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根家逗留了三天，黃素一行人又踏上了北上草原的路。
時間過得飛快，黃素深入草原已經快十天了。
由于市醫院處于評級考察階段，不易平凡抽調醫生巡診，這樣不便于專家考察組的工作。
最終原計劃十天的第一輪巡診，也延長到了二十天，基本上就相當黃素他們的醫療隊，獨立完成今年的春季草原巡診。
黃素現在住的蒙古包，也是這次巡診的最后一站。
由于時間的延長，黃素現在所在地幾乎已經到了草原市最北方，再向前走百里就是俄羅斯的境內了。
黃素吃過早飯，撩起門簾走出蒙古包，外面已經有十多位牧民坐在自己馬車里等候看病。
一路北上，在牧民的口口相傳之下，黃素的醫術也隨著他的一路北上。傳遍了北方的這片草原。
最近，黃素每到一處，就有牧民早早來到黃素居住的地方等候。
黃素借住的蒙古包的主人，將主帳作為黃素給牧民看病的地方，以示對黃素的重視和敬意。
見到黃素出來，所有等候牧民沖著黃素都露出友善的微笑。
“李燕，你去叫第一位患者進來。”
黃素叮囑過李燕后，轉身走進帳篷開了一天的問診。
不多時，李燕帶著一名中年牧民和一名年輕牧民走進帳篷。
兩人坐下，黃素問道：“你們誰是患者，身體哪里不舒服。”
年輕牧民先說道：“黃醫生，我父親得了風濕性關節炎三年多了，我們去很多大醫院看了，不知道這種病我們中醫能看嘛？”
治療風濕性關節炎的中藥，是黃素巡診帶的最多的藥材。
如果說脾胃虛弱是都市病的話，那么風濕性關節炎就是草原病。
牧民放羊，每天來回走路十幾公里以上，就起到鍛煉身體的目的，每天都保持足夠的運動量。
牧民放羊更是需要早睡早起，保持良好的作息時間。
在草原藍天白云、草地廣袤的環境下生活，心情就豁達開朗。
所以牧民幾乎不會出現體虛類、精神類等，都是都市常見的疾病。
然而草原長年大風、氣溫寒冷，牧民長年在風邪、寒邪的侵蝕下，幾乎所有的牧民或輕或重地患有風濕性關節炎。
黃素直接說道：“來！把手伸出來，我看看手。”
中年人伸出雙手，粗糙皸裂的手掌，十指關節都出現不同程度的腫大，好消息是患者的十指還沒有因為風濕性關節炎變形。
黃素伸手輕輕捏了捏患者的關節：“疼不疼！”
中年人忍痛吸了一口冷氣，點了點頭。
黃素放下患者的手，接續問道：“腳趾關節，膝蓋有沒有出現關節腫大的情況。”
關節腫大是風濕性關節炎最常見的病癥，風濕病情嚴重，甚至會導致手指變形，不僅會危害人的身體健康，還會極度影響病人的工作、生活。
中年人說道：“醫生，我的腳趾頭、膝蓋都有明顯腫大，每天這些關節都會刺骨的疼痛，尤其是一到陰雨天和冬天，疼得就更加厲害，基本是什么活都干不了了，尤其是冬天幾乎就是癱瘓在床。”
中年男子說話的時候鼻音很重，有鼻子堵塞的感覺。
黃素蹲在老人的身邊：“脫下鞋，擼起褲管，我看看！”
年輕人蹲下為父親脫下鞋子襪子，現在是五月，在草原市也已經是氣溫回暖的季節。
然而，中年人依舊穿著冬季的厚棉鞋，他的兩只腳，大拇腳趾的關節出現明顯的凸起，其他腳趾出現如同凍傷的紅腫。
由于患者依舊穿著棉褲，年輕人費力地將患者的褲管擼過膝蓋，膝蓋如同水腫似的腫的如同饅頭一樣。
黃素伸手撫摸患者的膝蓋，只見膝蓋冰涼，沒有一點體溫。
“給患者穿上鞋吧。”黃素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年輕人給父親整理褲腿，穿上鞋襪，做回患者的身邊。
“醫生，我父親的風濕病還能治療嗎？”
“患者的風濕還不算嚴重。”
聽到黃素的話，父子二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對于風濕性關節炎，出現的關節稍微腫大的患者，在中醫的辨證治療下，是完全可以治愈。
“把手伸出來，我先把一下脈！”
中年人慢慢將手放在脈枕上，黃素三根手指放在病人的手腕上。
坐在一旁的李燕，也自覺的拿起患者的另一只胳膊診脈。
這一路巡診下來，黃素、李燕他們接待最多就是風濕性關節炎的患者。
這么多病例供李燕把脈練手，也讓她初步掌握了風濕證、寒濕證風濕性關節炎的脈象。
三四分鐘后，李燕皺著眉頭看著黃素，有些不確定地道：“黃醫生，患者怎么是弦滑的現象。”
李燕學習中醫的天賦讓黃素都自愧不如，交給她的現象，只要實戰診斷幾次，下一次，基本上大差不差的就能診斷出來已學過的脈象，李燕在中醫上的天賦，已經徹底震驚到了黃素。
這一路巡診下來，浮脈、沉脈、緩脈、數脈、弦脈、滑脈，李燕已經基本掌握了。
黃素解釋道：“身體久病三年，寒極生熱，里面寒生了虛火，原本寒濕緊的脈象，變成了痰濕滑的脈象。”
草原牧民因為他們的風濕性關節炎，都是風邪、寒邪入侵所致，基本都是風痹證和寒痹證。
在中醫理論里，風濕性關節炎被稱為痹癥。
風濕痹癥是泛指邪氣閉阻軀體或內臟的經絡而引起的病癥。“痹”即閉阻不通也，通常多指風、寒、濕三種邪氣，侵犯肌表經絡和骨節，發生關節或肌肉疼痛，腫大和重著等一類疾患。所以中醫將風濕性關節炎可分為風痹，寒痹，濕痹和熱痹四種。
《黃帝內經·素問》中講：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也。風氣勝的稱為行痹，寒氣勝的稱為痛痹，濕氣勝的稱為著痹。
也就是說黃帝內經認為痹癥的發生與人體感受風、寒、濕邪有關系的。
《金匱要略》對于痹癥更是有詳細的分類和治療經方。
《金匱要略·痙濕暍病脈證治》：“病者一身盡疼，發熱，日晡所劇者，名風濕。此病傷于汗出當風，或久傷取冷所致也。可以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
說的是濕痹，臨床表現為肢體關節、肌肉酸楚、重著、疼痛，關節活動不利，肌膚麻木不仁，或有腫脹，手足困重；舌質淡，苔白膩，脈濡緩。
病機為濕兼風寒，留滯經脈，痹阻氣血。治法是除濕通絡，祛風散寒。
在曹氏環境工作的人是最容易得濕痹的，比如北方地區浴池的搓澡師傅。
“風濕，脈浮身重，汗出惡風者，防己黃芪湯主之。”
這是風痹，臨床表現為肢體關節、肌肉疼痛，屈伸不利，可累及多個關節，疼痛呈游走性，初起可見惡風、發熱等表證；舌質淡，苔薄白或薄膩，脈浮或浮緩。
病機為風兼寒濕，留滯經脈，痹阻氣血。治法是祛風通絡，散寒除濕。
“風濕相搏，骨節疼煩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汗出短氣，小便不利，惡風不欲去衣，或身微腫者，甘草附子湯主之。”
這是寒痹，臨床上肢體關節的疼痛表現為，疼勢較劇，痛有定處，關節屈伸不利，局部皮膚或有寒冷感，遇寒痛甚，得熱痛減；口淡不渴，惡風寒；舌質淡，苔薄白，脈弦緊。
病機為寒兼風濕，留滯經脈，痹阻氣血。治法是溫經散寒，祛風除濕。
像東三省的寒冷地區，風濕性關節炎多以寒痹為主。
然而，由于草原的特殊性質，草原牧民的風濕性關節炎，往往會出現風寒皆有的證候。
至于熱痹，在臨床上肢體關節疼痛表現為，活動不利，局部灼熱紅腫，得冷則舒，可有皮下結節或紅斑，多兼有發熱，惡風，汗出，口渴，煩悶不安，尿黃，便干；舌質紅，苔黃膩或黃燥，脈滑數或浮數。
病機為風濕熱邪壅滯經脈，氣血閉阻不通。治法是清熱通絡，祛風除濕。治療可以用白虎湯加桂枝湯。
至于某醫如何治療風濕性關節炎，他們可不分什么證型，一律使用他們的萬能的抗生素和激素藥，常用的藥物就是青霉素、紅霉素、潑尼松、地塞米松。
簡單粗暴的治療方式，難怪能把一個風濕病治療成第五大絕癥。
黃素松開手：“伸出舌頭，我看一下舌苔。”
中年人伸出舌頭。
黃素指著患者舌頭對李燕解釋道：“正常風痹證、寒痹證的舌質都淡，你看患者這舌質是略紅的，在看舌苔依舊是白薄苔，而沒有變成黃苔，這就是虛火的表現，正好和患者的滑脈對應上來了。”
李燕盯著患者的舌象不斷點頭。
看著李燕認真的樣子，黃素說道：“這些事情，隨著你日后臨床經驗的豐富，你也可以輕易的辨別出來。”
中年人收起舌頭后，黃素有繼續問道：“你除了指關節、腳關節、膝蓋痛外，周身有沒有痛的情況。”
中年人說道：“冬天和陰雨天疼痛加劇的時候，全身都會出現疼痛。”
經過患者的描述，黃素可以確定患者就是風痹、寒痹皆有的。
判斷風濕性關節炎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根據患者身體疼痛來辨別。
即使不懂脈象、舌象，患者自身的痛感不會欺騙自己。
這時，年輕也插嘴問道：“醫生，我爸的風濕性關節炎該怎么治呀？”
“我給患者開一個益氣固本、調和營衛、趨祛濕熱的方子。”
黃素一邊說，一邊在處方寫道：生黃芪10g、白術10g、防風8g、桂枝8g、白芍10g、知母8g、防己10g、桑枝15g、炙甘草10g、木瓜8g、薏米仁15g、生姜3g、大棗五枚。
患者的病因，乃是長期在外放牧，長期受到風寒濕的外襲，導致風濕流注于筋脈關節，氣血運行不暢，故關節疼痛腫大。
黃素張仲景的桂枝芍藥知母湯治之，因為患者寒極生熱有虛火，故去掉麻黃、附子之辛燥，在加入黃芪補氣生血，與白術、防風配合又益氣固表，使表氣充則有力驅邪外出。
桂枝、芍藥、甘草、白術調和營衛，充益五臟之元，防風、生姜開泄行痹而祛風外出。
桑枝、木瓜、防己通絡止痛，白術、苡仁又可補土去濕，知母利尿消腫，滋陰清熱，生姜、甘草、大棗和胃調中，只有這樣才能風濕去，虛熱除，陰血生，則病自愈。
黃素用藥最為巧妙的是通過加減幾位藥，一方變三方，可以兼顧風、寒、濕三種證候。
黃素對年輕男子道：“我這里的中醫已經不全了，這服藥你們自己抓，先喝半個月。半個月后，到草原市第一人民醫院中醫科，掛我的號復診。”
由于一路巡診過來，風濕性關節炎的患者實在是太多了，再加上巡診時間的延長，原本多準備出來的治療風濕的藥物，也變成正常的用藥量。
在黃素北上巡診到一半的時候，自己攜帶的草藥就基本上已經用完了，后面就只能開方子，讓牧民兄弟自行購買了。
“服藥期間飲食也要注意，患者食物要以牛肉為主，不能吃羊肉和酒，不能吃花椒、辣椒、大蒜等辛辣的東西，不能吃生冷、油膩的東西。主食要以五谷粗糧為主。”
出于蒙族兄弟的飲食習慣，黃素特意叮囑患者的飲食。
黃素一邊叮囑，一邊將服藥的注意事項和飲食的注意事項寫在處方下面。
正常的風痹、寒痹的風濕病性關節炎是鼓勵患者食用羊肉這種大熱和辛辣的食物。
然而，患者體內有虛火，所以在飲食上就要避免大熱、辛辣的食物。
說著，黃素將寫好的處方點遞給年輕人。
年輕人仔細地將處方單揣進懷里，攙扶著他父親起來。
父子二人一起行撫胸鞠躬之禮，表示感謝。
看著年輕人攙扶著自己的父親走出蒙古包，黃素對李燕說道：“去叫下一名患者進來。”
李燕起身走出蒙古包。
不一會兒，李燕帶著一對母子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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