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井前舀水的陸嫂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自家相公連盤子都摔在地上,像是被什么給驚住了一樣。
而當陸嫂子順著視線看過去之后,也是一愣。
婆婆的身后兩個年輕男女相攜而來,女子一身白衫紅裙,姝麗無雙,男子一身青色道袍,眉目清俊,皆如天上人一般。
年過半百的婆婆陸涂氏站在兩人身前,竟然絲毫沒有被比下去分毫。
這一瞬間,陸嫂子的心頭略微閃過了一絲奇怪的感覺,不過很快就被其他念頭壓了下去。
這兩人是什么身份,為何會出現在陸家?
一絲熟稔的感覺縈繞在了心頭,陸嫂子看著陸元希的容貌,稍微出了下神,很快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為什么覺得熟悉。
女子的這張臉,和自家相公十幾年前的樣子差不多能有六七成相像。
“蘭芽,是蘭芽回來了!”陸蘭生終于從怔愣中緩過神來,沖著屋里喊了一聲。“爹,你快出來,娘帶著小妹回來了。”
話音落下,屋中傳來了些許聲音,陸元希心頭一動,身體比腦子更快了幾分,靈氣運轉,往屋里飛奔而去。
她一伸手,攔住了跑得太急險些跌倒在地的爹爹陸宗禮。
“蘭芽,你……你回來了。”
等一家人都從陸元希回家來這件事中緩過來,意識到了確實如此之后,終于恢復了正常。
因著飯點還沒到,陸元希和玉瑾青先分別被安置在了先前陸元希和陸蘭君住過的屋子里。
陸元希在屋中獨自靜了靜,調整了下心態,決定去找娘親先聊一聊。
在去找涂山嬌之前,陸元希先與玉瑾青單獨聊了幾句。
很快,她便走到了涂山嬌的屋外,在門上輕輕敲了三下,然后她就極其自然的推門走了進去。
娘親正坐在床頭,見她進來便轉頭看向她。
比起什么都知道,也也什么都沒有告訴她的娘親來說,陸元希對陸宗禮這個爹的態度要更加純粹一些,等到了面對涂山嬌的時候,天然的血脈親情和因為涂山神族而起的微妙感覺摻雜在一起,讓陸元希很難在對待涂山嬌的時候純粹起來。
先前在陣法那里被娘親發現叫破的一瞬間,心頭升起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驚而不是喜,這個發現讓陸元希真正意識到,在經歷了許多和神族有關的事情而與娘親鮮有溝通之后,她在心里是真的對娘親有了防備之意。
母女兩個相對無言了片刻,半晌之后,陸元希才又叫了聲:“娘。”
連百歲都還沒有的少女很難將心思瞞過她的母親,涂山嬌定定的看了陸元希片刻,心中溫情和嘆息同時流過,說道:“你還是知道了許多,我兒。”
“娘親。”陸元希看著涂山嬌的眼睛一熱,幾乎下一瞬間就要哭出來一樣,她像小時或那樣躺在涂山嬌的懷里,抱住她,不再看她的眼睛,只難過道。“娘親這回你能不能告訴我,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雖然她知道了很多,可是到頭來都是蛛絲馬跡和她自己的推演,從沒有人直言于她。
這一瞬間,陸元希忽然心頭酸澀,如果娘親愿意告訴她,這一回,這一回她愿意賭一把,坦白給娘親她知道的東西。
埋頭在涂山嬌的懷中,陸元希的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袖口。
娘親,會怎么選擇?
“蘭芽……”涂山嬌聞言身子一僵,顫抖了一下,隨即抱緊了女兒,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一邊對她說,一邊也像是對自己說。
“等你金丹,等你金丹期后,娘親都會告訴你的。”
陸元希抓住的衣袖已經被攥得褶皺了起來,她頓了頓,想要張口說些什么,最終只松開了衣袖,抱住了娘親,用力克制住自己想哭的沖動,點頭道:“好,娘親不要騙我,金丹期以后你告訴我。”
金丹期,她現在已經是金丹期了,陸元希本來想要說出來,可突如其來的壓抑感鋪天蓋地而來,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現在還不能說,除非她想讓一切事情都提前。
至少要等到二哥回來,他們兄妹兩個商討過后。
“娘親,你是站在我和二哥這邊的吧。”陸元希問道。
涂山嬌不假思索道:“這是自然,你和老二是我孩兒,再如何娘親也不會站在你們的對面。無論什么時候。”
涂山嬌用力道,似乎是在給陸元希一個承諾。
陸元希忽然有些放空心神,她想起麒麟神族族地中,那道神念說的話。
“作為最重要的棋子之一,娘親很多時候并沒有辦法全憑自己的心念行事。但她是愛著我們的,你永遠都要記得這一點。”
她是愛著我們的……命運長河中,陸元希曾經窺見過那樣的未來,無論涂山嬌對她和陸蘭君隱瞞過多少,這句話她是真的踐行過的。
哪怕付諸性命,也要為自己的孩子掙出一個未來。
涂山神族與陸家兄妹在涂山嬌心中誰更重,陸元希不知道,可她知道對于涂山嬌來說,涂山嬌本人和陸家兄妹比,是后者更重的。
這也是陸元希始終難以把握要如何對待娘親的重要原因之一。
或許遠離才是最好的結果,對娘親好,對她和二哥都好。
但陸元希還是割舍不下。
涂山神族,女嬌道主……陸元希感覺得到,涂山嬌之所以一直瞞著她和陸蘭君,并不完全是因為不想他們過早接觸到神族的東西。
出于對自家娘親的了解,陸元希隱約猜到,大概這些事情中還有些她不想要讓他們,或者僅僅是她知道的事情。
而且是出于對她的擔心,不是別的,陸元希感知情緒不會出錯。
她心頭微動,只可惜娘親是不會告訴她了,只能她自己去探尋。
無論涂山神族目的如何,只要她不要讓他們得逞就是。
她的命運自己掌控。
絕不會任由所謂大人物決定。
她抬起頭來,眸子晶亮的看著涂山嬌,忽然問道:“娘親,今天那處陣法是作什么的?”
涂山嬌有些詫異陸元希為何一下子把話題轉移到陣法上,不過她樂得如此。
只是那陣法……涂山嬌想了想,心頭一軟,她哄著女兒道:“怎么問起了這個?”
“那陣法是娘親存放東西的地方,你若想知道,娘親帶你去看。”涂山嬌說出的話讓陸元希愣了愣。
她還以為娘親會瞞著她的。
對上涂山嬌的眼睛,陸元希緩緩點了點頭。
這個話題扯過去后,陸元希便想起了她還想問娘親什么。
“娘,你認識巴蛇神族的人嗎?”陸元希問道。
她是想起了畢音,畢音此人對她的敵意簡直是沒有來由,僅僅是源自于血脈。
既然這樣,從敵人的角度入手,能不能旁敲側擊出點什么?
想到這里,陸元希又精神起來,畢竟畢音是她已經招惹下來的敵人,知道的越多自然越好。
“巴蛇神族?蘭芽,你怎會問起這個?”顯然涂山嬌不傻,聽到這四個字就知道恐怕陸元希已經與他們打過照面了。
這下子涂山嬌可一下子就驚了,她臉色直接白了起來,拉住陸元希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心中還有后怕。“你遇上巴蛇神族的人了。”
“對。”陸元希坦然道。
“我遇到那人名叫畢音,不知為何就盯上了我,幸虧女兒遇到的只是一道分神,還被人削弱了幾分,否則恐怕已經沒命見娘親了。”陸元希本是扮的委屈,說著說著卻心頭真的委屈起來。
涂山嬌心神一震,她本以為什么都不告訴女兒是最好。
可…….
畢音,怎會是畢音。
蘭芽怎會招惹到她?
她與畢音兩人本就是涂山神族和巴蛇神族這一代最出眾之人,也是天生的宿命之敵。
就連她現在這樣也是……涂山嬌一瞬間回憶起了她刻意遺忘了許久的某段回憶,雙手頓時攥緊起來。
“蘭芽你……”涂山嬌的心里一瞬間動搖了,若女兒再次遇上敵人會怎樣,她連涂山神族的事情都不知道,就因為這身血脈招惹來了強大到不可對抗的敵人。
涂山嬌猶豫了。
要告訴女兒一些東西嗎?還是……
沉默了許久之后,涂山嬌看起來像是下定了主意。
她準備告訴陸元希一些東西,畢竟就算她不說,她的女兒也聰明的打探到了許多。
但是有些東西,涂山嬌還是準備瞞到他們兄妹結丹。
只是……原本她還打算再多陪陪他們的。
現在看來只怕是不行了。
涂山嬌兩者都沒選,或者說兩者都選了。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這一雙兒女。
涂山嬌頓了頓,叮囑陸元希道:“蘭芽,今夜你和你師兄無論感覺到什么都不要從房間出來,切記切記,一定要聽娘的話。”
“只有今天一晚上。”涂山嬌承諾道。
“今晚之后,明天娘帶你去看陣法。”
“其他的你想知道的,娘……會告訴你一部分的,好不好。”
陸元希對上娘親幾近于懇求的目光,心中震動不已,冥冥之中她能感覺到娘親做下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而這個決定與她有關,與她先前說的那番話有關。
因果世界浮現,以陸元希的水平無法從中推測出任何。
她牢牢地記下此刻的因果如何,對著涂山嬌點頭道:“好,娘親,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在陸元希離開房間之后,涂山嬌從方才因為女兒竟然對上過巴蛇神族的人而起的慌亂中回過神來。
六階修士的理智重新回籠過來,讓她再次決斷了一回,做出了和先前一樣的選擇。
畢音……這是她的對手,她借勢逃了這么多年是想多陪自己的兒女幾年,而不是將畢音的注意力引到兒女們的身上的。
她確確實實該早點抽身了。
陸元希不知道涂山嬌在短短時間內下了一個怎樣的決定,她只離開了房間,和陸蘭生還有爹爹陸宗禮敘話。
大哥陸蘭生和上次見的時候變化不是很大,爹爹陸宗禮卻是看起來更顯得老態了許多,頭發雖沒有全白,但也多了許多白發,好在看起來精神不錯。
陸元希的心思從涂山神族的種種之中抽離出來,難得的放下了心神。
一時之間,整個陸家都充盈著輕松的氣氛。
陸蘭生沒有忘記被妹妹帶來的那個長得很清俊的青年,經過了這么多年他已經知道那個青年應當和二弟小妹一樣只是修仙者,而非仙人。
他知道那是自家小妹的師兄。
但陸蘭生還是覺得對方的氣質很像話本中仙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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