密詳細的計劃！“女士您好，請問您找誰？”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她嚇了一跳，回頭，一名護士站在她身后。梁杏鳳慌張地笑了笑，“我……我找錯病房號了，請問腫瘤科在幾樓？”
“腫瘤科在19樓，你再上三層才到，這里是婦產科，導醫臺處那么大幾個字寫著呢！”
護士上下打量她，腦袋朝護士站那邊撇了下，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