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伊塔之柱 > 第二百六十六幕 一個圈套
  “我們要求對等裁決,”面對守秘人的提問。Virus的聲音從場外傳來,引得所有人向那個方向看去,除了方鸻之外,考林—伊休里安代表團的每個人都在那里。

  逍遙和木藍還向這個方向揮了揮手。方鸻還看到了Dill和琉璃,也不知道后者比賽進行得如何了,他想。

  大陸聯賽賽程較長,說不定琉璃的比賽早已結束了,只是要等其他人一起返回考林—伊休里安。只是不知道他成績如何,看那家伙慣例臭著一張臉的樣子,方鸻也猜不出來。

  Virus從考林—伊休里安代表團中走了出來,繼續向守秘人開口道:“尊敬的銀之塔的守秘人,大圖書館的看守者。我方卷入這場事件中,是因為我方參賽選手發現第一賽區的選召者參與迫害平民一事,這件事由牡鹿公國境內而起,中間牽連艾什-林恩二十年前與帝國的舊事,后至艾音布洛克為止,皆是由死亡降臨公會的人先發起。”

  “而我方參賽選手,不過是被迫出手阻止,并在其過程之中與艾音布洛克巡查衛隊發生沖突。按星門規約,阻止他人行違反規約之事并不違法,帝國也是星門宣言的締約方,因此此理由在帝國境內同樣適用。只是艾音布洛克巡查衛隊并不認可我方說法,因此才會有此仲裁。”

  “那么我要求對等裁決。如果我方參賽選手證明所言皆真,那么艾音布洛克巡查衛隊同樣需要自證清白,以解釋為什么當日他們會和死亡降臨公會的人一道行動。”

  “我反對,”她還沒說完,七魔導士家族那邊一個聲音便打斷道。方鸻向那個方向看去,看到發話的是革利及家族中的成員,巨龍家族的魔導士們都穿著赤色的長袍,也昭示他們元素使的身份。

  說話的是個精靈使,元素使的上位職業,類似于大魔導士這樣的頭銜。說話的人即便不是革利及家的家主,恐怕也是巨龍家族之中地位非同一般的存在。

  “那是誰?”天藍問。

  “革利及伯爵的長子,”巴金斯答道,“過去我隨爵士一起旅行時,在別的場合見過這個人。他雖然不是革利及當代家主,但地位上而言也差不多了,這個人心思陰沉,深得霍克公爵的信任。”

  其他人沒開口,聽著那位伯爵之子說出反對的理由。那個理由倒也一點不新鮮,還是霍克一方的老一套說法,抓捕嫌疑人,調查二十年前舊事是艾音布洛克巡查衛隊的本職工作。

  他們可能因為錯誤的情報而作出誤判,但不應當由此而受到審判,否則未來還有誰敢為了皇帝陛下盡忠職守?總而言之,一切的過錯都是死亡降臨公會的,和帝國半點無關。

  守秘人聽了將目光投向死亡降臨公會在場的人方向,那邊一片沉寂,也不反駁這一點。對此方鸻倒是早有料及,死亡降臨公會與艾音布洛克巡查衛隊,還有背后的霍克公爵沆瀣一氣,他們主動擔下責任來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不過這也夠了。

  守秘人開口道,“這位女士。”

  “Virus,”Virus答道,“我明白,那么我轉而要求對死亡降臨公會進行對等裁決。”

  “如果他們不反對的話。”

  但死亡降臨公會所在的方向仍舊一片沉寂。

  守秘人等待了片刻,點點頭,打開面前印有安吉那圣徽紋深藍色大書,將一只手放在書頁之上,“我宣布,仲裁開始。”

  然后他向眾人宣讀規則。

  那些方鸻都早已耳熟能詳,畢竟他心里明鏡似的,早料到有這么一天。這也是Virus與白雪定下的策略,從龍騎士介入開始,帝國與考林—伊休里安人便只剩下不多的可能性。

  要么雙方共同讓步,要么無休止的扯皮下去。但要想為此畫上一個休止符,除了戰爭之外——那么也只剩下一個可能,那就是安吉那真理之域下的裁決,令令那位皇帝陛下派出書卷騎士團介入此事。

  奧述人再好戰,帝國也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與考林—伊休里安人發生沖突,那么無休止的扯皮看起來似乎成為必然。但方鸻手上還有一個殺手锏,那便是泰納瑞克。

  它只要稍微在銀盔圣廷提及此事,那么便有可能促使那位皇帝陛下介入。雖然不知道泰納瑞克最終是怎么表述的,但看起來對方比想象中還要可靠得多,在其與弗里斯頓的共同推動下,果然令那位皇帝陛下產生想法——

  而且還讓霍克公爵一方主動提起書卷騎士一事。

  方鸻當然明白對方為什么會這么做,但這也正是他想要看到的。自牡鹿公國以來埋下的一個巨大的煙霧彈,沒想到在這時發揮了奇效。

  他用手探了探衣兜里的那枚灰水晶,水晶雕琢的光滑的表面上回應來冰冷的觸感。

  不過一旁天藍和帕帕拉爾人顯然還一頭霧水,羅昊向他們分別解釋了一下仲裁的細則——

  具體來說,守秘人并不是裁決者,而是儀式的主持者。他們是代行安吉那之權能,但并不行逾越世間律法,行裁定是非黑白之事。

  安吉那重視知識,凡世的規律與秩序,但正確與錯誤,善良與邪惡本身并不在其關注的范圍之內,他的信徒亦然。

  因此仲裁必須限定在帝國律法,星門規約許可的范圍之內,這也是為什么他們在審判之前,必須要征得受審判者同意的原因。他們并不主動進行審判,而是裁定真相而已。

  但真理之域畢竟是神之權能,受仲裁雙方在神的注視之下各作解釋,并定下契約,一旦生效,必有一方付出代價。安吉那向凡世投下目光,這目光并不是每一個人可以輕易承受的。

  這也是為什么真理之域會被稱之為裁決的原因。

  天藍聽得似懂非懂。

  但那位守秘人已經將手放在書上,作完了最后的宣誓,并在那一刻奇景出現。淡藍的光紋從半空顯現,籠罩在廣場之上,并徐徐降下,像極了一道從云層上垂下的目光,落在廣場上每一個人身上。

  但藍色的光紋及身那一刻,方鸻感到身體微微一沉,像是腦海中多了什么東西。那種感覺有些奇特,介于一種可以被感受到,但卻又無法用語言去描述的狀態。

  “誠實之域已降臨。”

  守秘人淡淡地答道。

  安吉那是歷史的注視者,真理的記錄者,它的信徒亦是如此。因此守秘人本身并不發問,只將目光投向巡查衛隊一方。

  那個年輕人這才向方鸻一行人看過來,克制住心中的惡意,簡單問道:“你們的身份是?”

  天藍下意識地開口:“天藍色的幻想,七海旅團的成員。”

  然后她驚訝地‘啊’了一聲,捂住嘴巴。

  “艾德,七海旅團團長。”方鸻開口答道,然后才對天藍道,“只要你開口,必口吐真言,如果對方是誘導發言,你需要注意克制住自己回答的想法。”

  天藍這才體會到安吉那真理之域的強大之處,趕忙點點頭。

  其他人也一一說出自己的名字。

  大貓人開口之后,卻向廣場一側看去,他感到一道目光正從那兒向這個方向看來。

  但人山人海之中難以察覺目光的源頭。

  “我叫艾緹拉-格林希爾-眾星,”精靈小姐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開口道,“七海旅團成員。”

  人群之中,一金一銀的雙眸遠遠注視著這個方向。她身邊的同僚明顯露出驚喜之色來,想要上前去,但女騎士伸手阻止了他們,另一只手按在劍上,長長的耳朵輕輕抖動了一下。

  人群似乎察覺到身后的異常,幾道視線向這個方向看來,落在這些裝束奇特的騎士身上。

  少女向他們看去,冰冷的目光刺得每一個人都不敢與之對視。

  那里一行七人,身上皆穿著長長的灰綠斗篷,看不出半點來歷,但只在領口處有一個奇特的徽記——

  灰色的枝芽,正在暗影之下蔓延生長。

  “原來這才是艾緹拉姐姐的本名,”天藍正好奇地說,“艾緹拉姐姐的真名好長啊,我過去都從沒聽說過。”

  大貓人咧嘴笑了笑。

  但方鸻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他不由向七魔導士家族所在的方向看去,因為那邊的魔導士們似乎正有一些騷動。

  而一旁,姬塔正意外地抬起頭來——

  冥正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連手里的小吃都不香了,正瞪圓了眼睛看著方鸻,像在看什么小怪物。

  而Virus正回過頭來,與她對視一眼。

  兩人皆在對方眼中看出了那一絲驚訝之色。

  “……精靈王族,”革利及家族的紅袍魔導士們正一陣陣騷動,發出驚訝的聲音,將那個名字一遍遍傳遞開來,“眾星……她是哪個圣殿的獨角獸少女?……怎么會有精靈圣女在這里?”

  但魔導士之間的騷動并未傳遞到普通人中。

  在大多數人看來這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甚至包括那個年輕人看來也是一樣。他并未指望在對方身份之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這只是一個固定的環節罷了。

  他正要再開口,可忽然之間廣場一角一片騷亂。只見一群穿著黑白相間的戰袍公會選召者從那里一擁而入,守在那個方向的圣騎士們紛紛上前攔住這些人,并向對方喝問:

  “你們是什么人?”

  但領頭那個年輕人視若未見一樣,直接向廣場中央高喊一聲:“天藍,你給我死出來!”

  他聲音不大,但即刻傳遍全場。天藍一看到那個年輕人,立刻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啊’了一聲,也不裝什么神氣了,趕忙將身子一縮躲在了洛羽身后,一副嚇壞了的樣子。

  “龍騎士!”

  廣場上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這一次他們算是認出來了,這個開口的年輕人起碼也是一個龍騎士,對方之前用上的能力正是龍騎士域。

  又一位龍騎士。

  騎士們紛紛拔出長劍,如臨大敵。

  但方鸻心中震撼卻比這些人更甚,因為他認識這個人——弒君者海爾希,夜鶯十王。同時還是十二色鳶尾花的副會長,十二色鳶尾花那個天才選手Forin此刻就站在這些人身后。

  他有些疑惑地向天藍看去,巨樹之丘的夜鶯十王怎么會認識天藍?

  面對一位龍騎士,守秘人總算開了口,“龍騎士先生,請說明來意。”

  “我找人。”海爾希直言不諱。

  “你找的人如果在這廣場之上,那么請等到仲裁結束之后。”守秘人答道。

  海爾希也不反對,看向方鸻一行人的方向點了點頭。

  方鸻則看向天藍,但小姑娘眼珠亂轉,一副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總之就是不和他對視。

  而這時那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年輕人才開口道,“我們是不是可以繼續進行了?”他有點不滿的是自己才應當是主角,正準備一步步將方鸻一行人逼迫到角落之中去。

  雖然他此刻猜不出方鸻一行人心中是如何想的,但暗想應當不會好到哪里去。結果出了這么多節外生枝的事情,這讓他隱隱感到有點不對勁。

  守秘人對他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年輕人這才問道:“事發之日,你們是不是在艾音布洛克,并與巡查衛隊發生的爭斗?”

  這也是固定環節,所有人皆答了是。

  他又看向萊拉,“萊拉小姐,你是不是林恩家的后人,與林恩家有密切關系?”

  萊拉臉色蒼白,微微點了點頭。

  “那好,”年輕人開口道,“我已確認身份無誤,當日巡查衛隊得到線報,與二十年前艾什-林恩事件有密切關系的證據,出現在艾音布洛克。萊拉小姐既然與林恩家有密切關系,那么艾什-林恩的手稿在她手上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艾什-林恩的手稿雖然是屬于林恩家族所有之物,”他當著眾人的面繼續說下去,“但確也是二十年前舊事的重要證物,因此我們邀請萊拉小姐協助調查,應當也是合理的吧?”

  守秘人并不開口。

  他不是仲裁之人,只是見證者。

  “但Virus女士要求對等裁決巡查衛隊的提議被駁回了,”場下逍遙有點可惜,“真理之域只對回答生效,可我們不能主動發問,就永遠只能被動防守。讓他們站在審判一方,對于艾德他們其實是很不利的啊。”

  “你擔心什么,”木藍沒好氣道,“冥姐和Virus女士自然會想辦法。”

  廣場上議論紛紛。

  但方鸻卻好整以暇。

  年輕人見他不見棺材不掉淚,繼續開口道:“你們與巡查衛隊交手,可以說是為了符合星門規約,但我們也掌握到另外的情報,說你們在艾什-林恩的事件中介入甚深。希爾薇德-艾伯特-絲碧卡小姐,你父親曾經與艾什-林恩爵士是至交好友,在二十年前曾經到過牡鹿公國一次,我說得對嗎?”

  希爾薇德怔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但那也不能說明什么!”

  天藍終于忍不住了,從洛羽身后探出頭來,抗議了一句。但她立刻感到有兩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道是海爾希的,一道是方鸻的,忙不迭地將頭一矮,又躲了回去。

  年輕人并不在意天藍的反問,繼續說道:“所以你們當時在牡鹿公國與死亡降臨公會發生沖突,并不是因為星門規約之事,而是因為覬覦艾什-林恩的手稿,并打算介入此事,對么?”

  “我反對,”Virus立刻發聲,“這是誘導提問,我要求我方參賽選手詳細闡述事實經過。”

  守秘人看向方鸻,方鸻點點頭。

  年輕人閉上嘴巴,似乎也不反對的樣子。

  方鸻這才詳細將他們在牡鹿公國的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他們如何結識那位林恩家的老仆人,如何幫助對方,如何偽造艾什-林恩手稿一事。

  當然,他并沒有將眾星裝置與灰水晶的事情說出去,在真理之域中只能口吐真言,并無法曲解事實——但也不代表你需要什么都說。

  他說完之后,藍色的光紋并無任何反應。

  魔導士們交頭接耳——這是真實的。革利及伯爵的長子皺了一下眉頭,向年輕人方向看了過來。

  但年輕人胸有成竹,他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判斷——死亡降臨公會的人在牡鹿公國調查艾什-林恩手稿之事當然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北境之戰后他們花費了極大的代價,讓金山羊家的預言派系的魔導士們作出的精確預言,以確定其手稿的所在方位。

  而在方鸻一行人聲稱將‘手稿’帶走之后,艾森葛林的預言魔導士們又再一次作了確認,以確認手稿確實是從牡鹿公國轉移到了帝國境內。

  那之后方鸻在‘盛怒’之下又親自在他面前出示過那灰水晶,多方面的證據疊加在一起,出現誤判的可能性幾近于零。

  而眼下,正是他們確認艾什-林恩手稿所在的最好時機。

  年輕人輕描淡寫地開口道,“或許在那時你們是這么想的,但人是會變的。或許在那之后你又改變了主意,并想辦法帶走了艾什-林恩的手稿。”

  他攤了攤手,“我有一個決定性的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那就是艾什-林恩的手稿此刻究竟在誰手上。如果萊拉小姐是無辜的,你們也是無辜的,那么那手稿就不應當在你們任何一個人身上——”

  方鸻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年輕人察覺到他的猶豫,露出捕捉到獵物的驚喜,立刻追問道:“那么艾德先生,艾什-林恩的手稿,現在是否在你身上?”

  方鸻抬起頭來,回答道:

  “沒有。”

  空氣安靜了片刻。

  年輕人明顯愣了一下,馬上補充道:“七海旅團的所有成員,還有萊拉小姐,艾什-林恩的手稿,是否在你們身上?”

  但所有人都搖了搖頭,并給出了否定的答復。

  廣場上安靜了下去,連普通人都看出仲裁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魔導士們也停止了交頭接耳,將疑惑的目光向這個方向投來。

  年輕人明顯有些動搖,但他馬上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追問道:“那么我問,從牡鹿公國到艾音布洛克這一段旅程中,從艾音布洛克事發之日到今天,艾什-林恩的手稿是否曾經在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身上?”

  他聲音都變得有些尖銳,“每個人都必須回答!”

  “我反對,”Virus開口道,“提問涉及的范圍太廣,此次仲裁應當只涉及艾音布洛克事件,除此之外應與我我方無關。”

  她倒不擔心方鸻,但擔心萊拉。她自身也是大公會出身,當然明白這些公會背后行事大多計劃縝密,如果沒有一點真實的信息來源,絕不會如此大動干戈。

  翻年輕人立刻反駁,“Virus女士,我問的是與艾什-林恩爵士二十年前舊事有關的問題,不應當排除在外。”

  兩人看向守秘人,守秘人點點頭。

  年輕人再將目光投向七海旅團一行人。

  但方鸻看他的目光有些憐憫,他斬釘截鐵地開口道,“當然沒有。”

  “沒有。”大貓人搖搖頭。

  “我也沒有呢!”天藍大聲回答道。

  其他人也一一否認。

  廣場上的空氣死一樣的寂靜。

  年輕人的臉色越來越白,他心中正在狂叫這不可能,一切證據都指向對方隱瞞了真相,但即便是他也無法質疑安吉那的真理之域的效能——除非他想在這里當場吃一記神裁。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所有人,最后落在萊拉身上。這個臉色煞白的姑娘至此刻仍舊一言不發,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年輕人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高喊一聲:“萊拉小姐,你的回答呢?”

  “我……我……”萊拉結結巴巴地開口道,“我……”

  “你必須回答,”年輕人怒斥道:“它是不是曾在你手上!”

  萊拉低下頭,吃力地答道:

  “是、是的……”

  年輕人幾乎是虛脫一樣,幾乎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但接著歇斯底里的瘋狂便涌上他心頭,忍不住指著那個方向沖衛兵們高喊一聲,“已經確定了,抓住她!”

  萊拉驚嚇得后退一步,差點跌倒在地上。

  但希爾薇德伸出一只手在她身后支住她。

  方鸻也向前一步,攔在這位少女面前。在眾人身前,守秘人也伸手攔住了那個年輕人。

  廣場上一片平靜,幽藍色的光紋在仲裁庭之上浮動著,并沒有對萊拉或者是那個年輕人的話有任何反應——神之裁定并未降下。

  “這是怎么回事!?”年輕人幾乎要一蹦三丈高,“為什么沒有裁定!?我已經確定了,艾什-林恩的手稿就在她身上,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但方鸻看著他,開口道:

  “你恐怕搞錯了一件事。”

  “這場仲裁仲裁的是我們是否違反星門規約,以及艾音布洛克巡查衛隊對萊拉出手的動機,是否真如同他們所言的那么純粹,”方鸻一字一頓地答道,“艾什-林恩爵士的手稿曾在萊拉手上,那又如何呢?本來那手稿就是林恩家之物,而她的身份,你早就已經確定過了。”

  他略做停頓。

  然后才再一次開口:

  “那么,按照Virus女士的提議。既然艾什-林恩的手稿與我們沒有半點關系,現在我們已經自證清白,”方鸻看向艾音布洛克巡查衛隊一行人,尤其是那位正大驚失色的署長大人,“現在是不是輪到死亡降臨公會自證了?”

  年輕人腦子里一團亂麻。他有些想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完全超出預計,明明對方出示過艾什-林恩所有之物,這件事又怎么會和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他隱隱感覺自己可能中了對方的圈套。

  但現在還不是認輸的時候,至少確認了艾什的手稿在那個少女身上。他悄悄抹了一把汗,順著有些亂的思緒說下去,“等等,既然艾什-林恩的手稿在萊拉小姐身上。那至少說明巡查衛隊對她的調查并不是平白無故……可能你們卷入其中是一個誤會,但艾什-林恩的手稿在這里,就足以證明……”

  既然已經無法報復這些考林—伊休里安人,那至少將艾什-林恩的手稿先拿到手,并將巡查衛隊給摘出來。

  這是此刻年輕人心中下意識的想法,只是他話才說到一半,突然看到方鸻不懷好意地對自己笑了笑。

  方鸻看向一旁的Virus,只見那位冰山女神走上臺來,將一冊筆記交到他手上。方鸻舉起那筆記來,在對方面前晃了晃,然后問一旁的萊拉:“萊拉,你先前所說的艾什爵士的手稿,是它么?”

  萊拉微微一怔,看著那筆記銀灰色的封面,輕輕點了點頭。

  方鸻對她溫和一笑,然后回過頭看向那年輕人,“你說的艾什-林恩的手稿,就是這東西么?”

  他一邊說,一邊輕輕將那東西向前一丟,將那冊筆記丟到了年輕人不遠處,落在真理之域的邊緣。

  萊拉輕輕啊了一聲,顯得有點心痛。

  但那個年輕人這時那顧得了其他,下意識向前一步,一把撿起那筆記。他隨手翻開一看,只見那銀灰色的扉頁之上寫著一行細小的文字:

  ‘我的元素與魔導術,緒論

  ——關于眾星之秘的另一個解,艾什-林恩,于1082年,11月4日。’

  他瞪大眼睛,越翻手越是顫抖。腦子里一片混亂之下,忍不住脫口喊道:“這是什么鬼東西!我要的是艾什-林恩的手稿,是眾星裝置的設計……”

  在說出眾星裝置的一剎那,他忽然反應過來,腦子里一個激靈,下意識閉上了嘴巴。想要改口,但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已經步入了真理之域的范圍之內。

  對方是故意的!

  年輕人身上冷汗一下就下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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