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喬沒法獲取顧祁山的記憶，不清楚他究竟經歷了什么，又是如何跨越副本，流落至此。
因為即時換了一個副本世界，他依舊還是b級npc。
共享記憶等級是e，沒法對他生效。
但顧喬還記得初見這個人時，對方的野心算計，還有溫文爾雅的好丈夫偽裝。
眼下，卻已經找不出丁點痕跡了。
像是所有驕傲都因為某些事情，被徹底擂碎了。
甚至，顧祁山其實應該是討厭她的，這會兒見到她，卻仿佛見到了一線生機，眼睛里只剩下熱切。
“救你？”
顧喬低頭假意將鐵皮放在那一堆中，不動聲色地制造了禁錮空間，隔絕了身后的地下城居民，還有外頭的守衛。
又默默開大了‘路人光環’，盡量降低存在感。
顧祁山抬眼，似乎對她的這些招數并不陌生，反而松了口氣一般。
“顧喬，我就知道是你......”
男人滄桑的面容上扯出一抹笑來，居然帶著幾分討好。
“你出現在這里的消息，我不會泄露出去，但如果你要離開地下城，必須帶上我。”
“我不能再繼續待下去，我感覺自己越來越衰老......我不能這個樣子去見她。”
顧祈山壓低聲音，情緒卻有些激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這里待久了，連語言能力都退化了。
“其他人確實聽不到我們說話，但建議你長話短說。”
顧喬沒有太多耐性，也不感興趣顧祈山要去見誰。
她只在意：“泄露我的消息？泄露給誰？”
玩家嗎？
顧祈山緩緩直起身，放下手中的筆，一臉忌諱莫深：
“我是被丟下來的，被丟下來的人都會被清除記憶......但可能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那些手段并沒有對我生效。”
顧喬挑了挑眉，繼續聽他說：
“所以我知道，‘組織’發布了通緝令，他們在找你。”
他說完，又略顯緊張地看向四周，似乎怕自己的話被什么聽見。
即時有顧喬的防御墻，他也依然不能輕松。
“組織......”
顧喬有些久違地聽到這個名詞，微微愣了一瞬。
安娜，萊亞，他們是最早與組織相關的成員，但他們是玩家，那眼前這個......上個副本顧喬名義上的父親，怎么會知道呢？
那個組織在找她？
“你知道那個組織對不對......我，沒錯，我曾經是被招攬的對象，有幸知道了一些內幕。”
顧祁山眉頭緊蹙，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憶。
再抬眼看顧喬時，眸光里依舊帶了幾分不甘：“我以為，他們看中了我的才能，許我永生，許我不老，我不惜散盡顧家的財務，替他們做事。”
他頓了頓，臉上泛出幾分苦笑：“原來都不是.....是因為我在那個世界的身份，是你的父親。”
顧喬微微抬眼，神情肅然了幾分。
所以上個世界時，顧祈山真的是玩家的......不對，那個組織的走狗？
“他們兌現了承諾，把我帶離了那個世界......但我壓根沒想到，所謂的‘神明’的世界是那樣的，所謂的永生，只是不死而已。”
“我實在不想變成一個機械怪物，我還是想以這副血肉之軀，去見她，我怕她認不出來我。”
男人抿了抿嘴，露出幾分真情實感的難過表情。
他站起身來，顧喬才看清楚，顧祈山的雙腿，已經不再是人類的身軀。
機械的骨骼不算什么，真正讓他懼怕的，是附著在機械骨骼之上，黑色的跳動著的肌肉，沒有皮膚，就那么裸/露著，像是被撕去了表皮。
連血管韌帶都清晰可見，伴隨著他的動作，上面粘稠的物質像是有生命一般，緩緩淌下，有些怪異的惡心。
“我已經知道，我其實不是你爸爸......只能請你看在咱們是一個世界的熟人的份上，幫幫我。”
顧喬的眸光落在他的雙腿上。
這里并不是高緯文明的現實世界，顧祈山和她都以自己的面貌出現在這里，她依舊能看到npc的信息條。
那個組織，只是把顧祈山帶到了游戲里科技手段更高的世界副本。
她沒有接對方的話，也沒有做出任何承諾。
顧祈山臉上斂去了笑意：“你應該知道了吧，這個地下城的所有人，都是為了喂養那個怪物......你既然來了這里，就是為了殺它的對不對？”
顧喬抬眼，她丟失了部分記憶，也不清楚自己出現在地下城，是不是為了那個‘2號地爐’。
但她在看到地下城居民的慘況后，確實已經動了這個念頭。
“組織不會允許你這么做的，就算你躲避了他們的追捕，但你來了這里，那個怪物一旦發現你的存在，組織也就會立刻知道，但我可以幫你......”
顧祈山還想展開說說，但門口的守衛已經察覺進來報名的隊伍，有一會兒沒有進度，正提著槍進來查看。
他不敢說了。
顧喬在守衛門進來的瞬間，撤去了防御墻，低頭垂目地轉身，像是剛報名準備離開。
“怎么回事，拖這么久，她有問題？”
守衛有些不滿，說話間已經多看了顧喬幾眼。
“沒，沒有問題，是我這邊記錄的筆出了問題，已經修好了。”
顧祈山宛如一個古時的秀才，在面對官兵時，下意識的怯后幾分，一邊說著，一邊沖顧喬道：
“白妍，你已經報上名了，明天一早在懸梯口集合，別誤了時間。”
他示意顧喬快走。
但守衛已經注意到了她，即時是昏暗的洞穴里，也依然能看到少女蒼白卻美麗的臉，像是一汪幽靜的湖水，清澈，又神秘。
讓他生出幾分蠢蠢欲動，想要打破這片湖水的寧靜，讓它沸騰，翻涌。
“你，過來。”
守衛藏在頭盔里的眼睛，微微瞇起，手里的槍，蠻橫地指向了低著頭的瘦弱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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