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入喉,格外的火辣,我沒忍住,用力的咳嗽了兩下。
師父哈哈大笑。
“小九,師父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嘛,喝酒要慢,這好酒啊,是越品越香!”
我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
就在這時,師父像是在自言自語的喃喃道。
“以后沒你陪著喝酒了,還真有些不適應。”
我知道他這是準備動手了,但我依舊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師父,你在說什么?”
“沒什么,小九,你跟師父過來。”
他從院子里隨手拿了兩張椅子,自己坐下后,又指著身前的椅子對我說。
“坐下,陪師父聊聊天。”
我入座后,他問我。
“小九,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師父,您喝多了吧,我一出生就被您撿到,今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我們當然是認識十八年了。”
師父感嘆道。
“十八年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剛撿到你時,你也就比師父的手掌大那么一丁點,如今卻已經長大成人了。
時間不饒人啊,你長大了,師父卻老了,這鬢角都白了。”
他沒給我搭話的機會,自顧的往下說。
“有句老話,叫養恩大于生恩,小九,你說我養了你十八年,你是不是該好好報答我?”
“當然,師父您對我的養育之恩,比天都大,我當然要好好報答您。”
師父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真是個好孩子,師父別無他求,把你的身體給我就行。”
師父話音剛落,我驚悚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忽然動不了了,我除了眼球還能轉動,身體其余部分,全都無法控制,甚至連話都說不出口。
我往腳底下一看,我和師父的影子,不知什么時候,融合在了一起。
一只枯如干木的手臂,從影子中伸出,抓住了我的腳腕。
如果我沒猜錯,這就是平日里被師父藏在身上的那只鬼。
我急忙移開眼神,倒不是恐懼,而是不能被師父發現我能看到鬼。
一旦他有了戒心,我的計劃就很難實施下去了。
或許是酒席上喝多了,或許是多年夙愿即將達成,師父根本就沒注意到我眼神的變化。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扔掉刀鞘后,露出磨的锃光瓦亮的刀身。
“小九啊,你別害怕,就疼那么一下,很快就會結束的。”
他抓起我的手,然后劃破了我的手腕。
刀鋒劃過皮膚,格外的冰涼,等血涌出來后,我才感覺到疼。
望著我腕間冒出的血,師父的眼神變得火熱,他迫不及待的把嘴湊上來,拼命的吮吸,仿佛是在喝瓊漿玉液。
他喉結動了好幾下,才心滿意足的抬起頭。
師父的嘴角涂滿了鮮血,像是民間傳聞中的吸血僵尸。
他在自己的喜服上,撕下一條紅布,纏在我的手腕上。
我看過他藏起來的那本《縱鬼箓》,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么——該換魂了。
師父從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樣東西,是他之前掛在院門上,防止師娘逃跑的鈴鐺。
此刻師父興奮到手都在顫抖,他癲狂的對我說。
“十八年了……十八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這一天!”
他抬起手中的鈴鐺,一邊搖晃,一邊喃喃。
“小九,你忍一忍,很快就會結束的,你放心,師父不會忘記你的,以后逢年過節,師父都會給你上兩柱香……”
鈴鐺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音。
叮鈴鈴!
鈴聲入耳,我只覺天旋地轉,一陣恍惚,或許這就是靈魂即將出竅的感覺。
鈴鐺越搖越快,眩暈感越來越強,我知道,師父這是要把我的魂魄從身體里逼出來,換他的魂魄進去。
就在我即將堅持不住之際,鈴聲戛然而止。
鈴鐺從師父手中脫落,掉在地上,不響了。
師父捂著自己的肚子,向后退了兩步,他眼睛瞪的極大,眼球都快要從眼眶中凸出來了。
他伸出手指,顫巍巍的指著我,語氣滿是不敢置信。
“你……你做了什么?”
片刻后,他想起我現在說不了話,立即向藏在我影子里的惡鬼下了命令。
“松開他!”
那只枯如干木的手松開了我的腳腕,我的影子與師父的影子分開,轉到逆光的方向。
我終于能動了。
能夠開口的瞬間,我便痛苦的喊出了聲,我和師父一樣,用力的捂著肚子。
師娘給的蛇毒妖晶,實在是太過霸道,此刻我的肚子里仿佛有一顆太陽,散發著驚人的熱意,讓我產生一種置身火海的錯覺。
這股熱意從肚子輻射到四肢,我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傳來被火炙烤的疼痛。
我非常慶幸師父讓惡鬼定住了我,否則在他吸我血之前,我就忍不住痛呼出聲了。
師父大概已經猜到發生了什么,他憤怒的吼我。
“你的血里有毒!”
他猛的伸手指向自己的臥室。
“是那個賤人在幫你!”
師娘從臥室里走了出來,她一身紅衣如火,臉上的表情卻猶如臘月里的寒冰。
她厲聲控訴。
“陳田!當初你殘忍的把我母親剝皮時,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師父快要瘋了,他大喊大叫兩聲,猶如發瘋的公牛。
“你們竟敢害我!我要你們的命!”
緊接著,他口中快速默念了兩句咒語,只見剛剛控制住我的惡鬼,從他的影子里爬了出來。
這只惡鬼瘦到皮包骨頭,頭上毛發稀疏到十指可數,他張開缺牙的嘴巴,一股濃濃的煞氣,從他的喉嚨里噴出。
面對惡鬼,我本能的感到了恐懼,好在師娘挺身而出,攔在惡鬼面前。
一妖一鬼打了起來,頃刻間就把院子里的桌椅打碎大片。
我看的出,師娘落于下風,撐不住太久。
師父強忍著身體劇痛,他先是撿起鈴鐺,隨后猛的向我撲來,我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摁在了地上。
我現在明白師娘為何說我不是師父的對手了,他明明已經是六十歲高齡,力氣卻比我這個十八歲小伙還要大,他一只手就摁住了我兩條手臂,我使出吃奶的勁兒,都掙脫不開。
師父咬牙切齒的開了口。
“小九啊,師父以前還真沒看出來,你竟然是一只白眼狼,想殺我?你還太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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