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永恒之門 > 第八百七十二章 準天之門
    夜。

    萬家燈火,浮光翩躚。

    帝都還是那個帝都,繁花似錦。

    趙云如游客,蒙著一黑袍,提著一酒壺,穿行于人影中,濁酒灌了一口又一口,無甚言語,只在不經意間,瞥一眼暗處。

    自出玲瓏府,便覺暗中有一雙眼,在靜靜看著他,似一只幽靈,難尋蹤跡,他不知是哪方的人,或許是各國殺手,或許是羅生門刺客,也或許...是詭秘者。

    他再現身,已是天宗。

    有長老在等他,或者說,是楊玄宗在等他,他上掌教山峰時,楊玄宗正坐于涼亭中煮茶。

    “見過師伯。”趙云拱手一禮。

    “無須多禮...坐。”楊玄宗溫和一笑。

    趙云未多話,只祭了一絲本源,溢入楊玄宗體內,前后不過三個瞬息,本源便驀的消失,咒印還在,也真是個貪吃的裂痕,毫不客氣。

    “詭秘一事,玲瓏師叔已與我說了。”

    楊玄宗深吸一口氣,即便是此刻,也難以置信。

    是他小看了施咒者,給他們造的這個困局,比想象中更大,若非姬痕帶回秘辛,他們至今都還蒙在鼓里。

    “會尋到施咒者。”

    趙云提了茶壺,給楊玄宗斟滿了一杯。

    但這話,他說的頗沒底氣。

    世界這么大,人這么多,哪去找施咒者。

    他的本源倒是有感知力,但想憑這個便尋出對方,怕是還差點兒道行,能使出如此級別的咒印,對方怎么可能沒遮掩。

    至于枯林老鬼,或許涉及不少秘辛,得搜魂之后才知道,能否找出蛛絲馬跡,還是未知數。

    “此物,你且收好。”

    楊玄宗說著,取了一塊令牌,貨真價實的掌教令牌,大半夜的尋姬痕來,可不是喝茶聊天兒的,是交代后事的,如玲瓏,他也時刻都可能成詭秘者,有些事還是早做為好。

    “這....。”

    趙云一聲干咳,自認得掌教令。

    “若我死,或是遭遇不測,你便是下一代天宗掌教。”楊玄宗的話,頗為鄭重,字里行間,還載著一抹長輩威嚴,此位的交接,不是兒戲,得權力的同時,也需肩負起該有的責任。

    趙云又沉默。

    玲瓏器重他,不曾想,連楊玄宗竟也無條件信任,兩人都托付了全部身家。

    倒是他,有些不地道了,至今都有所隱瞞。

    若把真實身份說出來,玲瓏和楊玄宗不知該作何感想。

    不知何時,他才下山。

    期間,他不止一次的看魔戒,瞅瞅暗影令牌,再瞧瞧掌教令牌。

    雖然,他此刻不是暗影統帥,亦不是天宗掌教,但單論權力的話,他已經在紫衣侯之上,紫衣侯只能調動皇影衛,而他,持兩道令牌,不止能調動暗影,還能調動天宗。

    想到這,他下意識仰頭看了看夜空。

    要不要趁著天色還早,去皇宮轉一轉,去找龍戰聊聊,搞不好,龍戰也有東西要托付,譬如...傳國玉璽;又譬如...大夏國庫。

    想著想著,這貨就笑了。

    “笑啥呢?”

    話語聲響起,穆清寒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看這貨的眼神兒,有點兒些,啥高興事兒,笑的這般開心。

    “沒啥。”趙云瞬間一本正經。

    不知為何,瞧見穆清寒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啥想法呢?...拎出暗影的令牌,命令師姐給他捏捏肩捶捶背啥的。

    畢竟,穆清寒也屬暗影,見令牌如見玲瓏。

    想想,還是作罷。

    他是正人君子來這,這般不講武德之事,少干為好。

    難得湊一塊,兩人一同上了紫竹峰。

    多日未回,紫竹峰依舊,但他的師傅云煙,貌似變了些模樣,記憶中的三千青絲,如今已是白發如雪,也不知是功法緣故,還是痛失親人太悲傷,乃至一夜白發。

    看過,該屬后者。

    瞧云煙面容,憔悴了不少,甚至還有些迷糊,趙云和穆清寒都走到跟前了,還一個人坐在樹下發呆。

    “師尊?”

    穆清寒上前,小聲喊了一句。

    云煙這才晃過神兒,見了兩徒兒,特別是見了趙云,露了一抹慈柔的笑。

    “山上太冷清,師傅該下去轉轉。”趙云笑道。

    “冷清些好,冷清些心靜。”

    “一個人待久了,會憋出毛病的,我...。”

    “去做飯。”

    不等趙云把話說完,便被穆清寒推開了。

    趙公子干笑,去了灶臺。

    身后,穆清寒則拿了一面鏡子,擺在了老樹下,取了木梳,給云煙梳理秀發,自云蒼玄前輩戰死北疆,師傅貌似就沒下過紫竹峰,傷痛中不免頹廢,不止白了發,還頗顯凌亂,哪像一峰之主,身為徒兒,著實心疼。

    晚餐很快做好。

    趙公子的手藝,大有長進,色香味俱全。

    總的來說,畫面還是很溫馨的。

    飯后,云煙早早回房,不久,還能聽聞鐵鏈嘩啦聲,又把自個鎖起來了,就怕夢游來回溜達,溜達沒啥,若傷了人,那就造孽了。

    “夜里老實點兒。”

    穆清寒回房時,白了趙云一眼。

    這話,怕是只趙公子能聽懂,猶記得那夜,某人偷入他房間,還有臉問她,為嘛睡覺不穿衣服,我穿不穿衣服,你管著嗎?流.氓...。

    嘁!

    趙云不以為然,也緊閉了房門。

    完了,便搬出了那口金色大鐘,玲瓏的收藏,的確不凡,這口大鐘,是個兇悍的物件兒,拿去砸人賊好使,還有鑄造它的材料,若所料不差,該是烈陽金玄鐵,市面上可沒有賣的。

    咔嚓!

    很快,便聞金屬碎裂聲。

    某個敗家玩意兒,竟把金鐘敲碎了,竟擱那提煉精粹,都融入了他的龍淵劍中,得虧玲瓏不在,也得虧玲瓏不知,不然,定會破口罵娘,師傅賞她的寶物,回頭就被這貨打碎了。

    阿嚏...!

    逢夜深人靜,趙公子的噴嚏就少不了。

    逢夜深人靜,多半都有人扎堆兒罵他。

    嗡!嗡!

    伴著金鐘精粹煉入,龍淵嗡嗡直顫。

    自它成行,一路跟著趙云吃香的喝辣的,不知吞了多少精粹,如今,又得烈焰金玄鐵,更是恐怖,連劍吟聲,都自帶劍意,給墻體劈出了一道道溝壑。

    “不錯。”

    趙云眸光熠熠,煉的更來勁。

    龍淵在蛻變,在逐漸褪去鉛華,身為它的主人,都頗感霸烈與凌厲,特別是其上的遁甲天字,逢龍淵蛻變,比自行復蘇,如成鮮活,竟能加持劍威。

    亦如往常,妙語又自個出來了。

    她如一具文靜的冰雕,坐那一動一動,時而會僵硬的抬眸,去看一眼趙云,也只在這個瞬間,她才會流露出一絲人的情感。

    嗯?

    正煉時,趙云下意識低眸。

    入目,便見一縷黑色氣竄出他體內。

    乃太陰真氣,不經召喚,自個跑出來了,似是有靈,從他這出來后,竟入了妙語體內,前與后,不過三兩瞬間,整的他一臉懵。

    轉念一想,不難知端倪。

    這一縷太陰真氣,貌似與妙語的屬性更適合,太陰真氣屬陰;妙語乃活死人,也屬陰,可不就很適合嗎?

    至少,比他適合。

    自得血脈,他的氣血乃至剛至陽,一定意義上來講,是與太陰真氣相克的,如今太陰真氣選妙語,也算更好的歸宿。

    待收眸,他又繼續提煉精粹。

    清晨,天色還未大亮,便見紫竹峰炊煙裊裊。

    趙云和穆清寒出房門時,已有一道倩影在灶臺忙碌,乃師尊云煙,這整的兩人不由對視了一眼,自做紫竹峰弟子,這貌似是云煙,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給他們做飯吧!

    “洗漱一下,吃飯了。”云煙輕語一笑。

    這個早餐,有些怪。

    或者說,今日的云煙,很溫柔,基本沒動筷子,動筷子便是給徒兒夾菜。

    穆清寒還好。

    倒是趙公子,很不習慣,放在以前,師傅給他夾菜,那就是一個不好的征兆,每一動作,都好似在昭示一番話:吃,多吃點兒,吃完,師傅給你掛樹上。

    當然,今日沒有歪脖子樹的戲份。

    以趙公子如今的實力,大概率是云煙被掛樹上。

    今日,云煙走了,真就聽了某人的話,要下山去轉一轉,總一個人待在山上,遲早憋出毛病,世界那么大,總得去看看。

    臨走前,她還給兩個徒兒,一人來了一個擁抱。

    “總覺師傅怪怪的。”穆清寒小聲道。

    “是有點兒。”趙云埋著頭,嗅了嗅胳膊...嗯...很香。

    師傅走了,師姐也走了,要去秘府修行,走時,還狠狠瞪了趙云一眼,摟著師傅睡,豈不是更香。

    趙云臉皮厚,權當沒瞧見。

    他沒走,回房繼續淬煉龍淵。

    其后幾日,他未出天宗,亦未出房門,是淬煉兵器,也在默默等待,等云鳳、等紫衣侯、等皇妃、也是等秦家的消息....。

    一個人在山峰,的確清靜。

    但這幾日,天宗卻不平靜,是靈丹閣方向,頻頻有煉丹師走走出出,隔三差五,便能見出丹異象,若非高階丹,也不會惹出異象。

    是夜。

    趙云登上了山巔,提龍淵靜心舞劍。

    不少人望看,多是老輩,杵在一座座的山巔,唏噓不已,那小子很妖孽,對劍道的參悟,儼然已至一個極為恐怖的境地。

    嗡!

    唏噓聲中,靈丹閣方向,又有一道光弘沖宵,在天穹上,演出了虛幻異象,濃郁的丹香,隨之飄滿天宗,惹出了太多人。

    “這是第幾顆了。”

    “那幫老家伙真敬業。”

    月下,議論紛紛,不少長老已奔向靈丹閣,高階丹藥不常見,若是靈丹閣朝外出售,他們是不介意拿錢買的,實在不行,便拿寶貝換。

    趙云也曾側眸。

    的確,這些天靈丹閣很敬業,高階丹一顆接一顆。

    異象很快散去,但靈丹閣方向,嘈雜聲卻不曾斷絕,都是去買丹藥的,奈何,丹玄太摳門兒,一顆都不賣,低階丹可以,高階丹嘛!....沒有。

    為此,不少長老黑臉,出來時還罵罵咧咧。

    “那誰,掌教找你。”

    不知第幾日清晨,紫竹峰下傳上狼嚎聲。

    聽音色,乃陳玄老那廝。

    趙云下來時,那貨正蹲在石頭上數銀票,看樣子,老字號開張后,他又沒少掙。

    “可好些日子沒瞧見你了。”陳玄老收了銀票。

    “多日不見,我也甚是想念。”

    趙云眸光真摯,說話時,還一手拂過了陳玄老,人老頭兒剛塞入懷中的銀票,被他順手偷走了,偷仙術...到哪都很實用。

    尷尬的是,陳玄老還渾然不知,就一門心思的找趙云要年貨,老光棍兒一條,夜深人靜時,總得找點兒事兒干。

    趙公子自是慷慨。

    年貨...他這有的是。

    八字胡走時,給他留了很多呢?在這很吃香。

    “掌教在天池。”

    陳玄老留下一語,抱著年貨跑了。

    隨后,便有不少老家伙去了老字號,好東西嘛!大家一塊研究。

    天池,趙云已不是第一次來了。

    進來才知,除了楊玄宗還有玲瓏。

    “往后幾日,在這修行。”

    不等趙云行禮,便聞玲瓏開口。

    說罷,她還丟來了一個小錢袋,其內,裝滿了丹藥,清一色的四紋丹,其中有大半,都是巔峰級的四紋丹,丹藥香沁人心脾。

    “這...不合適吧!”

    趙云口上說著,手上卻沒閑著,麻溜接下。

    待看過,才知這些丹藥的來歷,可不正是丹玄他們這些天煉出的丹藥嗎?未料到,竟是玲瓏請他們煉的,煉出的丹藥,竟還都給了他。

    這么多高階丹,得多少珍稀的材料。

    丹不難煉,難的是煉丹材料,特別是高階丹的煉丹材料,最是難尋。

    玲瓏此局之目的,他當然懂,是要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提升修為,最好進階準天境,因為厄難隨時可能來臨,而玲瓏和楊玄宗等人,也隨時都可能變成詭秘者。

    在玲瓏和楊玄宗看來,他姬痕肩負重任。

    只地藏修為,他日怕是壓不住場子。

    他猜的一點兒不假。

    這便是楊玄宗和玲瓏的目的,為此,不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尋煉丹材料,以求高階丹,為姬痕提升修為,實力越強,便多一分保障。

    兩人未多停留,轉身走了。

    身后,趙云的干笑,有些不好意思,這回是真不好意思了,暗想著,是不是該找個時候,把身份說明一下,免得這倆人日后罵娘。

    日后的事,日后說。

    他當即盤膝,吞了一顆丹藥。

    功法隨之運轉,藥力瞬間淌滿全身。

    無人叨擾他。

    天池之外,有不少長老鎮守,清一色的準天境。

    還是黑玄和白玄那倆帶隊。

    講真,他們不怎么喜歡干這活兒,特別是給姬痕守門兒,有前車之鑒,這小子很不老實,一個看不好,就他娘的溜沒影兒了。

    奈何,玲瓏親自下令,不來能行?

    嘎嘣!嘎嘣!

    天池中,這等聲響時而響起。

    是某人在吃糖豆兒,哦不對,應該是在吃丹藥,吃的多了,就像是在吃糖豆兒,看的黑玄和白玄那個一陣唏噓,一陣羨慕啊!

    “咱年輕時,咋就沒這好事兒嘞!”

    “別提了,說多了都是淚。”

    兩人唉聲多嘆氣。

    仔細回想,如趙云這個年紀時,好事兒沒他們的份兒,挨揍嘛!...倒是每回都少不了他倆,一把年紀了,臉皮為嘛這么厚,都是年輕時被打的,師傅還給他們找了個好理由:挨揍...也是一種修行。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趙云這一坐,便是半月。

    半月間,楊玄宗和玲瓏隔三差五的過來。

    見姬痕沉湎,未有叨擾。

    對那小子進階準天,兩人不抱太大希望,只因姬痕根基太雄厚,特別是得了逆天血統,更是恐怖的沒邊兒,越是這樣的人,進階越困難,比普通地藏巔峰,要難上好幾倍,若非大機緣大造化,很難踏出那一步的。

    他們倒是想找更多的丹藥。

    可惜,煉丹材料太難尋。

    又是夜,月光皎潔,星輝璀璨。

    盤坐近一月之久的趙云,終是有了微妙的變化,肉身和武魂皆巨顫,仙力和本源則交織徜徉,一片片金色的氣血,洶涌翻滾,生命力之旺盛,連天池中的花花草草,都受感染,多了蓬勃之意。

    “要進階了?”黑玄眸光一亮。

    “還差點兒。”

    白玄深吸一口氣,看的更真切,底蘊是夠了,就差一個機緣。

    但,往往這么一個機緣,最是難尋,有不少地藏巔峰,到死都被撞見,雖只差半步,卻宛若一道天譴,怎么都跨不過。

    “這么多丹藥,竟都堆不進準天境?”黑玄咧嘴嘖舌,若換做一般的地藏巔峰,怕是早進階了。

    “他不是一般人。”白玄捋了捋胡須,如此強的根基,進階豈是那般容易,以常理來度量一個逆天妖孽,顯然不合適。

    “該是能看見準天之門了。”

    “若連門都看不見,那才扯淡。”

    倆老頭兒嘀嘀咕咕,也密切關注。

    瞧趙云,則眉頭緊鎖。

    丹藥雖多,卻無法進階準天。

    不過,他的確望見那準天之門了,地藏巔峰進階準天境,是有一道門戶的,這一點,他早知道,玄門天書中也有頗多闡述。

    然,他望見的不是一道門,是三道。

    沒錯,是三道門,一道更比一道巍峨,一道也更比一道縹緲,掩映在朦朧之中,時而恍似觸手可及,時而又恍似比夢還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